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难发生时，姐姐将船上仅剩的救生圈让给了我。
自己却被海水吞没，尸骨无存。
从那以后，爸妈就认定是我害死了姐姐。
他们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配得到幸福的人，要求我向姐姐感恩，赎罪。
后来，我被歹徒劫持，穿肠剖腹，最后一通求救电话拨打出去。
听到的却是爸妈嫌弃的怒骂：「谁会跟踪你这种晦气东西，你最好早点死外面，说不定我的臻臻还会回来！」
我终于如他们所愿咽了气。
可假装失忆的姐姐带着富家少爷回门认亲。
爸妈也终于放下来了多年来对我的恨，施舍的给我打电话：「还不赶紧死回来，你姐回来了都不知道迎接，真是丧良心的白眼狼！」
可回应他们的，却只有警察悲痛的声音：「你们就是死者的家属？」
1
昨夜台风过境，路边的大树都被吹断了。
爸爸打着垃圾车的双闪，等着环卫工人将面前的大树挪开。
“怎么这么臭，跟尸体一个味。”
我看到爸爸满脸嫌弃捂着鼻子，讽刺勾了勾唇角。
还真让爸爸说对了。
我的尸体就在垃圾桶里。
说来也讽刺，生前被爸妈当成垃圾对待，死后还要跟这堆恶臭的垃圾待在一起。
“老李，你还别说，最近我听说有连环杀人案，专杀年轻的小姑娘。”
“我记得霞霞好像还在家里吧，你记得提醒她小心一点。”
一旁的环卫工人善意提醒道。
听到我的名字，爸爸冷哼一声，随意道。
“她死了最好。”
“我巴不得她早点死了，正好也能替她姐姐赎罪，省得在我面前碍眼。”
爸爸又像小时候一样，跟着熟人添油加醋，说我自私自利，故意害死姐姐。
“爸爸，不是那样的。”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和妈妈总是不信我呢？”
我脸色白了几分，无力的解释道。
难道就因为姐姐死了吗？
见爸爸脸色阴沉，环卫工人无奈叹了口气。
“老李，你就是太偏执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霞霞。”
爸爸却依旧不依不饶，“就是她的错，就是那天她故意不救臻臻的。”
“要是我知道她会害死臻臻，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她。”
爸爸越说越气，不知想起什么，朝窗外吐了一口老痰。
“李霞霞从前天就没回家，也不知道跟什么人鬼混去了。”
环卫工人有些无语，“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给霞霞打个电话。”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呢？”
我眼睛期盼地望着爸爸，他会给我打电话吗？
见我没接，说不定爸爸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替我报警。
只见爸爸犹豫一瞬，他随即骂骂咧咧对环卫工人道，“她能出什么事啊？”
“她可精了，没那么容易死的，我是她爸我能不了解她？”
“谁死了我都信，唯独她不会死。”
我心跌落谷底，爸爸，还真让你失望了。
因为我真的死了。
2
以前我就知道爸妈偏心姐姐。
小时候家里穷，爸妈省吃捡用供姐姐读书。
后来暑假的时候，姐姐用奖学金带一家人去海上玩。
可谁知发生了海难。
姐姐把最后一个救生圈给我，自己却被海水冲走，结果尸骨无存。
从那之后，爸妈就恨上我。
可我没想到前天，我给爸妈打了无数个电话。
希望他们能救救我。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那头却传来我爸妈怒骂声。
“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来？”
“你姐姐拼了命救你，不是让你跟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的。”
“赶紧给我滚回来。”
还不等我开口，爸妈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变态杀人狂朝我走来，一刀砍在我大腿上。
鲜血飞溅，骨肉分离。
我疼得撕心裂肺大喊大叫，却让凶手越来越兴奋。
整整八十刀，我才咽了气。
然后被凶手大卸八块丢进垃圾桶。
不知是不是我怨气太重的原因，灵魂并没有消散。
反而是跟在爸爸身边。
我看到他和环卫工人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倒上车。
突然一袋黑色的塑料袋掉出来，里面的血水瞬涌出来。
环卫工人被吓了一跳，“老李，怎么有血？里面不会装的尸体吧？”
爸爸淡淡看了眼。
“怎么可能，估计就是死猫烂狗，你别总是大惊小怪行不行？”
只要爸爸打开，就能发现我破碎的尸体。
我迫切的希望他能打开，可他只是看了眼，就转头继续收拾垃圾。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爸妈也是对我这样漫不经心。
自从姐姐去世后，我为了讨爸妈欢心，年仅8岁的我就主动承担家里所有的家务。
