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王的庶长女,明面上是南安国送去宗主国大盛和亲的王姬,实际上就是个随时可能为帝王陪葬的朝天女。
历代天子的后宫都有佳丽无数,故而老皇帝并没有选中我,所以他驾崩后我不用跟着活殉。
坏消息是我被赏给了三皇子宁王,他登基成为了新帝,而我却无法成为皇后。
1.
那时的我还太年轻,没有从别人的眼神中看到除礼让之外的怜悯。
毕竟我所在的藩属国再小,我也是国主唯二的女儿,除了偶尔烦恼如何跟淑嫔母女争夺父王的宠爱,再不用为这锦衣玉食的人生发愁。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今年要送去宗主国的贡女会是我。
从大盛远道而来的使臣冷眼怒斥父王,说南安国自父王继位以来朝贡之物是一年比一年差,往年好歹还有年轻美丽的贡女可以交差,但这几年的贡女身份越来越低微,竟然还拿平民女子充数。
“可是南安太小了,贫瘠之地举全国之力,掏空国库搜刮民脂民膏恐怕也无法让大盛满意。”
“皇帝不喜欢没有见识不懂规矩的女人,早年送去南安贵族之女陆续失宠,近年的贡女都不得宠,无法为南安美言。”
但所有人都知道贡女的下场,左不过都是一个死字,又有谁家愿意骨肉分离送女儿去死呢,南安能从民间搜罗出那些美女年年进贡已经很不容易了。
使臣冷笑道:“大盛的公主不知比你们南安的王姬金贵多少倍,然国家有需,历代帝王皆曾下嫁公主和亲,陛下也道区区南安小国人少物稀,故我等得陛下口谕,若能带南安王女回京,则可免去今岁其它一应贡品贡女。”
我没有看见贵为南安之主的父王跪坐于使臣下首,原本小心翼翼的表情因为这一句话而险些土崩瓦解。
我只知道,自今年使臣抵达南安王宫后,父王这几日的脸色都很难看。
王妃深夜突然召我和明柔两位王女过去,下个月初使臣就要返回大盛了,依惯例各属国都会举办隆重的宴会送别,南安王室也没多少人,我等自然该出席充下场面。
我原本以为王妃应该只是想提醒我们在使臣面前不要失了礼数给南安丢脸,故而并没有太当回事,带着我的侍女慢悠悠走到了王妃殿外。
却见明柔早就到了,淑嫔陪在她身旁,隐约还能听见她对明柔低声说“莫怕莫怕”。
父王虽不像皇帝一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但后宫还是有好几个的,不过只有王妃生了世子,再就是淑嫔和我娘比较得宠生了我和明柔。
王妃地位稳固向来佛系,所以我们娘儿俩同淑嫔母女没少掐,互相看不上对方的做派。
多大的人了还要亲娘陪着走夜路,我当即朝明柔投去鄙夷的目光,迈开步子抢先进殿了。
明柔不服气,要来追我,淑嫔死命拉着她,泣道:“你乖乖地听为娘的话,咱们这次不跟她争!”
王妃殿中坐在上方的还有父王,我立马收敛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
明柔还是磨磨蹭蹭地进来了,淑嫔不放心想跟随她入殿,被内侍们拦住了。
父王的目光在我和明柔脸上来回扫视,又问王妃:“你觉得谁合适?”
王妃淡淡道:“您心里不是早就有了人选吗?”
2.
殿外的淑嫔听见这段对话立马高声道:“不可以,身为姐姐的惠贞都没嫁人怎么能轮到明柔呢!”
父王却怒道:“把淑嫔拉出去,关在她自己的住所不许出来!”
立刻有宫人照做,淑嫔的声音渐行渐远,但还是能听见她声嘶力竭地反复重复“明柔还小”。
明柔何曾见过父王这般暴怒的模样,更何况被训斥责罚的对象还是她亲娘,当场就被吓哭了。
若是平时,我见了她们母女落魄吃瘪,定会笑出声,可眼下的氛围太过压抑,仿佛要把人压到窒息,直觉告诉我今晚要出大事。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只能继续安静地端坐着,不露出任何一丝可能会触怒父王的神情。
明柔的嗓子都要哭哑了,父王就是不肯依她的饶恕淑嫔殿前失仪。
良久,我终于听见父王再次开口。
“果然,”父王的语气是我从没听到过的冰冷漠然,“还是惠贞更合适。”
等我呆呆地从王妃殿回去时,我的生母玉嫔还在寝殿外等我。
“王妃怎么叫过去待了一整晚,马上都要天亮了,冷不冷,困不困?”
