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皇上新得个宠妃是穿越女,还想把女主的后位给她

朱灵讲小说 2024-04-06 03:00:28
皇上新得个宠妃是穿越女,还想把女主的后位给她。 他说:“朕也想尝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滋味。” 我扭头就把穿越女挂城墙上,问他选皇位还是爱情? 他不假思索:“我选皇位。” 皇上新得了个宠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行军打仗也能指点一二。 宫里头的嫔妃被她使计遣了个七七八八,可不巧,我偏是那个留下的倒霉鬼之一。 皇上尚未糊涂到将已孕有龙嗣的嫔妃给送到外头去另行婚配。 可我却是溯国公之女,皇上尚是太子时的恩师之女。 蒋青竹便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后宫清了个七七八八的宠妃。 她把我留下,是为了怕世人嚼皇上口舌,说他被妖女惑的忘恩负义。 她不想做妖女,可也见不得我在后宫里的地位比她高。 所以她想让我做这个妖女,而她则是救万民于苦海的神女。 去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苦不堪言,民间怨声载道,皇上虽已开仓赈灾,却还是杯水车薪。 蒋青竹却是在长安街的闹市,实打实的求来了一场及时雨。 神女的称号不胫而走。 更有渭南地龙翻身,而神女已提前预知,派人前去疏散。 几次预言下来,就算有怀疑者,也信了个八九分。 文太傅在朝会上举荐此女,称其大周神女,而神女,该配真龙。 那天朝会下来,皇上便蹙着眉来了我这里,父亲走后,他将我当成了他的恩师,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时,便爱来我这里求解一二。 我深知后宫不得干政,往日里也是恪守本分。 皇上若来,我也只是耐着性子诱出他真实的想法而已。 与其说,他是来寻求一知半解,不如说是来着我这里找个支持者。 “阿箬,你信有神女吗?”他拧着眉盯着我,眼光闪烁。 我自是不信的,若是有神女,为何不能预言大旱,非得在百姓易子而食时站出来求雨? 可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他想信。 上月,在民怨激愤下,他已经下了罪己书。 若是有个能通神意的女子出现,那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完全遵从神意来行事了?他想让神原谅自己的荒政。 “皇上是天子,乃是真龙转世,若有神,也该是皇上。”我的话成功让他松弛了紧皱的眉头。 “阿箬的话总是出其不意。怪不得恩师临终前托朕好好照顾你。” 我抚了抚花纹繁复的衣襟,怨我父亲未讲明白就咽了气,他原是想凭着教授之情让皇上看顾我一二,但绝不是将我封个妃子拘在身边那种。 大周新帝年岁尚小,堪堪十八,我年长他三岁,尚是太子时,便随着父亲唤我阿箬姐姐,当了皇上,便去了姐姐二字。 父亲教他四书五经,为人伦理,授他治国之策,慈爱之心。却唯独漏了个善辩人心。 “阿箬,哪怕她不是神女,也不得不进宫了。” 我点点头以示明了,若我是皇上,我也不乐意有个名声比我高的人在外头接受敬仰。 蒋青竹进宫后,犹如泥沉大海,毫无动静,曾经的神迹也逐渐消散。 我私以为这个女子该是明事理之人,在皇宫中装神弄鬼,可比在民间招摇撞骗死的更快。 正当我吁了一口气时,却收到她的宴请,说是想办个姐妹宴,好彼此熟悉下。 我本不想去,皇宫里哪有什么情真意切真姐妹,全是些面上和气,底下波涛汹涌的狠角。 可她三番五次的差人来请我,最后竟说动皇上提了一嘴。我才收拾好心思过去了。 宴上的确热闹非凡,她的点子很多,照顾到了每位嫔妃的口味,搞了个声称是“自助餐”一样的模式。 妃子们只要使唤自己丫鬟去夹些自己爱吃的菜来便是。 一场宴会办的出尽风头,若是没有年嫔叫御医这个环节,估摸着,宫里头的女人多少得高看她一眼了。 年嫔的丫鬟折扇指摘我的丫鬟刚将落日红撒进了她的菜里,所以现在年嫔腹痛难忍。 我见她捂着肚子,面白如纸,额上冷汗直冒。心底不由一沉。 落日红是堕胎药,我的丫鬟画意怎么可能会有? 年嫔甚少出现在人前,皇上也不见得多宠爱她,只是她的性子不争不抢,亲和友善,遇上谁都能抿着嘴笑着问声好。 