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队在古代是曾经到过西伯利亚地区。做到这一点就是唐玄宗时代的安西都护封常清。在天宝12年，为了对付葛逻禄人。安西军万里远征来到了鄂毕河（额尔齐斯河）上游。

安西军

封常清入额尔齐斯河上游时雪海翻涌，河面冷风狂暴，地面极端冰冷，马蹄都冻脱了。唐军和盟友回纥人在极寒天气下降服了葛逻禄人。不久后安西军又西出帕米尔高原，击败了大勃律国驱除了吐蕃势力。封常清的军功达到了极点，紧接着就是受封入朝和安史之乱初期大意翻车被安史叛军击败，封常清被玄宗赐死。

之后的中原军队再也没有这么远的远征了。

封常清饮马叶尼塞河800多年后，沙俄击败了西伯利亚汗国的统治者——库臣汗。库臣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他的失败可以看成斯拉夫人对蒙古入侵复仇的终结。

16世纪的俄国，即将跨过乌拉尔山

俄国人正式跨越欧亚分界线——乌拉尔山。向着遥远的东方进军。3代人人时间他们就达到了远东的太平洋沿岸。

哥萨克骑兵队

从伊凡雷帝开始（1580年左右），靠着多个哥萨克开拓团，带着几十、几百人的殖民队伍。短短60年时间，俄国人就横穿了西伯利亚。当哥萨克人抵达黑龙江流域时，正值清军入关，中国大陆板荡之时，东亚的大陆一片糜烂根本无暇应付北面的事情。

殖民者和土著作战

等清军回过味时，俄罗斯人已经建立了多个军事堡垒，并开始强迫当地人上缴毛皮。中俄之间第一次大规模军事交锋开始。1653年，清朝在宁古塔设立昂邦章京，八旗名将沙尔虎达为首任章京，节制东北（除盛京外）所有清军，反击沙俄。

尼布楚条约签署现场复原图，中俄划定北方边界

最终俄国人在远东的殖民停下了脚步，但是也留给了俄罗斯1200平方公里的巨大土地。

明代早期和清朝中前期也是一段开疆拓土的时期。特别乾隆一朝向西收回了最重要的土地就是横跨天山南北的新疆。至今依旧是中国稳固的大后方。明清两代的西伯利亚人迹罕至，只需要不多的人就可以控制，直到1800年整个西伯利亚俄国人加土著也就100多万人。

沙俄一路向东的扩张

为何这时期的中原王朝统治者不去花很少的军队控制这里？

俄罗斯到西伯利亚比我们好走，而且从核心区出发到西伯利亚比我们近的多。西伯利亚虽然冷，但是有几条大河每年也能通航几个月。

火车穿过乌拉尔山，这里地形平缓并不险峻

俄国去西伯利亚，大部分有水路可以走，运输能力非常强，再加上纬度相同，更容易适应。

俄罗斯在西伯利亚重要城市都是当年倚靠河流建立的据点

而中原王朝往北必须越过蒙古高原，首先得征服这里的游牧霸主。我们看历史也知道草原上的政权给我们造成的麻烦比西伯利亚土著给俄国人的麻烦要高几个数量级。匈奴、鲜卑、柔然、突厥、蒙古都不是好惹的主。

中原王朝进入西伯利亚得完全控制漠南、漠北的草原势力

唐代武德爆表，大部分时间也只能拉几个听话打，搞草原上的均势平衡。对蒙古高原都只能搞羁縻统治了。再北面去控制寥无人烟的西伯利亚远远超过当时国家的能力。

气候好的时候我们收复西域占据内蒙古一线的农耕区，气候差的时候西域内蒙古甚至河西走廊农耕区都要丢失。更远的西伯利亚对大部分统治者来说是世界的尽头，偶尔才投去好奇得目光。

中原王朝的对外开拓与西方的殖民有着本质的区别。汉唐的开疆拓土主要是为了维护国家的安全稳定、其次才是拓展生存空间。

唐代对漠北的控制，主要是拉一派打一派，对于占领土地我们并不关心

汉朝对西域的经营是为了对抗北方匈奴的威胁，保障丝绸之路的畅通。唐朝的对外征战也多是出于维护边疆安全和巩固统治。清朝更是因为防止藏传佛教的中心被准格尔汗国利用，直接打穿了青藏高原。

中国的向西向北扩张从财政上看大部分是负收益，新疆蒙古西藏全是亏钱的，如果不是安全因素压根不会去碰。因为中国皇帝统治新区域是要安抚，遇到灾年要赈灾的，这些都是要付出成本的。比如公元1829年，藏北遭受雪灾，清政府下令理藩院赈灾。

“道光九年，西藏达木蒙古八旗多遭雪灾，理藩院柔远司筹备茶叶二百斤，银五百两作为赈济之用。”

我们打下地方是要提供公共服务的

而英格兰等西方国家的殖民往往伴随着掠夺资源、奴役当地人民、进行不平等贸易等行为，这些国家的扩张成本极低。拿英国来说，离本土最近的爱尔兰在19世纪遭灾了，英国不但不安抚直接把余粮拉走，造成上百万人活活饿死，逼的上百万人去美国讨生活。

