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童话上说,美丽的灰姑娘嫁给了王子,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现实中,一个捷克灰姑娘嫁给了奥地利王子,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吗?
(奥地利王子和捷克灰姑娘)
1914年6月28日,这一天是奥匈帝国军事演习的日子,波黑首府萨拉热窝的街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演习检阅结束后,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苏菲·霍泰克,坐在一辆敞篷车里,得意地向街道两边的民众挥手致意。
长长的皇室车队缓缓行驶在拥挤的街道上,当车队驶过街头一处拐角时,两旁警戒的宪兵变得稀疏起来。人群中一个穿西装的青年,突然冲向皇储的敞篷车,迅雷不及掩耳地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车上的人连续射击。
斐迪南一声闷哼倒在坐椅上,胸口鲜血飞溅,妻子苏菲一声尖叫,惊慌失措地扶住丈夫。在众人短暂的惊愕中,西装青年出手犹如一道闪电,将另一颗子弹射向苏菲的胸膛。电光火石之间,奥匈帝国皇储夫妇双双毙命。
这就是著名的萨拉热窝事件。一个月后,德意志和奥匈帝国以此为借口,挑起了人类史上规模浩大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萨拉热窝事件)
回顾纷繁复杂的欧洲史,说简单点就是一部街坊邻居打群架的历史,今天张三李四组团打王五,明天李四王五合伙打赵六。张家的日耳曼往东边抢地盘,李家的斯拉夫往西边抢地盘,地球就这么大,抢着抢着,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和七大爷八大叔们,就在巴尔干半岛碰面了。
巴尔干半岛像一锅大杂烩,各种奇葩都往里挤,有的人脾气暴躁,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史书上说巴尔干半岛是欧洲火药桶,原因就是这个。这块地儿主体是南斯拉夫人,跟沙俄的东斯拉夫人同宗同源,沙俄个子大,又喜欢当大哥,所以他自称东南西北斯拉夫老大哥。
巴尔干半岛原来被肥婆奥斯曼土耳其大妈占着,沙大哥为了帮助(控制)小弟们,连续揍了土大妈十次,胜多败少。揍得土大妈口吐白沫、半身不遂,吐出了不少地盘。浓眉大眼的塞尔维亚独立了,娇小玲珑的波黑刚出虎口又进狼窝,被守在旁边的奥匈帝国给叼走了。
20世纪初的奥匈帝国虽然快烂到根了,华丽丽的架子还没倒,看着欧村的阿英阿法和一群小烂仔,全世界打砸抢烧,赚得盆满钵满,很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实力不济出不了远门,刚从土大妈嘴里吐出的肥肉不能放过,奥匈帝国开始对塞尔维亚目露凶光。
(20世纪初的巴尔干半岛)
按照皇储斐迪南的想法,奥匈帝国是二元帝国,可以把塞尔维亚和波黑一起吃掉,变成三元帝国嘛。解三元方程比解二元方程,多个未知数而已,双黄蛋和三黄蛋,它不都是个蛋嘛!
主意打定,挑衅就开始了。为了激怒塞尔维亚,嚣张不可一世的斐迪南特意选在6月28日这天,在波塞边境搞军事演习,假想敌就是塞尔维亚。对塞尔维亚人来说,这个日子非同寻常。
1386年6月28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霸占塞尔维亚,强迫人们改信伊斯兰教,从此,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人就在土大妈的淫威下,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迫人改教堪比杀人父母、不共戴天,因此塞尔维亚把这一天定为国耻日。
缺德的斐迪南大公选择在这天搞事情,相当于小日子选择9月18日在沈阳搞军事演习,叔和婶都不能忍啊,塞尔维亚人肺都气炸了。斐迪南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
斐迪南来自欧洲显赫古老的哈布斯堡家族,奥皇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是他大伯,欧洲大明星茜茜公主是他伯母。皇储之位本来也不是他的,大伯家的堂哥鲁道夫跟情妇玛丽亚玩自杀,共赴黄泉了,堂弟斐迪南成功捡漏。
鲁道夫自杀的故事在这里:
哈布斯堡家族经常出大情种,奥皇弗朗茨当初对茜茜公主一见钟情,跟老妈对着干,非她不娶;儿子鲁道夫为了情妇玛丽亚,满地打滚跟儿媳闹离婚,婚没离成居然自杀了;奥皇的心情还没平复,侄子斐迪南又上演了一出苦情大戏。
1895年,32岁的大龄青年斐迪南来到一位公爵家做客,在晚宴上认识了他家的侍女苏菲·霍泰克。苏菲是波希米亚(今捷克)一个落魄贵族的小姐,在富人家打工贴补家用,因为家里无法提供巨额嫁妆,苏菲一直嫁不出去,混成了年近三十的老姑娘。
(苏菲·霍泰克,摄于1880年)
斐迪南对苏菲一见倾心,从此以后有事没事就屁颠屁颠往公爵家里跑。刚好公爵有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待字闺中,公爵夫人以为斐迪南看中了自家姑娘,非常高兴。每次斐迪南来作客,夫人都会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迎接他。
然而时间一长,公爵夫人发现不对劲,斐迪南每次刚进门就嚷嚷着“苏菲呢,苏菲在哪里?”有一次斐迪南去打猎,落了一块金怀表在公爵家。公爵夫人满心欢喜打开怀表,吃惊地发现了侍女苏菲的照片。
