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学校门口的家长们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作为一个63岁的退休老人，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来接孙子放学。

儿媳说她临时加班，便让我来帮忙。她再三嘱咐我：“记住了，苏磊，二年级四班，班主任姓王。”我点点头，觉得这事儿没什么难的。

站在人群里，我看着一个个小孩蹦蹦跳跳地从校门跑出来，心里莫名有些兴奋。孙子苏磊，今年8岁，活泼得像个小猴子。我常开玩笑说，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可是，我等了很久，孩子们几乎走光了，校门口却始终不见“苏磊”的身影。我有些急了，找到一位戴眼镜的女老师，试探性地问：“老师，请问苏磊是不是还没出来？”

她皱了皱眉，翻了翻手里的名单，抬头看着我：“抱歉，我们学校里没有叫苏磊的孩子。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愣在原地。怎么可能搞错？儿媳下午刚告诉我的名字。我连忙解释：“不会的，我就是他爷爷，他在二年级四班，班主任是王老师。”

女老师无奈地摇摇头：“二年级四班的名单里，也没有苏磊这个名字。要不您再确认一下？”

此时，校门口已经空荡荡的，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站在那儿，手心都出了汗。赶紧打电话给儿媳，电话刚接通，我急急忙忙地问她：“小玉，学校里说没有苏磊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爸，您等等，我马上过来。”语气听上去有些慌乱。

儿媳赶到学校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拉着一个小孩的手，匆匆向我走来。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孙子，他脸上挂着笑，嘴里还嚼着刚买的糖果。

“爸，孙子在这儿呢。”儿媳松了口气，语气里却透着心虚。我盯着她，又低头看着孙子，忍不住问：“苏磊不是你说的名字吗？怎么回事？”

孙子仰着小脸，天真地纠正我：“爷爷，我叫林磊，不是苏磊。”

“林磊？”我愣住了，“所以你跟你妈姓？”

儿媳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但她还是勉强解释道：“是……是这样的，孩子出生时和我姓，听起来顺口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孙子竟然跟着儿媳的姓，而我，竟然毫不知情。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站在他们的家庭之外。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儿媳开着车，孙子坐在后座哼着歌，只有我一个人沉默着，像丢了魂。

晚上吃饭时，我没忍住，把这事儿告诉了儿子林涛。他听完后愣了一下，低头扒了两口饭，淡淡地说：“孩子姓什么不重要，爸，您别太在意了。”

“姓什么不重要？”我放下筷子，盯着他，“你们结婚时，我可是把老房子都给你俩了，想着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结果现在连孩子都跟她姓，你们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林涛叹了口气，说：“爸，这都是小事，跟姓什么没关系，磊磊还是您的孙子啊。”

我听着这话，胸口堵得慌。什么叫小事？姓氏是血脉的延续，是家族的传承。可在儿子眼里，这竟然成了无关痛痒的事情。

儿媳见气氛僵住了，连忙打圆场：“爸，您别生气，孩子跟我姓是因为我家那边有点传统，女儿生的第一个孩子得跟母亲姓。再说了，这也不影响孩子对您的感情啊，磊磊还是会喊您爷爷，还会陪您玩……”

她的话让我更加心寒。原来这件事早就决定了，他们夫妻俩从头到尾都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放下筷子，站起来回了房间，那顿饭我实在吃不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气氛有些尴尬。我心里堵得慌，却也没再提这事儿。可我的态度，儿子和儿媳看得明白。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不再让我接送孙子，连周末也很少让我去看孩子。

这让我想起女儿林萍。她嫁得远，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回来，她总是带一堆东西，陪我聊上半天。我以前觉得她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家产多半得留给儿子，可现在，我忽然有些动摇了。

有一次，林萍带着外孙回来过年。我抱着外孙，心里五味杂陈。林萍察觉到我的情绪，忍不住问：“爸，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萍萍啊，你觉得孩子该跟谁姓？”

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爸，这不还是夫妻俩商量的吗？不过，要是我站在儿媳的角度，我可能会先问问长辈的意见吧。”

她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是啊，不管最后决定如何，至少该告诉我一声吧？可林涛和儿媳，从头到尾都没给我这个机会。

后来的一天，我无意间看到孙子的试卷，上面清楚地写着“林磊”两个字。我盯着这个名字，忽然有些恍惚。原来，儿媳当初的解释只是个幌子，孙子根本就没改过姓。

我气冲冲地找到林涛，质问他：“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孩子明明跟你姓，为什么骗我说他跟她姓？”

林涛神色复杂，低声道：“爸，这事儿……是小玉的主意。她怕您看孙子太频繁，影响我们自己的生活，所以才这么说的。”

这话像一记闷雷，把我炸得发懵。我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是说，她不想让我见孙子？”

林涛低下头，不敢看我。

那一刻，我心里彻底凉了。这哪里是儿媳的主意？分明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合计好的。为了过自己的小日子，他们竟然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

几个月后，我把家产分配的事情提上了议程。林涛听说后，特意上门来问我：“爸，您是不是要立遗嘱了？房子和存款怎么分，您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房子和存款，我都打算留给林萍。”

“什么？”他一脸难以置信，“爸，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儿子啊！”

“是啊，你是儿子，可从你们决定骗我的那一天起，我这个父亲的存在，早就不重要了。”我语气平静，却让他哑口无言。

林涛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爸，您要是真这么决定了，我们也没话说……”

房子和存款最终都写进了女儿的名下。我知道这个决定会引起争议，但我不后悔。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我是个偏心的父亲，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把财产留给那个真正尊重我的人。

至于林涛一家，他们以后怎么生活，我不再关心了。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真正的亲情，是需要用心经营的，而不是靠谎言维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