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编辑:贰玖
“我希望尽快找到我家,亲口对母亲说一句‘对不起’…”
2019年,在央视寻亲节目舞台上,28岁的魏重生哽咽说出自己的愿望,此刻他无比希望能与亲人团聚。
但奇怪的是,他并非人口拐卖的受害者。
22年前,年仅6岁的魏重生因不堪承受母亲的殴打,拖着病体毅然离家出走,此后他接连被三个家庭收养,备受疼爱。
那么,如今他为何想回到那个曾让自己遍体鳞伤的家?寻亲又能否成功?
在节目伊始,主持人眼见地发现魏重生有些“不同寻常”,有时说话,他会莫名地身体抽搐,动作幅度不大,但可以看出问题。
经过询问,得知这是他自幼就有的不足之症——癫痫。
魏重生说,小时候自己没少因为这个病而被母亲殴打,印象中母亲的长相早已模糊,但关于每次挨打的记忆却很深刻。
他出生于一个多子女家庭,家中条件并不宽裕,为养育众多孩子,父亲不得不外出打工,而母亲留在家务农照顾孩子。
她没什么文化,但信奉“严管抬高门”、“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每当孩子调皮捣蛋时,等待他的总是一顿毒打。
而这样的情况,在父亲因开山炸石意外去世后变得越发严峻。
家里没了顶梁柱,母亲王金花脾气越发暴躁,经常为一点蝇头小利和邻里爆发争执,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再接纳任何不顺意。
可偏偏,魏重生患有癫痫疾病,每月必须花很多钱看病吃药,要是一不小心发病更是得住院接受治疗,为此王金花的心态逐渐失控。
而魏重生本性还格外调皮捣蛋,经常不小心让自己犯病,王金花于是对这个儿子更加严苛,每次他调皮都会毫不留情用毛竹鞭抽打。
几个兄弟姐妹中,魏重生身体最差,挨打也是最多的,年幼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待自己从不像对待哥姐那样温和?
想来想去,最终他只得到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答案,然而这却让魏重生更心灰意冷,他由此做出了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
在又一次遭到母亲狠打后,魏重生决意实施计划,他熬到天黑众人都入睡,自己则悄悄起身,趁着夜色逃出了家门。
此前他经常随母亲到外地看病,所以认得路,而离家出走,就是6岁的他给自己选择的最好出路,只要不在家,去哪都好。
但成年人都知道,稚童不可能独自在外生存,果然,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魔窟的魏重生,转眼却被一个陌生人盯上。
“我给你重新找个家吧!” 魏重生信以为真,跑出家门还不到一天,他便被骗上火车,一路被拐到河南周口市。
那个陌生人将他带到一户人家里,魏重生只记得,户主是一个“叔叔”,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自此他便在这里住下了,“叔叔”对他挺好,给他买新衣服每天还饭菜管饱,最重要的是不会动手打人,魏重生觉得很不错。
年幼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只本能地希望这样幸福的日子继续下去,然而谁曾想,这个心愿很快成了泡影。
他的癫痫发作了,身体抽搐双眼翻白,“叔叔”被骇了一跳,赶在魏重生咬断舌头前请来了医生,终于稳固了他。
次日等魏重生醒来,“叔叔”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没了之前的光亮,甚至还十分不满,之后他就被“叔叔”拉到了街上。
对方声称要去办个事,让他乖乖在这等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徒留小小的他站在热闹的人群中,茫然无措。
情绪剧烈起伏下,魏重生再一次犯病了,眼看人就要抽撅过去,幸好被一对老夫妻发现了情况。
老两口带魏重生看了医生,并在得知了他的病情后,依然选择把孩子领回家收养,当时魏重生因连续犯病,记忆受到影响。
他忘了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老奶奶为了给他一个新的人生,便重新为他取名“重生”,随魏姓,则为“魏重生”。
养父母对魏重生很好,哪怕家中条件不好,却也从没让他吃过苦,养父更是把他当作亲生儿子般照顾疼爱。