饥荒之下的爱尔兰，很多人为了生存必须离开家乡前往美国

中原王朝一口气吞下一大片土地，然后消化的例子很少。

我们的国土是在千年尺度中慢慢扩展的，但前提是找到能够耕作的土地。中国从黄河流域拓展到如今的体量。这期间要一代代人把南方的千年森林、瘴气密布的沼泽改造成农田。向南方、西南的我们的经营就持续了2000多年，直到宋代荆襄地区还有山蛮，明代才将云南、贵州地区汉化。

贵州在明代才成为中央垂直管辖的地区

西伯利亚巨量的资源价值只是近代人类生产力提高以后才凸显价值。这里在农耕时代对中原统治者的价值太低了。

对中原的皇帝和士大夫来说向蒙古戈壁以北开拓是既没有经济价值、也没有安全价值的纯负收益。我们不嫌地大，但是得是能种庄稼或者能被改造成庄家的地。

但俄国人不一样，向东殖民的队伍很多就是不法分子和无良的囚徒或走投无路的人，是沙俄的“垃圾”人口二次处理。沙俄对西伯利亚的征服成本非常低。

俄国人向东移民的主力

更关键的是除了对土地的渴望，俄国人找到了一条赚钱的正收益的道路。获取优质的毛皮。西伯利亚虽然没法种庄稼，但毛皮非常丰富，而毛皮尤其是貂皮当时算是软黄金。

软黄金，貂皮

据不完全的统计，清代中俄贸易中俄国出口的85%是毛皮。1768—1785年间，从国外取道俄国过境运抵恰克图的毛皮，包括海狸皮3万—5万张，水獭皮0.5万—1万张，此外还有猞猁皮、狐皮、沙狐皮、家兔皮、麝鼠皮等。

19世纪末露天寸法毛皮的市场

甚至到了苏联时期，在西方大封锁的年月里面，苏联为了换取外汇绞尽脑汁，除了低价抛售旧时代贵族的文物和珍宝，一大收入就是特许商店售卖毛皮。

优质的毛皮资源不仅仅是俄国贵族，也是西欧急需的抢手货。即使在同时代的中国，来自东北的貂皮也是上层达官显贵的挚爱。

殖民帝国垮塌后，英国、法国等殖民国家丢掉了巨量的殖民土地。只有俄国人保留了他们自沙俄开始就拿下的西伯利亚。

面积广阔的西伯利亚汗国势力非常弱

当俄国人崛起在乌拉尔山以东准备东进时，他们最大的阻力——西伯利亚汗国只是一个人口20万的小汗国。这个汗国的体量比沙俄的在南俄罗斯草原游牧民族对手，比如喀山汗国、克里米亚汗国要弱很多。

拿下西伯利亚汗国后，整片的西伯利亚都是无组织的“真空区”。阻碍哥萨克人的只有森林、严寒和沼泽。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他们在几条大河鄂毕河、叶尼塞河、勒拿河上建立要塞，穿过森林一路向内地探索。当地的土著面对殖民者不堪一击。

这些殖民地顺带也成了沙皇流放罪人的地点，比如早期在鄂毕河建立的鄂木茨克就流放过著名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

新西伯利亚，西伯利亚最大的城市

这些堡垒在20世纪西伯利亚铁路建成后，伴随着苏联的工业化成了俄国内陆重要的城市。

鄂木茨克的坦克工厂

鄂木茨克，至今还保留了坦克维修工业，近期可能要恢复坦克制造工业。

伊尔库茨克，附件有大量电解铝工厂和水电站，附近还有苏27生产基地。

伊尔库茨克附近的电解铝工厂

俄国人这一路探索时，北亚的蒙古、中国当时都处于衰落状态，没人关心更北面的情况。

等清朝建立稳固统治后，主要威胁来自西部的准格尔汗国，清朝朝这个方向打了100多年。对于蒙古以北的土地从来不是清朝统治者需要关心的地方。

西伯利亚土著们完全挡不住俄国人

俄国人的扩张可谓相当走运，1580~1640年征服了还是原始状态的西伯利亚土著们。

1850~1860在清朝遭遇太平天国起义时，仅靠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的讹诈就把外东北100多万平方公里收入囊中。

1860~1880,20年时间俄国人征服了整个中亚，但这样连续的好运气不会再有了。

苏联时期发动了全国各地的青年来到这片原野，建设了众多工业城市。西伯利亚20世纪80年代一度汇聚了近6000万人口，要知道19世纪初这里俄国人+土著只有125万人。

今天冷清的西伯利亚城市街景

尽管今天俄国西伯利亚人口大量回流到欧洲（超过1000万人流失），俄国一年为了这个地区的供暖都要付出gdp的1%。

酷寒之下的西伯利亚，大量年轻人选择离开家乡

但是西伯利亚广袤土地下蕴藏的资源正好可以对接需求广大的中国。亚马尔的气田到库兹巴斯煤田，广阔的原野海量可供砍伐的树林。依靠出售资源的利润维持内陆重点城市是俄国目前看最靠谱的道路。

逼迫清朝签订《瑷珲条约》的穆拉维约夫，印在5000卢布上

今天俄国人依旧要纪念开启西伯利亚征服的叶儿马克，讹诈大清6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穆拉维约夫。这几个人真是给他们民族极大的拓展了生存空间。

以后俄国人口继续萎缩，不过靠着出售资源，还可以保留西伯利亚铁路的节点城市，依旧能过上相对不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