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已近尾声,新冠疫情早已淡出人们视野,一切复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疫情直接或间接造成“后疫情”蝴蝶效应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生活的滚滚大轮不断向前,人们有时顾不及回头。可是,每当我们莫名低落之时,我们知道心中仍有创伤未名。
和2024即将告别▲
最后一个月,琼瑶说自己“翩然”而去,把她一贯的“矫情”进行到底。
此话没有贬意,毕竟我的青春期也曾沉迷在无数的琼瑶小说和戏剧之中,直到《还珠格格》那个时期,才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月,琼瑶说自己“翩然”而去▲
小时候看的多是闲书,家居附近有两家杂货店,同时出租小说或漫画。
我把零用钱拿去租书,武侠和言情小说看得最多,还有一种改编自传奇故事,薄薄的古装漫画书,看得没日没夜,直到中学毕业,两家杂货店的租书柜里,已经没有可看的书了。
家居附近有两家杂货店,同时出租小说▲
第一次读言情小说不是琼瑶而是香港作家岑凯伦。
岑凯伦是个迷般的存在,似乎没人见过他/她的真面目。我一直相信一个传闻,“岑凯伦”的书其实是出版社聘用不同写手集体创作的。时下流行“霸道总裁文”不就是“岑凯伦”起死回生,描写有钱/权男人与穷女孩之间磕磕碰碰最终在一起的爱情。
岑凯伦著《少女的骄傲》▲
琼瑶小说更吸引人的是那如诗般的文笔。
动辄一阙唐诗宋词,把爱情描绘得如梦如幻,试问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一颗红豆》的男主为救女主而义无反顾地跳河,导致半身不遂却不言悔,以致我后来看到《泰坦尼克号》里说‘You jump I jump’,都不觉得很感动。
琼瑶著《一颗红豆》▲
后来开始看40后香港作家亦舒,读到不一样的女性角色。
女主角不会如菟丝花般依附男人而生存,她们独立自主,拼学业拼事业,为过美好生活而各自努力。美丽的黄玫瑰经历几段爱情,每段感情都会让她成长而不是永久沉沦。书里的爱情都是淡淡的,绝不会爱到死去活来,或喊到歇斯底里。
40后香港作家亦舒作品▲
上世纪80年代录像厅火热,我和同学仨仨俩俩争看港剧,不外乎一起追看琼瑶的爱情剧。
别看我们这些小男生,也随着剧情泪流满脸偷偷拭擦。至今忘不了刘雪华那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秦汉扬起的嘴角和马景涛眼泪鼻涕齐流的样子。
上世纪80年代的录像厅▲
如今回想,44集的《雍正王朝》是个分水岭。
看了此剧大度恢弘的气势、深度刻画的帝王权谋,以及资深演员的精湛演技,就再也回不去了。 过后又陆陆续续追看《秦始皇》《汉武大帝》《大明王朝》《康熙王朝》《乾隆王朝》等,认识了张丰毅、陈宝国、唐国强、陈道明、焦晃等出色演员们,真心不想再看到马景涛了。
后来也没看琼瑶了,对她的家庭与情爱纠葛只当成一般新闻。直到月初惊传琼瑶自决“翩然”而去,读了她的长篇遗书,这才有所感慨,原来我所知道的琼瑶一直没变过,只是我们这一代人也随着琼瑶驾鹤西去亦步入沧桑啦!