在她身上,皇上想到了自己做太子那会儿,面上必须得装作兄友弟恭,谦和处事,觉得年嫔多少有几分像当初的自己。便也时不时将她挂在心头。 我看到她向我投来的眼神暗含怨憎,不由一凛。她恨我?为何?我和她并无交际。 那厢蒋妃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她将在场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并命人去请皇上。 稍稍攒出些好感的嫔妃们个个噤声肃目,从年嫔身子底下流出的鲜血,任谁都猜到,恐怕她已经有了身孕。 只是这胎,现在多半保不住了。 画意无助的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得望向我。 皇上来时,尚未开口,年嫔便哀嚎着挣脱扶住她的丫鬟扑了上去。 “皇上!皇子被溯妃给谋害了!”尖利的指甲直戳我面门。眼底的快意一闪而过。 刚那当口,我也仔细思索过,我和年嫔并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宴是蒋妃办的,所有食物都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人来人往,只要知道了年嫔的口味,任谁都可以下手。 偏她咬定了我。 皇上扫了我一眼,随即看向蒋妃:“爱妃,这是真的吗?” 什么意思?他不信我?所以去问神女? 我也好奇的看向面色如常的蒋妃,所有人都等着她开口。这里头不乏是对神女的求证。 “回皇上,御医尚在,不若听御医怎么说的吧?”她把皮球踢给了李太医。 李太医年岁大了,老了老了,还得遇这种事,哀叹一声点点头:“回皇上,年嫔却是服用了落日红。胎儿已有三月,现在……” 三月?众人面上不显,内里却暗暗吃惊。要知道,宫里头谁怀了孩子,皇上准会头一个知晓,可现在看皇上也讶异的模样,明显也是不知道的。 年嫔倒是好手段,瞒了那么久。往日里的和熙面容底下竟也藏着如此深邃的心思。 “回皇上,画意没胆子谋害龙嗣。”我替几乎瘫倒的画意求情道。 “她没胆子,你有!你就是在嫉妒我!”年嫔状若疯魔般叫嚣道。 我定定看向皇上,曾在父亲去后,他纳我为妃时许下承诺,定会给我一个皇子,让我在深宫有个依靠。 是我一直不愿挟恩图报坏了这份师徒缘。所以,孩子也是我自己不要的,我自己都不要的东西,为何会嫉妒别人去? “皇上,我刚忘了说了,年嫔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帝星下凡,紫薇星照耀……可……”蒋妃惋惜的补充道。 年嫔一听,哭得差点晕死过去。众人皆白了脸,皇上竖眉横对:“来人!将画意拉下去杖毙!溯妃拘于长清宫反省,未得允许,不得擅自出入!” 画意扒拉着我的裤腿连声讨饶:“娘娘,你是知道的,我没有那个东西,这不是你……” 我反手一耳光扇了上去,嘴唇气到不自主颤抖。如果皇上今儿执意要杖毙画意,那我拼着牺牲父亲的恩情也会保下她。 可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攀咬我,我们主仆十年,她什么时候叛变的? 陡然间,我转头看向蒋青竹,她意味深长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皇上抱起晕厥过去的年嫔大步走了出去,连个眼神都未给我。 我被拘在了长清宫,往日的熙熙攘攘倒一下子全部散去,有些许不习惯。 身边的丫鬟全被带走问话了,许久都未放回来。 眼见儿我这里没了恩宠,宫里头的仆从也开始躲懒起来。 我已经第五次在已经凉透的饭菜里嚼到石子了,险些把牙崩了。床榻上的锦被摸上去总是湿漉漉的,好似有人倒了水上去。 送出去的衣裳也总是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上头的污渍显示未经过浆洗。 我倒不知,宫里头居然有这么多捧高踩低的媚主之人了。 只是他们媚的是谁?年嫔?还是蒋妃? 早知皇上如此听信谗言,昏庸不堪,当初也该让父亲另选个皇子支持了。 回想当初,父亲选上无人问津的五皇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后生辰那年,为了躲懒,我在宫里头的荷花池捉锦鲤,那一窝肥美诱人的锦鲤,可不比扭来扭去的舞姬好看? 