法国国会议员通过了对政府的不信任投票，总理巴尼耶向总统马克龙递交辞呈已获批准，成为60多年来首个被不信任投票逼下台的法国政府。这将导致这个欧盟第二大经济体陷入更深的危机，威胁到其立法和控制巨额预算赤字的能力。这个结果是马克龙先前政治豪赌引发危机的延续，他现在面临反对派越来越强烈的辞职呼声。

当地时间周三（12月4日），法国议会极右翼和左翼议员联手支持针对巴尼耶的不信任动议，最终在表决中得到多数票331票，超过这一程序所需的至少288票。隔天巴尼耶代表政府向马克龙提交辞呈并获批准，这意味着他的少数派政府任期只有三个月，成为自1962年以来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最短命的政府，自那时起还没有哪个法国政府在信任投票中失败。

法国国会反对派之所以对巴尼耶施以惩罚，是因为他利用宪法赋予的特殊权力，绕过立法机构通过了部分不受欢迎的预算案。由于政府债台高筑，巴尼耶试图让国会通过增税和削减开支600亿欧元的预算案，以便控制法国不断上升的公共赤字。

这个结果意味着，马克龙不得不在今年夏天国会大选后提名第二位总理。法国宪法没有规定总统决定新总理人选的最后期限，但规定一年内不能举行两次国会选举，所以在最极端情况下，法国政坛的僵局至少得持续到明年7月，才有机会通过马克龙再次解散国会来破局。

法国现在面临着年底可能无法组建稳定政府或通过2025年预算的风险，英国《经济学人》在一篇报道配图中使用了“糟了（Merde）”一词来形容当前的状况。经济学家警告，政府倒台随之而来的政治僵局将让法国付出高昂的经济代价，缺少新的预算将导致法国赤字增加，刺激债券收益率上升，阻碍国际投资者。这也让欧元区其他国家感到不安，他们担心如果法国这个“大怪物”失去控制，其货币声誉将受到损害，从而产生连锁反应。

法国的政治动荡还将进一步削弱已经因德国联合政府瓦解而步履蹒跚的欧盟，而此时距离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重返白宫只有几周时间。法国即将卸任的国防部长警告，这场动荡可能会影响法国对乌克兰的支持。传统上，法国和德国被认为是欧盟在意识形态和政治影响力方面的“引擎”。

这场剧变对极右翼领军人物勒庞并非没有风险。她一直是马克龙时代的主要对手，曾在两次总统选举中挑战他。在极右翼与左翼联手推翻巴尼耶之后，马克龙及其盟友试图将她描绘成混乱的制造者。这位法国总统周四（12月5日）晚在爱丽舍宫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时指责，这些人组成反共和阵线意图制造混乱，考虑的只是下届总统大选这一件事情。支持马克龙的保守派共和党议员洛朗-沃基耶之前在议会中对勒庞说道：“法国人民将严厉评判你们将要作出的选择。”

马克龙在10分钟的讲话中透露，他将在未来几天任命一位新总理，负责组建一个代表多方政治力量和共同利益的政府。巴尼耶将继续担任看守总理直至新政府成立。但任何新总理都将面临与巴尼耶相同的挑战，有观点甚至称他的垮台可能会为未来的事态树立榜样，反对派可能会接连投票否决一位又一位总理。

马克龙在电视讲话中承诺，将于12月中旬向议会提交一份“特别法”草案。特别法草案的目的是即使政府被推翻，紧急法案“特别法”也能保证法国政府不会出现美国联邦政府式的停摆。但根据特别法，政府将被授权仅能维持最基本公共服务的最低水平开支，而且不能超过2024年预算案的支出水平。

现在这个局面是马克龙先前政治豪赌引发危机的延续。在6月初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法国执政党复兴党得票率远低于极右翼国民联盟，为回应欧洲大陆极右翼势力的崛起，马克龙随即宣布解散国民议会，并决定于6月30日和7月7日举行大选。

两轮激烈投票过后，法国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以182席的成绩夺得最多席位，马克龙的中间派联盟“在一起”获得168席，勒庞领导的极右翼国民联盟获得了143席。这意味着，三大党派所获席位均远少于控制国民议会577个席位所需的289个席位，谁也无法独立掌权。

这一结果对勒庞领导的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来说是一个挫折，使其未能组建法国二战以来第一个极右翼政府。不过，这对马克龙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打击，这意味着他的冒险选举策略失败，也使其后续执政陷入复杂局面，削弱了他在国内外的权威。

这场选举所造成政治僵局持续近两个月后，马克龙在9月5日任命传统右翼的共和党人士巴尼耶为新总理并进行组阁。但马克龙所属的复兴党、巴尼耶所属的共和党几乎平分新政府职位，只有司法部长迪迪埃-米戈被视作是左翼代表，这引发了左翼和极右翼强烈不满。这种形势意味着，如果左翼提出不信任动议，新政府随时可能被推翻，而这正是本次不信任投票上演的戏码。

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不影响马克龙的总统职位，但不少反对派敦促他辞职以解决目前的政治危机。根据法国两个民调机构做的最新民调结果，60%的法国民众希望马克龙立即辞职。

不过，马克龙拒绝辞职，他在电视讲话中坦言：“你们以民主方式赋予我的任期是五年，我会完成整个任期。”他此前将提前举行总统选举的想法描述为“政治虚构”，声称不会在2027年任期届满前辞去总统职务，并强调他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政局稳定。

马克龙坚决不辞职意味着，法国目前的政治僵局将持续下去，要到明年7月才能举行新的议会选举。但问题是，即便举行新的选举，导致危机的根源一定就能消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