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子后我成了首富》作者:醉执酒

芳芳看小说 2024-10-05 08:16:42

简介:

一觉醒来,祝婉儿穿成了襁褓里的小婴儿。她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条泥路闭塞贫瘠的小祝村,哎,开局就是困难模式。

不慌,我有特殊经营手段。

开荒田,种葡萄,养鸭羊,卖皮蛋,生产加盟一条龙。

葡萄酒,皮蛋瘦肉粥,清凉饮,甜品店在镇子里开得红红火火。

办钱庄,开连锁客栈,建商城,祝婉儿算盘打得山响:这首富,随便当当嘛~

意外捡了一个小竹马,小奶狗嘤嘤拽着她的衣角:姐姐不要丢下我。

祝婉儿心颤颤地踮起脚摸着他的脑袋:乖,姐姐养你啊。

谁知后来,这小奶狗竟成了当朝小侯爷,还抬着十里红妆,说要来娶她???

想起前世祝婉儿为他散尽家财,入宫为妃,进入那个你死我活的搏斗场,终究耗尽心血,于国破之日遭人投毒而亡,今生的兰亭满心满眼只有三件事:

第一:建长安之世

第二:立富民之业

第三:从一开始,他就不会放开她。

看着奶狗变狼狗的兰亭,祝婉儿严肃:我们一个族谱(bushi)不能谈恋爱。

只想着以下犯上的兰亭将她逼近在身前,声音甜软:姐姐,侯爷配首富,那才是天造一对。

精选片段:

小祝村祝老二家三间茅草屋里,乌泱泱地围了不少人。

  外头一声惊雷平地炸起,一面是路过来躲雨的人,一面是等着老二媳妇生产的人,倒是将这四野八乡的乡民都聚在了一处。

  莫大娘探头瞅了眼乌云翻滚的天空,纳着鞋底躲着大雨,低声嘀咕道:“从早上就开始发动了,这都疼了快两个时辰,怎么还没生?”

  刘三嫂子跟着也有些慌了神,“不会吧,连稳婆可是我们这十八乡里最好的稳婆。不过说来也怪,好像从老二媳妇要生,这雨就没停过......”

  女人们在这屋忙着手上的活计,你一言我一语,替里屋还没落胎的老二媳妇担心不已。外屋子离得远些,男人们聚在一块,听着断断续续的哎呦声干着急。

  “这春雨都停了半个月了,眼见着庄家苗要跟不上返青,没想到这时候下了大雨。”村长嘴里叼着大旱烟,嘬着伸手接向外头,“就是这雨再不停,只怕今年的庄家要遭殃了。”

  庄稼汉们听了村长的话,拄着农具坐在一旁,满脸忧愁,看着那没头没脑,倾泻入注的大雨。

  说来也蹊跷,连接旱了十几天,眼见着苗就要干死,大半年就要颗粒无收,小祝村的人都已经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山里挑点水救救苗。谁知今天本来是个好好的艳阳天,去干活的人正准备去地里,竟突然下起雨来。

  更巧的是,这雨将村子里大部分人留在了祝老二家,老二媳妇迟了好些天,也在这时候发动了。

  于是乎,满村的人留在祝老二家,一边等着雨停立刻去蓄些水,一面等着这个娃娃生下来。

  连稳婆给躺在床上的祝老二媳妇扶着姿势,今早她本来是准备去给临村的金娃媳妇看看胎的,路过小祝村突然想到上次给祝老二媳妇接生的红布还没送来,便顺路拐了一遭。刚到村口,就听天上一阵轰鸣,没带雨具的连稳婆紧赶慢赶加快了脚程,可还没到祝老二家门口就被请了进去,说要生了。

  两方人没想到这么巧,想着祝老二媳妇也迟了数日,便再不耽搁,齐齐进了屋里。

  连稳婆在她的腿间数着号子让她用力,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换进来,还好今天人力够,什么都能换的过来。就是奇怪,这孩子明明什么都挺正常的,怎么就是迟迟生不出来?