不会责骂殴打孩子、会倾听他的想法、做他爱吃的饭菜、帮他穿衣洗漱……这些看似寻常的举动,却是魏重生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后来魏重生再回想起这段日子,直言“那时自己在养父母家里过上了王子般的生活”,足以可见他的幸福与爱重。
然而天意弄人,得到了好的照顾的魏重生,病情反而加重了,一天最高能发作30次,养父母决心为他根治疾病,但医药费贵的骇人:
是有人介绍的一款专门针对癫痫的“特效药”,说吃十颗就能见效,可一颗就售价500元,这在千禧年代无异于天价。
但养父听说后,却硬是借钱给魏重生买了,结果可想而知,药根本没用,他的病情得不到控制,每天发作起来又抽又叫。
养父母带他去了许多医院,尝试了许多方法,为此已经倾家荡产,其亲戚朋友都纷纷斥骂魏重生是“扫把星”,拖累了养父母一家。
可即便如此,养父母依然没有放弃他,在又一次的治疗失败后,养父决定把房子卖了,带他去大城市治病。
结果路上魏重生再一次病发,慌乱下竟然和养父母走失了,那一年他10岁,第三次失去自己的家。
他被一个路过的老中医救了,人醒后却因病情失去了记忆,完全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看他瘦小可怜,老中医收养了他,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想办法治好了魏重生的病,他逐渐回忆起自己的亲生家庭和母亲。
12岁,魏重生彻底恢复记忆,此时的他渴望回到亲生家庭,也万分想念那个总是暴脾气的母亲。
于是他告别老中医,循着记忆来到武汉火车站,他记得自己是从这离开家乡的,可家里具体的地址却怎么也记不得。
其实也正常,那时他也只是个6岁的孩子,魏重生不甘心,他决定留在这里直到找到亲生家庭,但他一个小孩要如何生存?
魏重生决定流浪,一年、两年、三年……期间他甚至回到周口看望了第二个养家的父母,老两口心中仍处在当年弄丢他的阴影中。
见到衣衫褴褛的魏重生时,几乎泪如下,询问他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病怎么样了……
关切的话让他心中倍感温暖,魏重生把自己经历一一 道出,并说明了自己希望找到亲生家庭的心愿,他想问问养父母有没有线索。
答案自然是没有,他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后来又小待了几年,魏重生便提出要走了,养父母极力挽留。
可他依旧不肯留下,一方面是想尽快找到亲生家庭,一方面也是不愿意再给养父母带来负担。
就这样他再次过上流浪生涯,直到偶然遇到一个机会,有了正常的工作和收入,但寻找亲生家庭的意愿仍未搁置。
甚至随着时间推移,魏重生越来越能明白母亲当年的辛酸不易,丈夫去世,一个寡母孤身抚养数个孩子,各个方面都需要精打细算。
她或许也想好好和孩子们相处,而不是动辄打骂,但巨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垮了她,她被迫变得暴躁而焦虑。
魏重生逐渐开始反思,他当年毅然离家的行为,是否太过冲动和自私?
基于此,他更加迫切寻亲,在2019年还登上央视节目,希望借助社会和媒体的帮助找到亲生家庭,对母亲说一句“对不起”。
他想的很简单,觉得最差的情况不过是依旧找不到,那便继续也没关系,然而事实偏偏相反,节目组替魏重生找到了亲人。
可宣布结果的那一刻,魏重生却恨不得自己当场死了。
原来,母亲王金花早在15年前就已离世,死在了寻找他的途中,年仅42岁。
如今家里只有几兄妹,他们透露,当年魏重生不见后,母亲一度哭到晕撅,是寻找儿子的心使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从那之后她便开始到处奔波,他们家住在湖北咸阳,但王金花为了寻找儿子,跑遍了各个城市,最终死在了浙江温州。
临终前,她嘴里还在念叨着儿子,这个消息让魏重生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自己的一走了之,竟然让母亲抱憾而终。
魏重生跌坐在地,双手掩面,内心的痛苦让他只能无助地嘶吼,那些被他视为“毒打”的经历,此刻却在他心中化作了无尽的悔恨和愧疚。
最终,是几个兄弟姊妹出面和魏重生相认,后来也是在他们的带领下,魏重生来到了母亲的墓地。
“扑通”,魏重生跪倒在地,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妈,我对不起你,我太冲动太自私了,我应该理解你的,应该留在你身边的……”
孩子哽咽的哭泣犹在耳边,但他的母亲却再也无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