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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付建军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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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的好兄弟在国外遭遇车祸，我至今不敢告诉他78岁的老母亲实情。

我用一套美丽的谎言哄她，说她儿子被公司委派，去研究一种新药，这是绝密计划，不能透露，大概要三五年才能回家来。

老人信以为真，哽咽道：但愿我能活着等到他回来的那天。

我背转身，眼泪早已经打湿了眼眶。

01

我的好兄弟叫季国梁，他是苏南人，1988年，我与他同时考取了某大学生物系，做了同班同学，并且还在一个寝室。

由于志趣爱好相同，不知不觉，我们就成了铁哥们。

我家在贫穷的山东农村，我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生活异常困苦。

父母为了我能出人头地，集合了家中所有的资源倾注我一人身上，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是：

儿啊，你要争气，争取考出去光耀门庭。

两个妹妹为了我，小学毕业就回到家帮着父母种地养家畜。

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我发奋苦读十一年，终于成功录取重点大学。

父母喜极而泣，两个妹妹也露出一脸灿烂。

可我却羞愧难当，总感觉自己像一条吸血虫，靠吸食家人的养分奔赴自己的光辉前程。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上了大学，我一定不要家里一分钱，一定要靠自己完成四年学业。

我说到也做到了，除了第一学期拿了一点生活费，后来再也没问家里伸手。

去了大学里，我除了认真学习专业知识外，余下的时间就到处打短工挣生活费。

我什么事都干，帮食堂扫地打饭，帮富家子弟买东西赚取跑腿费，最多的是出去做家教，有时还去咖啡厅做服务生……。

为了赚钱，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冷眼与嘲笑。

只有苦过的人才知道，如果要好好活着，就不能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我没有铁打的身体，在超负荷的运转下，我病倒了。

有一天做家教回来，天突然下雨，我淋了雨，回到寝室就发起了高烧，半夜里直说胡话。

上铺的季国梁心细，睡觉也轻，感觉我不正常，他一骨碌爬下来摸了摸我的头，吓得他大叫一声：

大家快起床，付建军发高烧了，咱们得把他送医院去。

可是，小年轻的觉哪里能那么容易醒？几个人哼哼几声又睡着了。

季国梁没办法，他只好奋力把我背起下楼直奔校医室。

他身体很瘦小，个子不足170，而我身材高大，足足有185，我都不知道，那夜，他是怎么把我挪去校医室的？

校医没敢接收我，让赶紧送去医院。

送去正规医院才知道，我得了急性肺炎。

幸亏送的及时，我捡回一条小命。

那次住院，不但医药费全是季国梁拿的，他还承担起照顾我的重任。

至今想来，我都感激不尽。

可我再也没想到，这么好的兄弟，居然有一天会离开我，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02

我出院后，身体还是很虚弱，季国梁跟我说：

这阵子你千万不能去打工，得好好养身体，有了身体才有革命的本钱。

你不要担忧，兄弟我有钱呢，我先借给你，等你以后发财了再还给我，行不行？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以及那副小心翼翼，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的呢？

不要说他说的话有道理，就冲他维护我自尊的那份小心，我就不能拂他好意。

季国梁的老家在苏南某小镇，他父亲是公社副书记，母亲是银行主任，家庭经济小康。

他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吃的用的都不错，我们寝室六个同学，就数他家经济条件最好。

可季国梁很低调，从来不显摆自己的优越性，而且乐于助人，哪个同学有困难，他都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加上他性格细腻的处事方式，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我这次生病，幸亏有了他的帮助，助我度过了难关。

后来我病好了，他也有意无意的照顾着我。

我生活费有限，在食堂里，总是吃着最简单的饭菜，还舍不得买多，经常半饥半饱。

自从我病愈后，他吃饭经常跟我坐一起，还有意无意打很多红绕肉排骨汤鸡大腿这些我以前看都不敢看的食物来。

吃着吃着，他就把这些荤菜夹我碗里，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也就不再抗拒。

面对这样一颗美好的心灵，我有什么理由用世俗的眼光去评判它歪曲它？

我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我会珍惜这份友情，我会好好对待这位好兄弟。

大学四年，我与季国梁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可以说，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