可偏不知哪个缺心眼儿的把我给推了下去,是当时经过的五皇子冲出来救了我,父亲感谢他舍命之恩,遂自请做了他的授业之师。 五皇子周纪玄的母妃不过是个美人,承恩后便被先皇遗忘了,自己在偏殿生下了五皇子,结果这场落水,倒把他重新带到了人前。 我叹气,五皇子性子绵软无主见,放在太平盛世,只求维稳,倒也不失是一个好帝王。 蒋青竹来看我时,我正在院内自己抱着被子晾晒,踉跄了好几次也没能把被子甩到临时搭起的衣绳上。 “姐姐身娇肉贵,怎么可做这些个苦力活?” 我晦气的把被子抱回床榻上:“蒋妃若是见不过眼,可帮我一起做。” 她退了两步,以手掩鼻,很是嫌弃:“这等子粗活需要体力大的阉人才做的,皇上说我的手精贵的很,做不得这些。” 很好,感情是来炫宠了。 她自顾自倒了杯水,见没有茶叶,眉头紧蹙:“姐姐这儿也过于寒碜了些,不过,到底昨日风光已逝,姐姐还需节省些,不知这日子可否过得惯?” 我抽过她手里的茶杯一口仰尽,幸好我对皇上也无情,不然早就被气死了。 “说吧,你来做什么?”我就不信她只是来看我过得好不好,听闻皇上为了补偿年嫔,晋了她的分位。 可不过两日,就因为冲撞了蒋妃,又被打入冷宫。 这一升一降,不过眨眼间。 “我说我只是来关心你,你信不信?” “你觉得我信吗?”我冷笑一声:“你是怎么买通画意的?前前后后,我都没得罪过你,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对我?” “区区一个小贱婢罢了,世上有财帛动人心,还有权利乱人眼。她在你后头一辈子只能当个卑躬屈膝的奴婢,可我不同,我许她后半辈子可以站在高台俯瞰众生。” 她得意一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脸面,还真妄想鱼跃龙门,所以我就把她打趴下了,人要信命,姐姐,你信命吗?”蒋青竹半阖凤眸,犹如里头攒着条毒蛇。 “我不信。”若真信命,当上皇帝的也不是五皇子了。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自从我做了神女,我便信了。你瞧瞧你,明明是宰相之女,却不坐皇后之位,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如此窝囊,怪不得只能是炮灰的命。古人真是愚蠢。”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你在说什么?”我心底一震。 “成般箬,我也要谢谢你,拒绝了皇后之位,所以这后位天生就该是我的。” “不可能。”我立马反驳:“先皇临逝时,口谕有定下皇后之选,他钟意沈将军之女沈如意。皇上明事理,就该知道拉拢沈将军,可保江山基石。” 蒋青竹不屑一顾,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来:“那我就预言沈将军之女在年关前便会暴毙,这后位除了我,谁也坐不了,她个迂腐不化的古人还想和我抢女主之位?自不量力。” 我不知她哪来的底气,但对于她的言论觉得谬不可言。 蒋青竹也不和我多争辩,她走后我深思下来。 她称我们是古人,那她呢?难道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蒋青竹举手投足很是另类,形迹大胆无状,毫无规律可言。初次见面,她并没有行跪拜礼,我还以为是皇上免了她的礼束,现在看来,她是不屑。 她到底是谁? 一个月后,皇上解了我的禁足,许是年嫔已经失宠,所以对我的惩罚也不轻不重的放下了。 殿里的用度好歹恢复了些,但还是不比从前。 宫里传言皇上极宠蒋妃,为她建了占星台,还一掷千金单独建了座宫殿。赐名椒房殿。 边疆战事吃紧,上半年几位将军就来要了几次军饷,可拿到手里的不过半数,就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居然如此行事,也不怕寒了朝将的心。 我深觉他行事欠妥,本不愿再去打搅他,可周纪玄到底是父亲亲选的储君,我不想父亲身后还留下非议。 上书房门口,秋公公把守在外头,见我过来,忙从台阶上迎了过来。 “溯妃娘娘这是?” 我见他拦在我面前,想绕过他,却被他又堵了回去。 “嗯?”我不解的看向他。 阴雨刚过的天气,他的额上竟沁出一头冷汗来。 “娘娘,今儿皇上不得空,不若娘娘改日再来吧。” 我特意选了他以往下朝后得闲的时候来的,怎么不得空了? 