  连稳婆满心焦虑,嗓子喊得都有些喑哑,“屁股用力,头要出来了,用力。”

  “哇——”一声嘹亮的喊声,屋子外的人纷纷站起来抬头看去,就见助产的祝大娘擦着汗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步调都轻快许多:“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娃!”

  “呵!女娃娃好啊,我们小祝村七八年了,总钻出来些浑小子,现在终于有了个女娃娃了!”说话的是村长,此刻也是将烟嘴嘬得飞快:“快将那女娃娃抱出来,给大家伙们瞧瞧。”

  祝大娘也是由衷的欢喜,在满村人一声迭一声的祝福声中,乐得急忙又钻了回去,要把那个新生的小娃娃带给大家瞧瞧。

  见人在门帘里消失了,屋子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哎!雨停了!”

  果然,大家转身望去,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弯绚丽的彩虹。

  “这孩子,怎么不哭也不闹啊?”

  小娃娃被包裹在红布的襁褓里,这是这一块的习俗,谁家生了娃,都要由稳婆给块红布,生了后包在外头,图个喜庆吉利。

  听了这个人的话,众人齐齐围了过去,却见那刚出生的小娃娃面色粉嫩,睁着两个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来回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所有人。

  奇怪,寻常孩子刚出生,必然嚎啕大哭,将肺给通气了,这孩子怎么只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哭了两声就老实了呢?

  稳婆也觉得奇怪,抱着她在怀里来来回回地检查着。

  女娃娃黑耀石般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略过所有人,湿漉漉的好似汪着一泉清澈的湖水。其中倒映出些许的神秘色彩。

  有人不合时宜地悄声怀疑:“莫不是个傻得吧?”立刻被他的媳妇一肘倒了回去。那人哑口,但是房子里的人还是听到了,一时间,几家欢喜成了几家忧,莫非这孩子真是憋怀了脑子不成?

  连稳婆“啧”了一声,眉头几乎拧成一团,这白胖的一个孩子难不成真在她手里接生坏了?

  不大的茅屋瞬间气氛沉闷了下去,正当祝老二家的人红着眼眶就要抹着眼泪的时候,连稳婆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地小声哭闹起来,声音不大,猫儿似地嘤嘤啼哭着。

  一瞬间,茅屋听到哭声后又立刻鲜活了起来,祝福声不止,祝老二家也一扬笑脸,乐得接过孩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处。

  “恭喜恭喜啊,喜迎千金,祝家是个有福的!”

  “这小祝村多久没淘到个女娃娃了,哎我说祝大娘,你看我家狗娃今年也才三岁,乖得很......”

  “去去去,你家狗蛋就差没上房揭瓦了,要我说,我侄子那才叫一个漂亮!还去书堂上过学咧!”

  ......

  小祝村难得迎来一个女娃娃,看模样也是个机敏聪慧的,这让小祝村那些家里有男娃的立刻拥了上来,争抢着要给自家的孩子定个娃娃亲。

  祝大娘笑得满是欢喜,将娃娃交给祝老二送进她娘那里:“这小娃娃才多大呀,来来来,今天我家有喜,各位都一定要留下来吃个喜饭。”

  把话头岔过去后,祝大娘也没管别人殷切的表情,拉过连稳婆强留着:“连婶子可一定要留下来给我家压压喜!”

  祝大娘留饭的话一放出,就有干活的庄稼汉惊起道:“别说,这雨下得好,而且女宝一生下来就停了,托她的福,今年啊,绝对有个好收成。”

  “要不是这场雨,还不一定能帮我们聚起来接喜呢!”连稳婆惯会说吉利话,这会收了喜钱,捂着帕子吃吃地笑:“我还要去下一家给别人送喜,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满月酒可得算我一杯。”

  连稳婆推拒着要离开,就见临村的牛二一身湿衣一副着惊恐的样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连稳婆,气都有些喘不匀:“我说连婶子你可让我好找,怎么到这里了,你没出什么事吧。”

  看他冒失的样子连稳婆啐他:“呸,没看有喜事吗!你这样着急忙慌地做什么,跟你姨说,我现在就过去。”

  谁知牛二一个劲摇头,先是对祝老二家道了个喜,然后对众人解释道:“不是,是去我们村的山路塌了,因为这雨太大,将几里的路都埋了,我还是拐着山里的路才能来。幸好连婶子留在这,否则就出大事了!”

