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讯来自网络;原创 张起靖 天下孝义人 北京
作者:张起靖
冯济川先生在他的《年谱》中,好几处都用到了一个词——“破天荒”。
以前在人们口头中听过这个词,也知道它的寓意,但一直以为它是一个民间俗语。查典后,才知道“破天荒”还是一个成语呢!它出自宋代孙光宪《北梦琐言》:唐代时,荆州每年送举人去考进士,总考不中,被称为“天荒(从未开垦过的土地)”。后来,一个名叫刘蜕的人考中了,即被称为“破天荒”。其意思是“借指事物第一次出现”。
冯济川在年谱中首次用“破天荒”,说的也正是他考中举人的事。他在三十六岁年谱中是这样记载的:
“秋试中试。本科连恩共百二十九名,余名列七十一,郭景象第七名,吾邑又叠双矣。”
“吾乡自开科以来,未有甲乙科。前此吕居堡张峨儒副榜,及吾而二。正榜,则吾为破天荒矣!”
前一段文字说冯济川是在三十六岁这一年的秋试中考中举人的。这次秋试共录取一百二十九名,冯济川名列第七十一名。孝义还有一位叫郭景象的,他比冯济川考的好,名列第七名。郭景象和冯济川两人同时中举,在孝义县来说,可谓“叠双”。
冯济川晚年像
第二段文字的意思是,“吾乡”(指兑镇地区)自科考以来,就没有人中过进士举人的。此前,兑镇地区只有吕居堡的张峨儒和他(冯济川二十七岁时)两人中过副榜。而能列在正榜考中举人的,冯济川是第一人。这在兑镇地区来说,如同荆州的刘蜕考中进士一样,也就成为“破天荒”的事了。(在三十六岁年谱后的“注解”中,注解者把“吾乡”误解为“孝义”,把“破天荒”误解为“孝义我是头一个”,谬矣!)
冯济川第二次用“破天荒”,是在四十七岁的年谱中。“十二日旋里,里人怪之。及至家,老母瞪目而视曰:‘归矣?’盖前此为乡里所聒,几以为不得归矣。余在日本,每月家信三四封,乡里以为假。其怪诞不经,可想而知。人而生长此怪诞不经之乡,而能自拔于众,得不谓之破天荒!可怜此蚩蚩者,未知何时开化。吾甚愧德薄,未足以感动之也。”这一年秋,冯济川从日本留学归国。回到太原后,被安排到师范学堂任历史教员。八月十二日,值中秋节前,他回家省亲报平安。回到石像村,村人用惊诧的眼光看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到了家里,老母亲看见他也傻眼了,嘴里还喃喃地反复问道:“你真的回来了?……”这是因为,冯济川留学日本后,村里乡里人都不相信是真的。于是就有了谣传,说他如果真的去了那么远的外国,那肯定回不来了。
他在日本,每月都给家里写信,但人们即便看到了信,也不相信是他写的。面对山村荒僻,乡人蒙昧的情状,冯济川难免心生悲凉之感。然而,让他感叹的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竟能鹤立鸡群,走出大山并出国留洋。这样的行为不用说在石像村在兑镇地区,就孝义来说,不也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他为自己骄傲和自豪,与此同时,他又为自己无力改变家乡的落后状况而深感惭愧。不过,用今天的眼光回看,如果没有冯济川这“破天荒”的影响,偏僻窎远的石像村,怎么会涌现出那么多的仁人志士,怎么会成为闻名遐迩的“抗日模范村”!正是冯济川用他“破天荒”的实际行动,既改变了他的人生,也为石像村为兑镇地区为孝义的文明开化,开创了先河,做出了引领性的特殊贡献。
冯济川故居
在六十七岁年谱中,冯济川又用到了这个词。“夏四月,草破天荒。破天荒者,余之年谱也。初拟用白话体,或易流行社会,不意白话也不易也。”这一年四月,冯济川开始起草“破天荒”。这里的“破天荒”是什么?他解释说是“我的年谱”。撰写个人年谱这样的事,在孝义来说,大概还没有人做过。冯济川要为自己编撰一部年谱,不也是一件“破天荒”的事!一开始,他想用白话文来写,以适应时代,便于人们阅读传播。不料在写的过程中,感到用白话文写作也不是容易的事。“闰四月末,破天荒成,分上中下三册。”到了闰四月底,年谱的初稿基本写完了,并分为上、中、下三本。
在六十八岁年谱中,“夏四月重定破天荒。名不雅驯,且近自炫。仍改为石像山人年谱。”是说到了第二年四月,冯济川对年谱初稿进行了重新修改。修改时,总觉得把年谱叫做“破天荒”,其语义既不是那么确切妥帖,而且还容易被人误解为自我夸耀。所以,又把原定的“破天荒”改名为“石像山人年谱”。五月,“笔削年谱第一卷完。随手誊真。”他把年谱的第一卷修改完,随即就用楷书誊抄出来。到十一月,“吾之年谱大体亦成。”至此,年谱修改基本完成。这大概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石像山人年谱》。
冯济川用三个“破天荒”来形容自己“中举”、“留学”、“编年谱”这三件人生大事,颇有些自负和“自炫”(他也觉察到了,并把年谱改名)。然而,冯济川正是用他独行特立的作为,诠释了什么是“破天荒”,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就是一位脚踏实地而又勇于进取、敢为人先的“破天荒”式的人物!
石像山人墓志铭拓片
另外,他在六十六岁年谱中又提到了的“破天荒”,但用意却有所不同。他这样写道,“……又以其间完成孝义县志,作小说破天荒。……”这前半句,是说他在这一年中,除了其他的文字著述外,还编撰完成了《孝义县志》。这是继清光绪六年县志编纂四十年后,冯济川编纂的又一部孝义县志。他在六十四岁年谱中,就记载有“重纂孝义县志”。用时大约两年,到六十六岁时编出了这部县志。这也是他在自撰的《墓志铭》中所说的“重订孝义县志六卷”。遗憾的是,冯济川所纂这部清末民初的县志,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保存下来,实在是孝义文化的重大损失。而在后半句“作小说破天荒”中,“作”应该是“写作”或“写成”的意思。但,“小说”是文学体裁吗?“破天荒”是小说的标题吗?
通观冯济川的年谱,其中并没有写小说的记载。他在《墓志铭》中回顾生平著述时,也没有提到说他写过小说。难道说有可能是冯济川把他人生中的“破天荒”写成了小说,并把小说取名为“破天荒”?这就不得而知了。当然,冯济川的“破天荒”何止是上述几件事!创办“全晋公立中学堂”、助他人“组成公立女学堂,俾兼办天足会”、筹集百万现款夺回矿权等等,哪一件不是“破天荒”!真要把这些“破天荒”写成小说,那也真是一部激荡人心的励志作品!虽然这部“小说”今天看不到了,但是,冯济川创造的“破天荒”业绩,已载入史册;他践行的“破天荒”精神,也永远值得我们景仰和弘扬。
(文中加粗字为年谱中原话,不再另注。括号内灰色字为作者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