秋公公用帕子擦着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听上书房里传出一道高亢激昂的尖叫声来,还有皇上娇宠的调笑声。 周纪玄竟是白日…… 我愣在了原地,蒋青竹未进宫前,皇上说不上多兢兢业业,但也是克己守心,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想不到区区几日,便已经祸得他忘了祖制,这哪里是神女,简直是祸世妖妃! “娘娘还是回去吧,这……”秋公公面色为难。 “不打紧,我在这儿等皇上。”周纪玄做父亲学生时与我关系甚好。 我问过他,以后想做个怎样的君王? 他指着书里头的纣王,说自己绝不会做这种昏庸无道、听信谗言的庸君。 我站在殿外等到了半夜,星子高挂,寒风入骨,才望到里头的灯熄了。 一个赤足妖娆的女子从里面慢悠悠的乘月踱步而出,松垮的龙袍披在身上,像极了妖精。 “溯妃好雅兴,居然等到现在。” “皇上呢?”我向她身后望去。 “皇上劳累过度,休息了。” “你这不是神女的做派,倒像个妖妃!” 蒋青竹敛着龙袍哈哈大笑:“皇上是命定的君王,他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无论怎样,大周都不会亡国。我就是这里的神,而你,成般箬,你想知道你的结局吗?”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你会在牢里被一众囚犯玷污至死。” 我惶然后退:“不可能,皇上绝不会把我扔进牢里。”父亲于他有拥护之功,他既答应父亲照拂于我,绝不会背信弃义。 “溯妃,你道是太后有多喜欢你?皇上有多尊敬你?帝王心思诡谲,你就真没想过其中的阴暗吗?” 太后就是当年那个美人,性子胆小,生下五皇子后一直是自己抚养着,也不去讨封。 周纪玄读书时,曾多次带我去看过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会拿自己做的桂花糕来招待我。 虽然味道不及府上厨娘做的好,但我还是夸赞她做的好吃。 直到我桂花糕吃的腻了,才不敢再去他母妃那里。 “太后待我如亲子,她绝不会让我有这样的结局。”我信誓旦旦,她老人家去了行宫念佛,等再过段时间回来了,绝不会见皇上这样下去。 “那你可知,你五岁那年落水就是她做的?是她逼着懦弱的五皇子下去救了你,不然单凭一个美人的儿子,怎么可能引人注意?” 什么?我如遭雷击,耳内阵阵轰鸣。 怪不得原本一直乖乖待在殿里的五皇子偏偏那天出现在了荷花池旁,什么恰巧经过,全是骗局! 蒋青竹心情舒畅的见我呆呆傻傻的样子,嗤笑一声,扭着杨柳腰便回了殿内。 回去后第二天,我便染了风寒,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 我给新配的丫鬟春桃塞了根钗子,让她给我找宣太医来看病。 小丫头忍心不过,手脚麻利的去唤人了。 宣明廷来时,我正哆哆嗦嗦自己倒水喝,杯子里未接到半杯,桌上倒撒了许多。 他大步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茶壶,命春桃煮壶热茶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我见他眉眼含着怒,眼里却只有痛心,不由心下委屈:“当我愿意吗?不过是着凉所致。” “丫鬟没有照顾好你吗?”宣明廷扫了眼屋内的摆设,剑眉冷蹙。 其实也不怪春桃,我这儿本来门庭冷落,就连叫太医,也得让自己丫鬟使了钗子才能疏通门路。 “宫里就是吃人的,比不得宣太医在外头吃香喝辣。”我很委屈,父亲死后,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不顺的。 偏偏这男人在宫外真正做到了冷心绝肺,对我不管不问。 宣明廷才是父亲属意的交托对象,我与他识于闺中,说是好友,倒不如像欢喜冤家。 他师从宣老太医,又是宣老太医义子,长得丰神俊朗、美如冠玉,多少世家女倾心于他。 父亲曾问过他是否愿意娶我为妻,宣明廷回得之他幸。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我便做了周纪玄的妃子。 “该!”他把我打横抱起,安置在床榻上。 我委屈的扁着嘴,眼泪珠子直打转,手指勾住他的衣袖,抽抽噎噎:“又不是我愿意要做这劳什子妃子的。” 