她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眼里满是对我一个人的关切,向来以美貌得宠的她此时双眼下一片青黑,应该是等我到现在都没就寝。
我看着她,嗓子像是哑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但我不说另有旁人替我开口。
“恭喜玉嫔娘娘,大王姬被上殿选中,下个月将随使臣一同前往大盛。”
我娘这才发现跟我回来的还有伺候父王的内监,却不想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噩耗。
“怎么会这样?”我娘的脸一下就白了,“我们去找你父王,让他收回王命!”
她想拽着我一起走,我却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没有用的,父王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轻声道,“使臣此番一定要带走一位王姬,父王只有两个女儿,明柔比我还小……”
“可明柔也只比你小一个月啊!”
我娘已经泣不成声了,我狠心越过她入内,带着侍女们收拾东西。
她还要拉我,却被内监拦下:“使臣回去的日子已经定下,时间紧迫,王姬需要即刻搬到王妃殿里学习大盛的礼仪规矩。”
我娘眼见无法阻止我,跌坐在地上无助地流泪。
听见她的哭声,我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父王说了,如果我愿意去大盛,那他就会为我娘留下遗诏,让她可以一直待在王宫过吃穿不愁的生活。
按照组训,国王薨逝,除正妃外其它后宫都要离宫剃度出家,余生只能清苦修行。
后来我才知道,淑嫔早就知道这件事,她拼着自己晚年青灯古佛也要护明柔一生平安。
但眼下我别无他选,我娘身体不好,做嫔妃时还能得太医照顾,若是出宫苦修,怕是根本活不下去。
但这些话没人会告诉她,王姬“和亲”是为国求荣的大喜事,这些年的赋税压得所有百姓喘不过气,能免一年朝贡,就能让许多人家休养生息。
3.
使臣还说,大盛皇室嫡脉子嗣待丰,若去了能怀上龙裔,立减母国一季朝贡,若是能平安生下孩子,则减半年,若福泽深厚生下的是男孩,更能往上搏一搏那登天富贵。
我虽不信他最后一句画的大饼,那大盛皇帝得有多傻才会把皇位传给外族女子生的儿子。
但只是牺牲我们母女别离就可换回南安国的安宁,我心甘情愿奔赴大盛。
使臣回京的队伍很长,比父王出宫的仪仗还要浩浩荡荡。
但因南安是过于偏远的边陲小国,一路上尽管紧赶慢赶,抵达京城时也晚了。
我来不及像其它藩属国送来的女子一样抓紧时间四处打点询问皇帝的喜好,就被急匆匆地送进宫参选。
大盛的皇宫繁华壮阔,大气威严,称得我生长的南安王宫越发小家子气,跟着众人穿行了许久,终于到了面见天颜的大殿。
我不是没好奇过天子真容,但听使臣说皇帝最小的儿子都成年了之后就死了心。
但真正的殿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庄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围坐在正中穿龙袍的男人身边,戴着精致护甲的纤纤玉指冲着站在殿下的我们指指点点。
按理番国王室贵女参选是要排第一批的,许是我给公公嬷嬷们的银子没塞够,将我排在了这一批里的最后一个。
在我前头的女子都被留牌子了,左不过位分上有差异,最低的得了美人,最高也不过是贵嫔,总的来说还是跟母国实力相关。
太监终于叫到了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比南安还要弱小的番国可找不到几个,想来我的位分也高不到哪儿去。
穿龙袍的人随意道:“抬起头来。”
我赶紧抬头,手指掩在袖中掐紧,努力维持端庄大方的样子。
“容貌倒是比南安国前些年送来的贡女好些。”
坐在他身边最近的皇后点头附和道:“毕竟是皇上下旨才送来的王姬,自然要比丽昭仪她们好看些,也难为南安那样的小国能养出这般美人,不如皇上也封她个美人吧?”
“娘娘提个死人做甚,可别扫了皇上的兴,”贵妃娇嗔道,“依臣妾的话,南安国这些年的岁贡一年比一年差,皇上何必把他们的王姬留在宫里碍眼,不如指给别人,眼不见心不烦才好!”
皇帝宫里并不缺我一个,便问她道:“那爱妃觉得谁合适?”
贵妃笑道:“臣妾的大皇子松宁和皇后娘娘的二皇子松舟都已完婚,侧妃的位置也满了,反倒是端妃妹妹的三皇子松远还没婚配,身边正缺女人照顾呢!”
“那便赏给他吧。”
皇帝微微颔首,一挥手就定下了我的未来。
上位者不过动动嘴皮子,三五句话就做了我的主,容不得我自己周旋一二。
从伺候皇帝变成伺候皇帝的庶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4.
