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十八旦木

壹

从昨天到今天，在浐灞刚落成不久的西安国际会展中心展览馆，正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盛会。那人山人海的架势，不但直接秒了今年五一和6月份本地两家主流媒体举办的车展，更是让不知道内情的外地人看了朋友圈的照片惊呼，这是办什么展会啊，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这么大魅力的盛会，不是什么展览，而是西安市2020年中考招生咨询会。

明白了内情的外地朋友惊呼更甚，这是怎么了吗，连中考都要咨询，而且还这么火爆？！

这外地朋友肯定不知道，现在中考比高考重要多了也难多了，上不了线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就算上线了中招志愿没填好滑了档，一样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

明白了这一层，也就能明白，连广告都没打过的中招咨询会，火爆程度能秒杀连续多日打广告的两大车展。

贰

来到中招咨询会现场的学生和家长，并非都上了西安市刚刚放榜的城六区509分的分数线，为数不少的考生分数在500分左右，甚至还有三四百分的。这些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属于不甘心成为被强行分流到职高或技校的那40%。哪怕实际只有百分之一甚至百分之零的希望，他们也抱着百分之百的盼望，盼着能在这个据称有200多家各类学校参与的咨询会上，给孩子能捡漏一个上普高的机会。

这些学生和家长倒不至于一无所获，因为参加中招咨询会的200多所学校，既有普高，还有职高、高职以及中专，对后三类学校来说，他们巴不得没上线的考生越多越好，巴不得来这咨询的509分以下的考生越多越好。

问题是，509分以下来这的，绝大部分想上的还是普高而不是职高。

很多职高抓住了考生和家长的这一心理，他们的招生推广，主打的不是自己的挖掘机技术有多强，而是自己的文化课教学水平有多高，保证可以让你娃三年后以不比标准化普高毕业的学生水平差的实力，在高考考场上“一雪前耻”。

叁

当中考政策明确职普比必须严格按6:4的比例进行招生（将来进一步提升到5:5）且落榜的不允许复读的时候，我曾和一个朋友在聊天时说起，咱如果有门路有实力的话，完全可以办一所名为职高实为普高的学校，打着职高的幌子，专门招中考没上线但还不想放弃大学梦的学生，学校里扔几台挖掘机几台电焊机当样子，实际上还是完全进行普高教育，该教ENGLISH教ENGLISH，该让娃们背牛顿几大定律就背几大定律，该弄清一锅饭和一碗饭的摩尔浓度到底一样不一样就弄清楚到底一样不一样。这样的学校，绝对有市场能赚钱。

其时我们还很为自己敏锐的市场头脑沾沾自喜了一番，也很是因为没有门路没有实力办不了这样的学校挣不了这样的钱遗憾了一番。

现在看来，人家专门办学的岂是吃素的，我们门外汉能想到的，人家会想不到？

事实证明，人家不但能想到，而且想的更周全。左手挖掘机，右手ABC，萝卜青菜，你想要啥有啥，你爱吃啥弄啥。

肆

职高好赖还有个职高的幌子。有的学校，干脆连幌子都不需要。

就在中考放榜当天，全省的很多微信用户，都在朋友圈收到了一条咸阳某高中的广告推送：“没考上高中怎么办，来咸阳XX高中。圆梦大学。”

“没考上高中怎么办”和“来咸阳xx高中”本身的自相矛盾放到一边不提，能通过微信朋友圈推送广告，一方面说明这所学校有经济实力，另一方面也说明这所学校应该不是无牌无证的野鸡学校。

打开该广告，进一步的信息显示，果然，这学校是咸阳市教育局批准的、咸阳市民政局登记的全日制高中，而且已经有17年的悠久历史。

相关信息中还特备强调，招生对象为“中考未过线的学生”！

这个朋友圈广告推送的范围并不局限于咸阳用户，看来学校的招生范围显然也不仅仅局限于咸阳。有西安的家长电话咨询，接电话的招生老师明确回复，没有分数线门槛限制，只要是陕西考生，也没有地域门槛限制。只要你掏钱，就能上这所正儿八经的高中，陕西省别的普高教什么，咸阳xx高中一样教什么，别的学校学生怎样参加高考，咸阳xx高中的学生也怎样参加高考。唯一不同的是，在该校就读的咸阳籍学生，是以在校生的身份高考，咸阳籍以外的其他省内地市的学生，则要回到原籍，以社会生的身份高考。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高中，也是同样的操作手法。

伍

针对2020年中考招生，陕西省教育厅明确，公办民办普通高中一视同仁，互不享有招生特权，按照审批机关统一批准的招生计划、范围、标准和方式同步招生，不得无计划、超计划招生，不得提前招生，严禁违规跨区域招生。所有学校（含民办高中）的报名、招生录取等工作，必须通过市级建立的统一招生录取网络平台开展。未经市级教育行政部门同意，普通高中不得跨县区招生；未经省教育厅同意，普通高中不得跨市区招生。严格公参民学校招生管理，严禁民办学校与公办学校混合招生、混合编班。普通高中学校不得擅自跨市域招生和录取，不得擅自从外省直接招生和跨省录取。

如果按照省教育厅的规定，类似咸阳这所高中的学校，似有违规之嫌。但现实的情况，这类学校确实给了中考落榜生一条路子。一定会有很多中考落榜生，选择这类学校去就读。对15岁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来说，上这种更像普高的高中，将来考上大学的几率，显然要比上职高靠谱得多。

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下，中考落榜的孩子及其家长，对未来的期望仍然是大学毕业的红本本而不是学会了开挖掘机的蓝本本。职普比4:6的硬杠杠，中考落榜不能复读的狠招数，让很多家长和孩子们只能去找曲径通幽的办法，也让普高不像普高、职高不像职高的“特殊高中”有了薅羊毛的市场。

既然如此，不管是4:6的职普比，还是不许复读的狠招数，除了落个残酷地不近人情的名声，实质上还有多实际的分流意义呢？

若如此，那还是考虑考虑，把愿意接受何种教育的选择权，还给只有15岁的初中毕业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