  说到这,谁不明白,要不是这孩子出生,那连稳婆现在只怕命丧黄泉了!

  连稳婆听后一阵心惊,她捂着胸口后怕地看着门帘:“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想到救命的雨和连稳婆捡来的命,大家伙都呆愣地看向屋内。莫非,小祝村这些年,真生了个小福娃不成。

  祝大娘也有些迟钝,但她怕折煞了这孩子的福气,急急忙忙笑了起来,缓和气氛,“说明咱小祝村有福气,来年定会风调雨顺。”说着,转向村长:“村长给孩子取个名呗,也让我家孩子沾点书生气。”

  老村长是这村子中少数有学问的,也是这十里八乡德高望重的老人,他此刻端坐在木凳上,两只深邃的眼睛都眯成了缝:“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不如,就叫婉怎么样?”

  “婉儿好,婉儿好!”祝拍手称快,“那就叫祝婉儿。”

  祝婉儿生下那日的奇事,一直被临近几个村啧啧称奇。有人怀疑也就是个巧合,不过是传得悬乎罢了。可这祝婉儿长到五岁,更是让人觉得祝老二家修了八百年的福,才有了这么一个娇宝。

  先不说她天资聪颖,老村长那里教得学问一点就通,不过几年就将老村长的学问吃光了,惹得众人纷纷夸她莫不是个女状元转世,祝老二更是要破天荒地送她一个女娃去临县里学些正规学问,做第一个女学生。

  除却脑子灵,她也是福运满满,要么无意间帮了村民们避了雷击,要么救了险些吃了毒蘑菇的大牛家,要么顺口让村子里换了新种意外增产增收,要么猜中了考题小祝村难得出了个秀才等等不胜枚举。祝老二家更是粮产猛涨,这不,才几年,就商量着盖新房了!

  这一日,莫大娘和刘三嫂子在河边浆洗着衣裳,一声甜脆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莫大娘好,刘三嫂子好。”

  她两人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登即笑着抬头迎了上去:“婉儿这是要去田里给你爹爹送东西吗?”

  祝婉儿此刻不过五岁,半大的孩子穿着一身虽有些旧,但做工一看就是极上心的薄褂,干净齐整地套在她的小圆身子上。祝婉儿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两个揪晃悠悠地系着红绳挂在两边,愈发显得她娇嫩可爱。

  她拎着一个和她肚子差不多大小的包袱,鼓鼓囊囊地让她有些吃力,从茅屋走到这里一张小脸都憋得有些粉红。

  “我给爹爹送些麻绳,爹爹就在前头。”

  听着祝婉儿脆生的回答,莫大娘直夸她懂事,刘三嫂子擦了擦手,追上来从她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帕子来,仔仔细细地替她擦着额角沁出的汗:“别累着了,你爹爹在哪呢,可要婶子送你去?”

  祝婉儿被一张帕子蒙了脸,好半天才冒了出来,摇摇头仰着脸对刘三嫂子指了个方向:“爹爹就在那里,路上都有人,嫂子放心,我可以的。”

  刘三嫂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不远处就有一个低头锄地的人影。也是,若是离得远,祝老三家敢叫他家乖宝自己回去吗,而且小祝村民风淳朴,要有什么事,看到的村民便自告奋勇上去帮忙了。

  “小灵豆子。”刘三嫂子刮了下她的鼻头,“那你去吧,有什么事记得喊我们。”

  “哎,刘三嫂子和莫大娘忙,我可以的!”祝婉儿哼哼哧哧扛着包袱便走了,莫大娘在后面目送至,打心眼里羡慕:“祝老二家的命真好......”