他们口中的丽昭仪我虽没见过,但在王妃殿里听到过,说她是南安国送去的贡女里最得宠、位分最高的,也是最有希望怀上龙胎的。
可这样一位承载了南安所有希望的美人却在大盛后宫里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惹得皇帝大为不满,吓得父王赶紧又送了好几个贡女去大盛赔罪,可惜无一再能似她生前那般得宠。
回到番国使团住的会同馆,南安国的送亲使得知我被皇帝赏给了三皇子宁王,立时就吐了血,直勾勾地瞪着我半晌,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当晚他就跳井自尽了,死前留下两封遗书,一封给我,另一封托人带回南安请罪。
我打开了遗书,内容并不长,只是简短地说明因我未能被皇帝选中册为嫔妃,他无颜回南安面见国主,但也让我切莫灰心,定要牢牢抓住宁王楚松远的心,大盛还未立储,若三皇子能登基为帝,南安何愁不能兴旺。
看完之后,我默默用烛火烧了信纸,送亲使的意思我明白,但此事谈何容易。
皇帝把我给了宁王,不是赐婚,而是“赏”给了他的儿子,就像是把一个物品说送就送了出去。
连指婚的圣旨都没有,一句话就把我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绑在了一起。
我是父王的长女,堂堂南安国的大王姬,可我们南安女子,当真只能做大盛皇室的妾吗?
不等我多愤恨几日,京城就变了天。
皇帝驾崩了,死因是被选上的新嫔妃入宫,天子年迈,连着挨个临幸了几晚,最后在河越国送来的宗室女身上得了马上风。
事发突然,连传位给哪位皇子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咽气了。
皇后和贵妃开始为了谁的儿子登基大打出手,一个占了嫡,另一个占了长,两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首当其冲遭了殃的就是会同馆。
在皇帝驾崩当晚侍寝的美人早就被绞杀了,连次日的太阳都没见着,可还是被怀疑皇帝之死是有人故意勾结外藩所为。
会同馆被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一会皇后下令来查,一会又是奉贵妃之命来找,就连我这个没被大行皇帝看中的南安王姬也受了牵连,被请出房舍供他们翻箱倒柜。
就在这时,宁王府来人寻我,说这段时日京城恐生动荡,我从南安大老远过来,眼下定是多有不便,特派人接我到府上去住。
无媒无娉就这般去了才是真的不便,但我想到了父王他们送别我时殷切的眼神,想到了送亲使留下的遗书,终是咬咬牙带人收拾东西去了宁王府。
从前我只觉得南安王宫就已经很大了,虽然在见识了大盛的皇宫后方知天外有天,却不曾想皇子府也能如此气派。
也是,南安王只能享郡王规格,皇帝的亲儿子如没犯大错皆可封亲王。
王府管事安排了偏院供我等居住,比不上王妃才能住的正房,但离宁王住的地方不远。
这会我学聪明了,一个眼神,王妃送给我的侍女月儿立刻就奉上了一个大红包。
5.
管事很满意,在退下之前说宁王晚膳前后回来。
屏退众人后,屋内只剩下了几个为我梳妆打扮的心腹。
月儿为我精心梳着头,语气中颇有几分期待:“先前王姬落选,奴婢还为您不值,深怕负了母国期望,现在看来倒是件好事……”
她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但我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没名没分的王爷侍妾总归还是好过刚入宫就成为给先帝陪葬的朝天女。
只要人活着,就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盼头。
我轻轻抚摸着发间簪花,看着铜镜里同样年轻娇美的自己,有些迷茫道:“也不知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听说宁王是个青年才俊,前程可待,即便未能登上大宝也有亲王之尊,多少能照拂到南安,王姬可不能再失去这最后的机会了!
可直到天黑了楚松远都未回府,我食不下咽地独自享用了王府精致丰盛的晚膳,又等了不知多久才听到有人来禀:“殿下回来了,传王姬过去一叙。”
我慌忙对镜自照,幸好服饰还算妥帖,一路提心吊胆,怕他没有上进心,将来不肯为南安出头,又怕他所谋甚远,看不上区区南安。
但真见到他了,方知我想的都不是,他身上穿着还没换下来的白色丧服,月光照耀之下,端是“公子世无双”。
楚松远朝我温和一笑,声音也是那么的清润:“这些天让王姬受苦了,在京中可还习惯?”
我按照大盛的规矩福身行屈膝礼,垂眸道:“谢殿下关怀,一切皆好。”
他轻轻扶我起身,面上笑意不减半分:“王姬不必见外,只是国丧期间万事繁杂,只怕还要让王姬委屈一段时日了。”
“能得殿下庇佑已是万幸,既入了王府又何谈委屈。”
我见楚松远笑意未达眼底,索性摒弃闺阁女子的娇羞与矜持,突然靠近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只是,殿下您当真不想争坐那万人之上的龙椅吗?”
