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命镜中。
鬼方繇灵识进入的刹那，以为自己陷入了幻境之中。
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大约到膝盖高的草丛随着微风徐徐荡漾。
抬起头，天空不是湛蓝色，而是有些青灰的颜色，没有一丝白云的边际甚至带了些许微微的粉色。
赤头鹭三五成群的飞过。
青色的羽毛不那么服帖的覆盖在背上，尾巴却尖尖长长的垂向地面，羽毛的颜色越往上越重。
人首尖颌，额头上红色的翎羽高高竖起。
他们悄无声息盘桓在天空之中，明明是有些丑陋的长相，却偏偏透着诡异的宁静和平和。
地下，面目狰狞的鹿蜀蹄子高高扬起。
以一种极富规律的节奏在跳跃、奔走……
鬼方繇看向自己的双手，长长的银色发丝拂过手背，身上的黑袍已经不见踪影。
一身雪白素衫的他，看起来不像是鬼方繇，而是那个清冷桀骜的九命相柳。
环顾四周，无处不带着有些虚假的粗糙感。
鬼方繇暗暗蓄力，准备划开眼前幕布一般的场景。
却听到远方传来咯咯的笑声。
凭空出现的木屋、大树、凤凰花……还有那个熟悉的在大树上荡来荡去的身影。
那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姑娘，黑色的头发摇曳在腰间，随着秋千高高荡起又落下，连背影都透着欢快。
鬼方繇上前。
姑娘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非常欣喜地传过来：“相柳！你来了！快帮我推一推，我想要飞的再高一点~”
鬼方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迈了两步，缩地成尺，看似还有一段的距离竟然瞬间就到了眼前。
他感知了一番，面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小夭的气息：
这，是小夭的灵识？
他试探性地想要碰触一下她的肩膀，她却冷不丁转过了头，声音跟小夭一般无二：“相柳，我好孤单啊，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精神高度集中的鬼方繇直接被吓了一个趔趄。
面前的“人”，身形与小夭无异、声音与小夭无异、气息也与小夭毫无二般……
可她的脸上是空的！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鬼方繇下意识就想攻击向面前的“人”，但理智在最后一刻回笼：他，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这是幻境，他并不能确定这一定不是小夭的灵识。
❤️02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出现，鬼方繇反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圆脸小孩模样的天命镜出现，只不过绑在身上的尘念却没有了。
鬼方繇指向秋千的方向：“那是小夭还是尘念？”
天命镜呵呵笑道：“你觉得呢？”
鬼方繇冷笑：“大不了我一起带走，就看你能不能拦住我了。”
天命镜的表情呆滞了一瞬，“你猜到了？”
鬼方繇不置可否：“万事万物皆有定法。你既然承天命，必然有所禁锢。我也算跟你打交道良久，在不涉及天命预言的事情上，你是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动用的吧？”
虽是问句，鬼方繇的语气却是完全笃定的。
“所以，你才要利用檀乌。”
天命镜有些孩子气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鸷，“我虽为器，但有灵识，亦有欲望。”顿了顿，他接着强调“檀乌是，西陵玖瑶是，金天星沉是，你鬼方繇，亦是如此。”
“那你现在，是作为鬼方的天命镜说话，还是作为你本身说话？”鬼方繇的问题问的毫不留情面。
天命镜突然大笑起来，“你小小鬼方，凭什么要我上古神器效劳？”
鬼方繇看向天命镜，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你的幻境，还是，小夭的幻境？”
❤️03
鬼方繇没有错过天命镜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
秋千上的姑娘，在鬼方繇话音落下的瞬间，脸上五官开始呈现。
一会是小夭现在的样子、一会是两个小姑娘的脸交替出现。
鬼方繇微微眯起双眼，细细分辨。
一个小姑娘的眉眼明显是小时候的小夭，那另一个，就只能是：尘念。
“檀乌不是把小夭的灵识转移到了天命镜之中，而是转移到了尘念之中。尘念已经沉睡，这是小夭灵识主导的幻境。”鬼方繇的话说的比平时要慢一些，显然是在一边分析一边输出。
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说，所以这个幻境里才会有秋千、有凤凰花，还有白衣的相柳……
凤凰花和秋千代表着小夭儿时最温暖的回忆。
不，不对。
鬼方繇盯着不断变幻的三张脸。
是因为尘念的年龄换算过来，大概就是那个年龄段的小夭。
尘念是要在天命镜的帮助下，先追溯回过去，将小夭后面的灵识一点点蚕食掉，一直到，一直到年龄吻合的时候，然后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天命镜想要的，从来不是檀乌所说的，什么小夭身负神族、妖族、上古兽族的稀缺血脉，所以比金天星沉、涂山娇供养祭祀的力量更加强大。
而是，想，直接取而代之。
不是代替躯壳，而是替代灵识！
天命镜看向鬼方繇变幻莫测的脸，心下了然。
“你猜到了。”
鬼方繇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想要，自由？”
天命镜圆鼓鼓的小脸蛋闪现出跟外表极其违和的沧桑。“身为器时，我懵懵懂懂。等生出灵识，我开始有了期待，害怕孤寂。”
“跟在女娲娘娘身边，千年万年仿佛只是一瞬间。”
沧海桑田里，直到尘念也有了意识，日子才有了盼头。”
“涂山的先祖虽然……，但那段时间，是我和尘念最鲜活的一段经历。”
鬼方繇叹气：“天命镜，你生了心魔了。”
天命镜看向秋千上的姑娘：“何为心魔？神能有欲、妖能有望、人能有执，我和尘念，为器，便什么都不能有？”
天命镜突然莫名激动：“既然如此，天地造化，又为何要让我们化出意识？”
鬼方繇手指起势：“天命镜，你静心屏气，再这样下去，你心魔深种，就再难去除了。”
天命镜身形渐渐淡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幻境一旦受到破坏，首当其冲的还是西陵玖瑶。”
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青衣姑娘已经踱到了鬼方繇身边。
“相柳，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