原来他压根没看上自己的闺女,看上的是家里那位身份低微的侍女苏菲。公爵夫人勃然大怒,你看不上我女儿就算了,怎么还看上一位卑贱的侍女?气愤不已的公爵夫人辞退了苏菲,把她赶回老家,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皇帝弗朗茨。
(奥皇弗朗茨)
贵族圈中最常见的做法,男人会遵从长辈的意愿,娶一个包办的老婆,完成生娃任务后晾在一边,喜欢的女人作为情妇长期同居。斐迪南却一反常态,向大伯提出要明媒正娶,跟苏菲·霍泰克结婚。
哈布斯堡家族虽然落魄,好歹当了几百年皇帝,跟皇室子弟联姻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豪门巨富,怎么也不能跟一个破落户结婚。果然,老皇帝一听立马炸了锅,堂堂帝国皇储竟然要娶一位侍女,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无论老皇帝怎么劝怎么骂,斐迪南就是死不松口,除了苏菲他谁都不要。暴跳如雷的老皇帝派人私下威胁苏菲,如果她能主动退出,皇帝会奖励她整个家族;如果她不肯撒手,斐迪南会失去皇位继承权。
(斐迪南和苏菲)
这事在上流圈子里闹得很大,大家对苏菲指指点点,说她为了高攀,用狐媚之术勾引了皇储。还有人说苏菲一肚子阴谋诡计,设计俘虏了皇储。铺天盖地的污水,泼得苏菲喘不过气来。
承受巨大压力的苏菲决定屈服,她不愿意爱人为了自己失去一切,但是斐迪南不同意,江山和美人他都想要。锲而不舍的斐迪南找来了德皇、沙皇和罗马教皇替自己说情,并直接亮出底牌:如果大伯不同意,那就等他嘎了再结婚。
老皇帝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子狂嫖烂赌疾病缠身,指不定哪天就嘎了,只剩下斐迪南这个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合法继承人,偏偏陷入一个侍女的温柔乡里,九牛头也拉不回。
黯然神伤的老皇帝想起了自己的独子鲁道夫,他不就是想跟情妇结婚不成,才殉情自杀的么?难不成自己又要逼死一个?老皇帝纠结来纠结去,脑袋嗡嗡的,算了,认了,结婚去吧。
(斐迪南与苏菲的婚礼,摄于1900年7月1日)
1900年7月1日,这对经历五年爱情长跑的大龄青年,如愿以偿结婚了,奥地利王子和他的捷克版灰姑娘,从此以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可惜童话终归是童话,童话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呀。
虽然老皇帝同意他们结婚了,贵贱通婚的规矩还是要讲究的,斐迪南说只要能跟苏菲结婚,所有条件通通答应。在皇帝、哈布斯堡家族成员、奥匈帝国官员和教皇的见证下,斐迪南签下了结婚协议。
协议规定:苏菲只是皇储的妻子,不是帝国的皇储妃,将来也不会成为皇后,她生的孩子没有皇位继承权;苏菲不是皇室成员,不能乘坐皇家马车,看戏的时候也不能坐在皇家包厢;苏菲不能出席外交场合,她的身份地位不配接待外国王室。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不不,这只是小儿科,上流社会对苏菲的羞辱和排挤,从他们结婚就开始了。婚礼当天,奥匈帝国没有任何重要官员来参加,除了斐迪南的后妈和两个妹妹,哈布斯堡家族成员全体缺席,婚礼上的新郎新娘备受冷落。
(斐迪南与苏菲的婚礼,摄于1900年7月1日)
贵族们也不和皇储夫人来往,如果在公共场合遇到,都把她当空气,苏菲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公爵夫人。他们甚至当面羞辱苏菲,恶毒地诅咒她,说她玷污了皇室高贵的身份。
坚强的苏菲默默忍受着,没有丝毫抱怨,只要能跟爱人在一起,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斐迪南却异常难堪和愤怒,他曾经发誓,只要他当上皇帝,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些羞辱他妻子的人。
婚后的苏菲生了三个孩子,因为没有皇位继承权,孩子们也不受人待见。苏菲在奥地利受尽冷眼,只有在国外才能享受皇妃待遇,所以斐迪南这次去波黑检阅军队,特意带上了苏菲,想让她在萨拉热窝出出风头。
谁知波黑的风太大,把两口子都吹上了黄泉路。
(斐迪南与苏菲)
又一个继承人嘎了,老皇帝差点晕倒,要不是德皇威廉二世及时给他做人工呼吸,他就嗝屁了。威二怂恿说: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咱哥俩好歹是一家人,咱干一票大的,学那东方秦某某,成就万世功业,怎么样?
老皇帝看着快散架的奥匈帝国,决定孤注一掷,他向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说你们的人杀了我家皇储,必须同意我的条(找)件(茬)。这些条件被英国人称为“有史以来一个国家对他国发出之最可怕的文件”,可见有多么严苛。
那会儿塞尔维亚刚刚独立,身子骨还不硬朗,惹不起这个庞然大物,决定忍辱负重,答应了10条中的8条,剩下2条双方再协商。奥匈帝国本来就没指望对方全答应,这不,借口来了。
(斐迪南全家福)
1914年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了。
老皇帝运气好,没等到战争结束,1916年11月嘎了,活了86岁,乱世中走马上任的是他侄孙、另一个侄子的儿子卡尔一世。两年后战争结束,这位奥匈帝国末代皇帝被迫退位,流放到一个小岛上,在贫病交加中去世,终年34岁。
1918年,奥匈帝国解体成了若干个小国家,新成立的奥地利共和国政府正式废黜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皇位,持续近千年的哈布斯堡王朝,灰飞烟灭。
(斐迪南与苏菲在散步)
(奥匈帝国现今领土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