  祝婉儿扛着包袱,倒也不重,就是她现在,还是身量太小了。祝婉儿叹了口气,看着要去爹爹那还得拐上好大一截,要是直接穿过去,少不得要走一片草林子。

  祝婉儿将包袱扛在脑袋上,左右看了看,稻田里三三两两散着农忙的人,放眼望去都是小祝村的村民,于是轻哼着歌,从田埂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草林子不大,就是这个季节茂盛了些,祝婉儿隔着稀疏的叶子丛,远远地看着她爹爹的方向,脚步摆动的频率也加快了。

  就是刚走到槐花树下,祝婉儿忽然听到那草堆里,传来“窸窣窸窣”不似人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小兽,蹲守在那里伺机而动一般......

  不是吧?

  祝婉儿一瞬间,只觉得鸡皮疙瘩从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上。

  田野里也有野兽?人贩子?

  她吞了吞口水,将包袱拿了下来,迟疑地屏住呼吸,一帧一帧地转过头去,却在对上草丛的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只见草丛里,赫然埋伏着一双锐利的眼。

祝婉儿抱着包袱小幅度地向后挪动着脚步。她辨不清这双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但是她明白,不能将背后背留给未知的敌人。

  隐隐能听到农忙的声音,祝婉儿按兵不动,她现在太小了,小到两双莲藕腿根本谁也跑不过。但是她还是保持着过分的沉着,目光凌厉地对上那双眼睛,分明是一双澄澈出奇的眼睛,此刻却带着与纯真格格不入的凌厉。

  祝婉儿将藏在包袱下的手伸向领子里,那里有阿娘的一直银簪,她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准备伺机大喊,将村里人唤过来。

  正当祝婉儿警戒万分的时候,草丛动了。祝婉儿死死盯着那处草丛,大气也不敢喘,额上冷汗涔涔地划过脸庞,滴落在脚下,打破了此刻的僵持,然后,祝婉儿就看到,草丛里伸出一只肉白的小胖手来。

  祝婉儿歪着脑袋,不解地盯着那里。

  没被她看太久,草丛里鬼鬼祟祟地,钻出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奶孩子来。

  祝婉儿站得高,这个孩子怯生生地望着祝婉儿,小胖手搅在一起心虚地往她那里瞧。看着他脏兮兮还带着泥土的破旧棉衣,分明已经快谷雨了,他还套着一身捂出汗的厚衣裳。虽然满身狼狈,但他的面容白净,双目炯炯,修眉端鼻,晶莹剔透的两瓣唇边,还盛着两粒小酒窝。男孩虽然稚气未脱,但矜贵气度自然天成。

  祝婉儿从未见过这样半大的孩子,对上他湿漉漉的小狗眼,一瞬间心都化了。

  她快步迎上去,才发现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但却比她高些。祝婉儿走近,抬起一双杏眼看向他,问道:“你是谁呀?”

  小男孩似乎有些羞赫,在祝婉儿靠近的时候,小肉手拧得更紧,祝婉儿撞进他的视线里时,男孩更是慌得不敢看她。

  “小祝村从没见过你这样小的小孩子,你是附近村子里的吗?”分明祝婉儿和他差不多大,但她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男孩不回答的时候,她条理清晰地追问:“难不成是和家里人走散了?”

  小男孩不知遭遇到了什么事情,祝婉儿看着他低下脑袋沉默不语,眉头都打了结。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叫人来。”

  “兰亭。”祝婉儿刚想走,就听身后那个孩子声若蚊呐,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祝婉儿眼底漫上了笑意,她回过头,看那个孩子又将脑袋埋了进去,“兰亭,你的名字吗?”

  兰亭点了点头。

  一个问题答一下,看着境遇,也不知道是遭什么事了。

  祝婉儿喜欢漂亮干净的事物,看着这个满身狼狈但面容干净,模样本就一等一的好看的孩子,哪有抗拒的道理。

  她心疼他,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问:“你父母呢?”

  没曾想,在祝婉儿的手牵上兰亭的小胖手的时候,小兰亭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虾一般,肉眼可见的从耳根一直烧得红彤彤的。

  祝婉儿心里泛着笑,看着他没松开的手,心想还是个娇贵的公子哥。

  “你不说,我可要去喊大人了?”

  祝婉儿逗他,好像这个孩子并不想见到大人。

  果然,在祝婉儿说完之后,兰亭支支吾吾道:“走散了......”