有次，我做饭不小心切到手指，手指都快掉了。
可妈妈没有心疼，反而怒骂我，“你怎么这么没用？做个饭都能切到手？”
“你看看你姐姐，聪明又懂事，从来不要我操心。”
“结果却被你这个扫把星给害死了。”
爸爸也是训斥我，“只是划破手就这么大惊小怪？”
“你姐姐当年可是被海水冲走的，她该有多绝望啊！”
我情绪崩溃，委屈落泪，“我也不知道姐姐会死啊？”
“如果死的是我，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将所有的错怪在我头上？”
幸好，我死了，不用再受苦了。
我自嘲笑了笑，就见爸爸想将黑色的塑料袋踹到垃圾里面。
却不小心踢破口袋一侧。
露出我被凶手砸得血肉模糊的头颅，和残缺的四肢。
周围的人都害怕往后退。
“天哪……有死……死人的脑袋……”
3
爸爸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等待警察来的时候，爸爸蹲在马路上抽烟，小声怒骂。
“真是晦气，上班还遇到死人。”
“家里越来越倒霉，肯定是李霞霞那个霉神造成的。”
我明明早就知道爸妈讨厌我。
可听到这句话心脏还是止不住的疼。
以前在家的时候，爸妈就喜欢把一些子虚莫有的事怪在我头上。
妈妈不小心摔倒，她说是我故意把油洒到地上。
爸爸的烟灰缸碎了，他说是我对他们怀恨在心，不想要这个家安宁。
然后迎接我的就是爸妈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
“我告诉你，你是害死臻臻的凶手。”
“你这一辈子都要替臻臻忏悔。”
姐姐死后的十年，我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不过，我已经解脱了。
思绪回笼，我突然一下想不起前天是为什么出门了。
明明我都不爱出门，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去郊外。
正绞尽脑汁苦想时，爸爸的手机铃声响了。
我看到来电是我的好朋友，江奎。
“叔叔，我这两天都联系不上小霞，她是生病了吗？”江奎问道。
爸爸冷哼一声，冷嘲热讽道，“她才没生病呢，肯定跟哪个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我没想到你也自甘堕落到跟她玩，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可以不在乎爸妈对我的态度。
可为什么爸爸连我的朋友都不放过啊！
江奎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每次我跟他出去玩，爸爸都会对我破口大骂。
“李霞霞，你穿得这骚，是要勾引哪个野男人？”
“你还不要点脸？”
我任由爸妈辱骂我，都不反驳。
是直到有次听见爸爸骂江奎犯贱，我才忍不住反驳他。
“爸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龌龊。”
“我和他清清白白，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那是我第一次跟爸爸大吵一架。
然后被他用扫帚赶出家门。
我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孤零零的我无路可去。
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游荡。
是江奎收留我。
4
我又想起以前那些惨痛的记忆。
以前爸妈会故意折磨我。
他们逼我吃我不喜欢的东西，只要我稍微表面出不满意。
迎接我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怒骂和殴打。
好像只有我过的越苦，去世的姐姐才能过得更好。
有次，妈妈明知道我对芒果过敏，还故意逼我吃下去。
见我不愿意，妈妈强行掰开我的嘴塞进去。
“臻臻想吃都吃不到，你竟然敢嫌弃？”
我忍无可忍吐出来，哭着看着妈妈，“你明知道我过敏，为什么还逼我吃？”
“我吃了会死的，天下哪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爸妈。”
听见我的话，爸爸怒不可遏给我一巴掌。
他扯着我的头发，逼我跪在小区门口，在我身上写下罪人二字。
每进来一个邻居，他就会跟别人大肆宣扬我的‘恶毒’行为。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可邻居异样的眼光像刀片似的，将我的肉生生割开。
我没办法替自己辩解。
毕竟姐姐是因为救我而死，如果不是她，我早就该死在那场海难中。
所以我得对姐姐的死赎罪。
甚至我觉得，如果死的是我的话，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不知是不是老天听见我的心声。
那天晚上我跪在门口的时候，有一个老酒鬼踉踉跄跄走过来。
他苍老的手指对我上下其手，我疯狂朝着家的方向尖叫求救。
“爸爸，妈妈救我……”
我看到我家的灯亮了，以为爸妈会下来时。