03

1992年我们毕业了，他建议我与他一起去江南制药厂上班。

我倒是很想去，可我家里人不同意。

父母说：你跑去了苏南，我们怎么办？

也是啊，父母一辈子种地为生，在老家待惯了，他们是不可能离开故土的。

而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一旦远离，他们依靠谁？

思来想去，我拒绝了季国梁的好意，进了老家县城的一家化工厂工作。

虽然距离隔开了我们，可我们之间的情谊并没断，逢年过节或者放假，我都会坐着车子颠簸千里去看他，并且拜望他的父母。

对他父母，我一直心存感激，感激他们培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否则，我的四年大学将过得异常艰难。

只可惜，这么好的家庭，因为季国梁一个错误的抉择，带来了灾祸。

有一次，季国梁打来电话，他哽咽道：建军，我父亲走了。

我听了吓一跳，问他：你爸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离世？

季国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我是一个不肖子，我太后悔了。

我觉得里面有文章，立刻打了车票直奔他家。

来到他家里，屋里乱成了一锅粥，季国梁的母亲哭嚎着扑打儿媳妇刘翠竹，季国梁则扑倒在他父亲的遗体上嗷嗷痛哭，一群人有的拉架有的劝哭。

我一看顿时傻眼，只能先帮着维持灵堂秩序。

等到把他父亲丧事料理完毕，我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04

1994年，季国梁谈了一个女朋友。

这女人叫刘翠竹，是陕西人，大学也是学的生物，毕业后进了江南制药厂。

她比季国梁小两岁，长得花容月貌个子高挑。

季国梁这小子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总想找一个高个子的漂亮老婆来弥补他自身的不足。

按照他的说法，他要优化下一代基因。

他对刘翠竹一见钟情，开始展开猛力追求。

刘翠竹是陕西农村人，家中条件非常艰难，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本来她看不上季国梁，但是，当她了解到他家在南京省会也有一套房子时，她心动了。

95年底，两人结了婚，我也去喝了喜酒送上祝福。

98年他们的儿子季一凡出生。

这孩子真是遗传了父母的所有好基因，不但人长得周正，而且个子很高，而且脑子聪明。

这让季国梁倍感自豪，对刘翠竹更是千依百顺，逐渐的，这女人把老实敦厚的季国梁彻底捏在了手心。

江南制药厂设立在江宁，他们一家三口平时就在江宁生活学习。

他的老父母没有退休，仍然在老家上班。

2005年，不知道刘翠竹怎么运作的，她居然把南京那套房卖了，而且那笔钱全部给了她的两个弟弟去老家县城买了房子。

2008年，季国梁父母相继退休，两位老人夹着行李到处旅行，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有一次季国梁的姑姑提出来想在南京买房子，他父亲说：

那你就买在我家房子隔壁，以后还能常来常往。

说着，就问季国梁要钥匙去那套房子看看。

这一要不打紧，老夫妻这才知道房子早就给儿子儿媳卖了，钱补贴给了儿媳娘家。

老头子指着季国梁骂：你这不孝之子，你气死老子了，平时你老婆补贴娘家我们啥都不说，你居然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心血都给了你两个小舅子，居然还瞒着我，真是气死我了。

骂着骂着，身体就滑了下去，去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季国梁母亲痛失老伴，也差点随着一起走了。

她醒过来后就开始对刘翠竹不是打就是骂，骂她是伏地魔害人精刽子手，勒令她立刻把钱要回来。

刘翠竹根本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冷笑，这让老人更加气得疯癫，让季国梁立刻与这女人离婚，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父亲去世，母亲不依不饶，自己老婆根本不认错，这让季国梁瞬间崩溃，他在我面前流泪说：

是我错了，我不该一味满足刘翠竹的贪欲，从而害了我的父母。

可我也难啊，不顺从她，她就没完没了跟我吵架，把一凡吓得像个小麻雀，总是一惊一乍的。

我真后悔啊，我不该只看到她的美貌而忽略她的丑陋内心……。

看着泪流满面的季国梁，我还能说什么呢？所有的劝解，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

像他这种热情善良心无城府的好人，很容易被刘翠竹这种女人算计，如果再重来一遍，他仍然逃脱不了。

最终，痛定思痛下，他还是选择跟刘翠竹离了婚。

离婚后的他，事业开始突飞猛进……。

（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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