  祝婉儿不解,“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据她所知,从隔壁村到小祝村,牛车还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兰亭犹豫了半晌才抬起头,祝婉儿看他眼角泛红,眼睫上还垂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那双粉嫩的唇被他抿得泛出了白色,心都揪了一下。

  小兰亭“嗯”着转着眼睛,似乎在回忆:“没有娘,家里发大水,爹爹带我来这里,路上人太多,就不见了。”

  发大水?

  祝婉儿似乎听到过南郡起了水灾,她本以为不是很严重,现在看来,百姓已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祝婉儿将眉拧做一团,抽开手就要带他走:“我带你去见我爹爹。”

  手心的温度被抽走的时候,兰亭一愣,随即祝婉儿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些许力道给拉住了。她回过头,不解地看向慌忙的兰亭,随即明了:“不想见大人?”

  兰亭快速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祝婉儿犹豫着怎么安顿他,就听“咕噜噜”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兰亭飞快地捂住了肚子,脸上的热刚退去,又烧了起来。

  祝婉儿笑了出来,她问兰亭:“饿了吗?”

  兰亭咬着嘴巴,眨眨眼。

  祝婉儿看向远处已经在观望的祝老二,转头对兰亭说:“你在这里乖乖等我,等我送完了东西,姐姐带你吃饭好不好?”

  说完,还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包袱。

  小兰亭看她手里的东西,在那声“姐姐”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眉峰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他立刻再次抬起那双泛红的眼,声音可怜巴巴:“姐姐不要丢下我。”

  声音一拐三颤,祝婉儿觉得自己就是那孟姜女眼泪下岌岌可危的长城。

  祝婉儿莞尔,笑着走近,踮起自己的脚后跟,颤颤巍巍地拿起掌心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脑袋上似乎还残留着余温,看着她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兰亭的视线,骤然翻滚出危险的情愫来。

  红衣,雪夜,他们二人隔着君臣,隔着山海,隔着一道无法言说的天堑。彼时那意气风发的祝小娘子,京都商户里天赐一般的女儿,颓然得仿佛孤魂游走人间。

  “祝家的财物可都散尽了?”

  “是。”

  “战役不曾再吃紧了吧?”

  “是。”

  “小祝村的人都还无恙吧?”

  “是。”

  她的三个问题,耗尽了她一生的心血。

  唯独两人藏匿在心的,一个不敢问,一个再不敢多答。

  可那个绚烂如夏的女子,终究还是红衣染了雪。

  刀剑入腹的痛感时刻洞穿着他的身躯,但心房那一隅凌迟一般的刀剐斧切,只在回忆她出征临行送别前的最后一眼时,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送入刑场。

  苍天有眼,让他又从那炼狱里活了过来。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入那个你死我活的搏斗场里了。

  只可惜刚重生的时候是个婴孩,处心积虑费尽心思长到了现在,才让他有机会从府里逃了出来。

  其实他说得倒也没错,侯爷去救灾,他从他那个爹的手里跑出来,躲过无数侍卫,才让他来到这里......应当......不算骗她吧。

  兰亭心虚地抹了下额头,才想起她爱干净,连忙从衣袖里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将脸擦干净了,又尤嫌不满,把泥土往衣服上抹了抹......

  幸好自己小时候长得还算乖。

  兰亭还在那里将自己尽量装扮的可怜,祝婉儿已经送完了东西折回来了。

  “走吧,我先带你回家。”

  兰亭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许是害怕生人,一路乖乖揪着她的衣角。这样乖巧的孩子祝婉儿越看越欢喜。

  自家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爹娘年事已高,若小兰亭真的流离失所,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倒也不是不可以留在祝家......