就听见妈妈不悦冲外面大声吼道。
“李霞霞，你半夜打扰邻居睡觉，简直不怀好意。”
“还敢装可怜卖惨？”
“你再叫一句，信不信我下来扒了你的皮？”
妈妈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熄我最后的希望。
我的衣服被撕破，内衣露出来，我哭着剧烈挣扎。
可脸还是被死死按进泥土里。
正当我绝望时，江奎出现了。
5
江奎带我回了家。
他将毛毯盖在我身上，又给我倒了杯温水。
在他的开导之下，我终于相信李臻臻的死不是我的错。
是她自己将救生圈递给我的，而不是我主动抢走的。
所以我无需愧疚。
“霞霞，如果以后你跟爸妈吵架了。”
“可以来我这里，反正……我平时就一个人住。”
我望着眼前眼神清明的少年，鼻尖一酸，感动热泪盈眶。
除亲生父母外，原来还真的有人愿意对我好。
后来我每次跟爸妈吵架，江奎的家就成我的避风港。
在他家里，我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没有加辣到胃抽筋的辣椒，更没有倒一整瓶的醋。
他说只要我想吃的，他都会给我做。
后来元旦那晚，我们约定上同一所大学，他说带我逃离那个家。
可我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天。
“看在你是霞霞的爸爸，我尊称你一声叔叔。”
“可你看看你像一个爸爸吗？”
“你的心是被狗吃了？竟那样说你的亲生女儿？”
江奎的怒骂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到爸爸的脸色阴沉难看，站在街道上就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
“还敢教我怎么教育女儿？”
“怎么是她把你伺候爽了，你想英雄救美替她出头？”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如果能有来生，我想换个爸妈了。
5
环卫工人和爸爸去警察局了笔录后就回家了。
我被迫跟着爸爸回家。
一进屋，就听到妈妈抱怨道。
“李霞霞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野，不像臻臻那么温柔听话。”
“亏我还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想跟她和好。”
我想到小时候，我越是不爱吃什么，妈妈就越要强行掰开我的嘴喂进去。
从那之后，我就得了厌食症，无论吃什么都吐。
看到我呕吐，妈妈以为是我嫌弃，迎接我的又是道德绑架和打骂。
因为那些是姐姐最喜欢吃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我吃了一肚子最讨厌的香菜，吐到胃出血。
爸妈却以为我是在自导自演，然后将我锁在家里。
“既然你不愿意吃饭，那就饿你两天，让你好好长长教训。”
随后爸妈就出去旅游了。
是我肚子实在饿得没办法，破开窗户跳楼求救。
摔断一条腿。
可妈妈回来知道这事后，不是对我心疼。
反而当着病友的面，将我从床上拖下来，对着我又踹又打。
“我就惩罚你两天，你就要跳楼威胁我是吧？”
“你怎么不去死啊？”
病房里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疼得无力解释。
为什么爸妈就不肯施舍我一点点的爱呢？
明明我也很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之后，我变得沉默寡言，想要努力学习偷偷想要逃离原生家庭。
他们给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我拼命咽下去。
我天真以为我事事顺着他们意就能让生活变好。
可幸福安宁的日子只持续到高考之后。
高考我考了650分。
我填报了姐姐曾经想要报考的学校。
想替她完成没有实现的梦想。
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告诉他们我考上A大时，爸妈的脸上并没有欣喜之色。
妈妈一把抢过我的录取书撕得粉碎。
“李霞霞，我告诉你，你不配和臻臻上一个学校。”
“凭什么你害死臻臻，还要抢走本应该属于臻臻的人生？你在挑衅我们吗？还是在炫耀什么，你怎么这么恶毒！”
爸爸反而是从屋里拿出鸡毛掸子。
密密麻麻的木棒打在我身上，我的眼前是鲜红的碎纸。
那是我破碎的梦想。
后来的事我记得不大清了。
按理说，我就算是被爸妈赶出去，我也会去江奎家。
可为什么，我那天会出现在郊外呢？
我想不明白，就像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一样，只要一想，脑子就像是要炸开一般痛苦。
就在我放弃回忆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我麻木转头，却忽然看到更加成熟的姐姐，李臻臻。
可她不是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