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还是自己太着急,自乱分寸,冲动了。
楚松远脸上表情立收,细细打量着我,又笑道:“王姬可知小王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我摇摇头,不解地望向他。
“今日是父皇的头七,除了要在灵前尽孝,还去送了朝天女上路。”
我的脸瞬间就白了,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恐惧。
大盛皇宫的规矩,皇帝驾崩后没有生育的嫔妃都要活殉,这类女子大都选择上吊自尽,故被称为朝天女,在其死后,其母族会得到补偿封赏。
我想到了那批同我一样被属国送来的贵女,她们的身上也都肩负着母国的使命,可不过初次侍寝,有的甚至在参选后还没见过皇帝,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们就不得不殉葬了。
“即便如此,”楚松远看着我,语调还是那样温和,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长眸似能看穿我的内心所想,“王姬也想让小王去争那顶白帽子吗?”
6.
见我愣住不知说什么,他的语气又软了几分:“王姬莫怕,是小王失言了,夜色渐深,王姬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脚步迟钝地往门口走去。
刚走了两步我就反应过来了,不行,我还不能走,我要成为对三皇子有用的人,方能对南安有用。
我回过头来轻声道:“若我说想,殿下可愿为了我去争上一争?”
楚松远这回看我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愕然:“王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当日先帝将我赐给殿下实非南安所愿,但皇命既下就不可违,天意如此,日后我自当尽心侍奉殿下,”我折返回去,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从前远在南安时就听说过几位皇子的名声,皇长子荒淫无度,嫡皇子倨傲暴虐,唯独殿下有明君之姿!”
“王姬想多了,”楚松远别过脸去,“小王非长非嫡,如何能同两位皇兄相提并论。”
“殿下过谦了,”我抬起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白嫩的脸,“若殿下能上位善待南安,便是做朝天女又有何妨!”
我能感觉到他在碰到我脸的瞬间身子微微一僵,便松开了他的手,他却勾起了我的下巴。
“王姬能有这份心甚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和楚松远对视一眼,嫣然一笑。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斗争越发激烈了,皇后做主将三年国丧改为以日代月,并抓到了大皇子孝期纳妾,贵妃党的人也没闲着,直接釜底抽薪给皇后母子下了毒。
好在这些都与楚松远无关,自那晚之后他除了入宫服丧就是闭门谢客,再不见外人。
先皇葬入帝陵后不久,皇长子火速继位,他登基前曾微服至宁王府,彼时刚刚出孝的楚松远正在书房同我一起作画弄笔。
“画既有了,只差题字了,”我笑着拿起蘸了墨汁的毛笔递给楚松远,“殿下请。”
楚松远则对我宠溺道:“方才你就喊累,让你躲了半天懒,说好一同作画,倒是都让我画了,你才动几笔?再不兴让我一人题字了。”
“还不是你们男人的笔重,拿久了手酸,”我故意撒娇道,“不若殿下帮我?”
“这可是你说的。”
楚松远没有接过毛笔,反而把我拥在怀里,握住我的手,一边念一边在纸上写下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笔落,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似是情难自禁,就在两个人的脸都要贴近时,窗外响起了男人故意的咳嗽声。
楚松宁没让下人通报,也不知在窗外窥视了多久,这会儿才走了进来:“方才我在外头听见一句好诗,没打扰到两位吧?”
我羞得小脸通红,把头埋在楚松远怀里不敢见人。
“乖乖别怕,”楚松远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哄道,“来的是皇兄。”
楚松宁笑道:“三弟以前不是不近女色吗,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也早就到成婚的年纪了,该懂女人的好了。”
7.
这话让我和楚松远都臊了个大红脸,赶紧站好。
“倒是有些姿色,”楚松宁看清了我的脸,眼神一下变得贪婪了,“要不三弟把她让给哥哥我吧,我拿三个美女跟你换,不,五个!”
“还请皇兄恕臣弟不能答应,”楚松远不卑不亢道,“这位南安王姬是父皇生前所赐,臣弟甚是喜欢。”
“行吧,那我也不夺人所爱了,”楚松宁又拿起画纸细看,“从前父皇就说过咱们兄弟里就你最擅丹青,还夸你画的山水最好,怎么今日改画人物了?”
楚松远不答,只用爱慕的眼神看我。
“哈哈哈看来是为兄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搅了才子佳人的雅兴,”楚松宁一脸“我懂”的暧昧,“但须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往后日子长着呢,你们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我很有眼色地行礼退出书房,前脚刚走,后脚就听楚松宁主动提起了政事,楚松远一味推脱说不知。
“旁的就罢了,三弟你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刚才那个父皇赏赐给你的女子瞧着还不错,容貌身段年纪都与你相配,人也会看眼色懂进退,就是身份差了些,虽有王姬的名头,但南安国小力微,难以为正妃。”
“这样吧,”楚松宁又道,“等为兄登基后的第一回选秀给你留心挑个家世更好的女子做你正妻,至于那个王姬,就抬举她当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南安王室,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