  祝婉儿算盘打得噼啵直响,兰亭闷头跟在她身后,苦思冥想如何才能留下来,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她安排好了去处。

  “好啦。”祝婉儿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松开,将他按在凳子上,一字一句叮嘱道:“我去给你热些红薯,再烧些水好好清洗一下,你在这里乖乖坐着,千万别乱跑知道不知道。”

  兰亭乖巧地双手抱在身前:“知道了。”

  祝婉儿笑着去厨房里烧水点火,寻常她的爹娘从不允许她碰这些明火,但祝婉儿也就在火堆旁烤过几次番薯,就明白了这个怎么才能生得旺些。

  烟炉里冒出了袅袅炊烟,红薯在侧面小洞里捂上了,厨房水桶里的水不够,祝婉儿抬着盆子,想去打点水,出来时,却没在屋子里看见兰亭。

  祝婉儿心里一急,撂下盆就追出去,刚出大门,就见前远里,小兰亭哼哧哼哧地抱着和他差不多大的水轱辘,一点一点往上接着水。

  这小身板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兰亭吃力地憋着全身力气往上抬。

  真应该让夜枭帮自己装满了再离开的。

  夜枭是他亲自养的暗卫,这次来他没带几个人,夜枭就是其中之一。

  方才见没人,夜枭要来替他汲水,被兰亭雄昭昭地拒绝——照顾人嘛,自然要亲力亲为了!

  然后现在,兰亭咬着牙和那个能把他坠下去的水桶扯着力。

  手边忽然覆上另一双手,祝婉儿协助他,两个人总算费尽力气将水绞了上来。祝婉儿看着额上满是汗珠的兰亭,掐着腰嗔怪道:“你太小了,不可以接近水井知不知道!”

  兰亭想说自己不小,可一对上她怒视的眼,不自觉低了气焰,乖乖垂下脑袋,委屈地直哼哼。

  祝婉儿就见不得他这幅落汤狗一般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推进了门,“好啦,你乖乖吃饭,这些暂时不用你做的。”

  兰亭没听出她那句话里的暂时,祝婉儿一回头,发现这孩子不知为何,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真是好哄。

  祝婉儿笑着将厨房里的红薯端出来,又往她爹娘的房子里放木桶,“你吃完了就去洗澡,我的衣服太小了,我去隔壁给你借身旧衣裳。你可千万不能再乱跑哦。”

  饿自己一天的兰亭鼓着腮帮子目送她:“唔唔,资道了。”

  “哎......祝老二,这是不是你家烟囱里冒烟了,你家现在有人吗?”

  祝老二正在田里锄地,听见旁人一说,抬头望去,一拍脑袋:“坏了!孩她娘去莫大娘那里了,家里只有婉儿一个!”

  “那还不快去看看!”

  祝老二一听,急急忙忙撂下锄头,沿着田埂飞奔了回去。

  “你快些出来让我瞧瞧合不合适。”大门紧闭着不开,戏水声早都停了,祝婉儿在桌子上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没憋得伏在桌子上。

  “姐姐我不穿这个!”屋子里传来兰亭气鼓鼓的声音,祝婉儿解释:“现在都没有合适的旧衣裳,只有这件我找了好几家呢,兰亭别害羞,等我娘回来了,再让她给你改衣裳。”

  隔着门框,祝婉儿都能听到兰亭哼唧的声音,她只好一步步地诱哄着:“乖兰亭,快快出来,我得收拾屋子,不然等会爹爹回来了。”

  “那你不准笑!”

  “我不笑我不笑,兰亭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话音刚落,门扉“吱呀”旋开,露出一双灵动的眼来。祝婉儿立刻摆正姿势:“兰亭快出来吧,姐姐不笑。”

  也不知他在里面耽搁什么,祝婉儿就见他扭扭捏捏,终于从里面钻了出来——只见他本来就圆滚的身子,赫然裹着一身红色的大花袄,上面还绣着花嘞。

  “噗!”祝婉儿看着瓷娃娃一样的兰亭,红着脸和那衣裳一个色,当即笑弯了腰。

  “你说了你不会笑的!”

  兰亭气鼓鼓地瞪着眼睛咬着唇,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未穿过女孩子家的红衣裳!

  正当兰亭想着怎么哄她给自己换身衣裳事,门外急匆匆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祝婉儿循声看去,待那人跑了进来,她一下子跳了下去,甜糯地喊道:“爹爹。”

  祝老二看女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询问,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孩子。

  他满目惊奇,盯着兰亭看了半晌,旋即疑问道:“这是哪家的女娃娃?”

  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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