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以上海市浦东新区为背景虚构创作。
清道光年间浦东白龙港有个叫李大来的渔民,这日天没亮就摇着舢板出海捕鱼。
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在午时变了脸,乌云像打翻的墨汁染黑海面,狂风卷着咸腥的浪头直往船里灌。
李大来死死攥住橹把,眼见着渔网被浪头卷走,忽然船底传来"咚咚"两声闷响,抬头看见条金肚皮的河豚用圆脑袋顶住船板,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里竟吐出人言:
"跟着我的蓝光走。"
李大来顾不得害怕,眼看那河豚沉入水中,尾巴尖泛着幽幽蓝光,像是海面裂开道发亮的缝。
船跟着蓝光漂了不知多久,风浪渐小时分,远处竟显出自家的芦苇草屋轮廓,可那河豚突然翻起白肚皮,鱼鳃里吐出串气泡:
"我本是二十年前被你放生的河豚精,今日还了恩情该回龙宫了,你且看屋里..."
李大来踉跄着扑进家门,只见油灯还亮着,妻子阿珍穿着成亲时的红袄坐在炕头纳鞋底,听见门响抬头笑道:
"可算回来了,灶上煨着虾酱粥呢。"
他刚要开口说河豚精的事,却见阿珍纳的鞋底针脚歪歪扭扭——阿珍生前最擅女红,临终前咳着血还给他补渔网。
李大来这才惊觉屋里摆设还停在三个月前,墙上挂的黄历分明是立夏那日撕剩的半张,那天他冒雨出海前阿珍还倚着门框嘱咐"早点回来"。
灶膛里的火苗突然窜起三尺高,映得阿珍的脸忽明忽暗,她放下针线叹道:
"其实我早该投胎去了,可阎王爷说咱们成亲时对着渔火发过誓,总得等你回来见最后一面。"
说话间窗外飘来咸湿的海风,那条金肚皮河豚竟在院里的水缸里扑腾,鱼鳃一张一合吐出阿珍的声音:
"当年你把我放回东海时说'万物有灵莫相负',如今我来引你的魂回家,可别让阿珍再苦等了。"
李大来伸手想摸阿珍的脸,指尖却穿过她发间的银簪,簪头坠着的珍珠叮咚落进水缸,惊得河豚甩尾溅起水花。
恍惚间他看见新婚夜两人在船头对拜,阿珍盖头下的银簪也是这般晃悠悠地闪着光。
远处传来晨钟声时,屋里的油灯"噗"地灭了,李大来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海滩上,朝阳正从芦苇荡里爬上来,那条金肚皮的河豚搁浅在脚边,鱼鳃还在微微翕动。
他小心翼翼捧起河豚放归大海,回头望见自家草屋的烟囱升起炊烟,恍惚听见阿珍在哼当年的渔歌小调。
从此再没人见过李大来,有人说那日有对金尾鲤鱼绕着港口的送魂船游了三圈,船头两盏渔火灯笼明明灭灭,像极了阿珍簪子上晃动的珍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