44集的《雍正王朝》是个分水岭▲
话说到读书,看看周围人和自己都很少听电台广播了。
大概像我们这个年龄段受不了聒噪,也受不了广告,受不了喃喃念经当唱歌的新唱法……彷彿那些歌曲停留在千禧年以下,就几乎属于可算忍耐范围了。年岁使人发生两个极端,一则什么都已无所谓,一则已经不可忍耐——挨近年尾,新近圣诞歌,是旧曲没错,只是唱法崭新得难以接受。
彷彿那些歌曲停留在千禧年以下▲
晚间连忙找来艾拉·费兹杰拉(Ella Fitzgerald)爵士圣诞金曲来救命。
爵士天后的随意发挥,即不损圣诞曲原味,也增添佳节的喜气:笔者深处北欧远方时空的白雪纷飞,半个世纪摇摆爵士夹杂酒店中炉火熊熊,很有仪式感——似乎这样,这普天同庆的时刻,自己也有份参与了。
艾拉·费兹杰拉爵士圣诞金曲CD▲
我若干年前,买了一本上世纪美国著名作家杜鲁门·卡波特(Truman Capote)著作。
书籍是关于圣诞节的回忆的中文版,袖珍小本,印得精致,烫金字体书题;小巧书里多帧插图,另有村上春树的说明,日文版译本原有的序,他也是杜鲁门·卡波特——其笔下的繁华众生相,中篇小说《蒂凡尼的早餐》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改编成电影上映。女主角赫赫有名,早上路过珠宝店,浏览橱窗里的首饰——据说原本的主角是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她的娇娆迷糊,应该无可替代,作者偏爱梦露——后来还是被另一名影星奥黛丽赫本取代,赫本是另一类型,精瘦清丽,纤细有余,而非尤物。
影片《蒂凡尼的早餐》▲
曾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由亨利·哈撒韦执导,玛丽莲·梦露主演《飞瀑欲潮》一片。
梦露饰演背夫偷情,且设计杀夫——那种风情万种,扭臀踩高跟鞋走路的样子,一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不时随着唱片旋律迎风闭目陶醉,像预先享受遂意的快乐。杜鲁门·卡波特的理想公主,如薄命桃花,演不了《蒂凡尼的早餐》,物质虚华来去的虚荣,还原到来自污泥的纯净灵魂。
玛丽莲·梦露主演《飞瀑欲潮》▲
圣诞歌声里,外边的狼烟狗嚎暂且不去理会,只有翻阅着这本已无人所顾的小书。
翻到那里读到那里——如今不学年少时规定每日每月读多少,还有必备阅读心得,殊不知书的缘法不在于此,书的乐趣也不在于读通,而且不求甚解更是一种境界,亲近文字的剎那,根本是自己和世界的镜照临水,到最后处于尽头,自己是自己,尘世归尘世。
到最后处于尽头,自己是自己,尘世归尘世▲
谢芳辞世,世人知道是谁吗。我晓得老的谢芳演过老祖宗,红楼梦的贾母——可是早期她是陶岚,电影《早春二月》的女主角,圣诞节下午觅着光碟,重温了。
我以为瞩目的是谢芳,却原来是孙道临:他是难得一个影坛美男子,看过丁力执导,石羽、吴茵孙道临主演老电影《大团圆》,戏里的少年跳脱俊美,之前他是上海话剧团的台柱,早已大出锋头。
老电影《大团圆》▲
戏里的萧涧秋,是个理想化的书生。
开头时已经展露他的性情:船舱里旁边的老头打瞌睡,一头歪到萧的肩膀,他不知是嫌弃还自己爱乾净,就起身,出去甲板上了。他同情老同学的遗孀文嫂,甚至起了娶她的念头——谣言满天飞,他还是在乎的,对于身边小人恨绝,就是自身洁净也对于四周人性污秽感到憎恨。尤其是那极为轻薄的打油诗,“左边抱个小寡妇,右边还想……”一个欲独善其身的理想主义者,逐渐也就被环境逼迫。听到文嫂死讯,他大步大步地走过江边,走过拱桥,景物匆匆在身畔流掠,一个女人死了,也等于他微弱的光芒熄灭了。那时代还有这种电影,只身与大环境的对抗,善与恶的交战,一切容不得自己,而仅有的力量如此不堪一击。剧终的光明尾巴,是投身洪流之中,证明个人是不能改变社会,唯有革命而已。
大团圆的萧涧秋,是个理想化的书生▲
谢芳总是梳着大辫子,这条辫子留到《舞台姐妹》也还在。
上世纪60年代由谢晋执导,谢芳,曹银娣主演的《舞台姐妹》是一部社会性更强,绍兴戏的花旦如何觉悟的心路历程,历历可见,她还饰演进步戏曲,粉墨登场演祥林嫂,“要向姐姐妹妹展示是非的标准,不当老黄牛,摇钱树” ,撑着拐棍,她则冷眼鄙夷,看着牛鬼蛇神在暗处搞鬼。一切真理站在她这里——以前的戏,大义凛然的理所当然,而且坏人老是贼眉贼眼,一眼望穿。金光灿烂的灯往竺春花的身上照去,进步的戏,也是进步的人,与之对面的是邢月红,她选最容易的路子走,是泥是坑,也要往下走。做戏忠奸分明的永远是竺春花,锣鼓筝琶,响起来,反暴政的剧本……
影片《舞台姐妹》▲
领略世道,老板背后有大老板,后台背后有大后台,所有的开始迷离起来。
旧剧情,老明星,仙去离世,而人世间的纷乱变得跟从前没有两样,而人性的聪明却总是跟随口耳传言,不用眼睛去辨别。时间过去,不理也罢了。
老板背后有大老板,后台背后有大后台▲
爱和希望,是人生永恒的主题,尽管有时披着悲情的外衣。何时要执着?何时要撒手?是人类永远的修行。
当我们感到痛苦和低迷不振时,不妨想想看,困住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唐 李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