他想把衣袖抽回,却被我牢牢攥在手里,只能无奈叹息:“娘娘是皇上的妃子。” 可这妃子也是他造成的,不是吗? 父亲逝后,阖府就剩下我一人,他一人将我拉扯大,并未续娶,更无旁的姨娘。 我在府里安稳等着宣明廷来娶我,却等来了一道入宫的圣旨。 在踏进宫门前,他气喘吁吁的过来找我,说遇上了一个断腿的病人,将他堵在了巷子里,他抽不了身。所以误了时辰。 半个时辰的间隔而已,我就成了皇上的女人。 我负气坐在软轿里,丢下一句各自生欢后,便再也没理他。 这是我入宫后第一次叫他来看病。心底的酸涩可想而知。 原本只想让他悔不当初,看到自己风光无限,却不想让他见到了最狼狈的模样。 一双带清冷药香的大手覆在我眼上:“睡吧。”耳边传来一声悠悠叹息。 我醒来时,春桃已经替我煎完了药,屋里昏暗,只有一支蜡烛的烛火在簇动。 “娘娘吃药了。” 她把药端来,见我闭着眼一饮而尽,又给我拿来几颗梅子:“宣太医说这药苦,娘娘吃不惯。所以特意寻了梅子来解苦。想不到娘娘倒没有半点排斥。” 我盯着手心里的梅子百感交集。 在府里时,我有个头疼脑热就爱叫他来替我看。他煎的药又苦又涩。 回回他哄我喝完了,就立马塞一粒梅子给我。 我把药碗还给春桃,把她遣了出去,又从床板下面摸出一条明黄色的绢布来。 上面赫然写着帝位传于三皇子周无策。 这则遗诏是父亲留给我的,先帝原属意的储君是先后诞下的三皇子。 听闻他长得龙章凤姿,出尘飘逸。小小年岁就出口成章,大有见识。 先帝于他六岁之时便留下圣旨,以授太子之位。 偏偏三皇子于七岁之时被恶人带出了宫,先帝派人找了好久都了无音讯。 在他薨逝前两年,更是让沈将军去敌国暗查,也留下了传位遗诏交给父亲保管,直至先帝缠绵病榻,国本动摇。 父亲率百官举荐五皇子,这才有了周纪玄的上位。 可我知道三皇子是谁,是宣太医。 父亲刚逝,我便垮了身子,他连夜入府替我看病,我见过他挽袖替我煎药的样子,左手臂内侧的那块蝴蝶印记,与先后手腕内的无二。 宣明廷本也非宣老太医之子,他是于八岁那年被宣老太医从湍急的河流里捞出并救回的。 彼时烧了三天,醒来后便失忆了。 幼时,父亲与宣老太医私交甚笃,我去府上见过他,瘦瘦小小,胳膊上全是伤痕。那时,他没有名字。 我叫他,喂。 后来,宣老太医的独子,真正的宣明廷于一次行医时,被灾民所害,拉回来时,脸都被划花了。 那天起,宣老太医就让他顶替了宣明廷的名字活了下去。而真正逝去的宣明廷则成了宣老太医捡回来的养子。 我试探过他,发现他对朝政之事见解独到,却不喜弄权,只想悬壶济世。 五皇子又已登基,宣老太医不敢让他示于人前,似乎藏着什么,直至他逐渐长成,容貌大变后,才外出行医。 我把绢布重新换了地儿藏好,蒋青竹的笃定让我感觉甚是可怕,总觉得她可以未卜先知。 翌日,宫里头放出了好多嫔妃,只有已孕有龙嗣的嫔妃留了下来,我还以为里头会有我,一整天坐在殿门口翘首以盼。 等了一天,却未发现有宣旨的太监过来。 难不成是忘了? 我去了御书房自个儿向皇上请旨出宫。 他正握着斜躺在他怀里的蒋青竹的手批折子,见我过来也不避讳,反倒蒋青竹斜睨了我一眼。 “哟,姐姐稀客呀。” “皇上,臣妾是来求一道出宫圣旨的。”我裣衽行礼,目不斜视。 蒋青竹语笑嫣嫣的过来扶起我:“姐姐是不同的,虽是皇上的妃子,却感情如同姐弟,皇上不会把姐姐赶出宫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里头满是讥笑:“那为何其他嫔妃可出宫?” 自古帝王宠幸过的妃子有几个敢要?那些个出宫没去处的妃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只会被母族所厌弃,手里没有一技之长,哪来的营生顾全自己? “姐姐,皇上是怜你无人照顾,所以才留你在宫里的。” 我倒是要谢谢他了,不过是看中父亲在世时留下的势力而已,父亲底下门生众多,我又是他的独女,若是被赶出宫去,世人只会非议皇上无情。他还要用我的存在来向朝官言明,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明君。 “阿姐,青竹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朕也想尝尝青竹嘴里的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情爱滋味。”皇上将蒋青竹揽在怀里,满是宠溺。 我心头寒凉:“皇上,宫里那么多个妃子,你都没有感觉吗?” “那些都是朕逼不得已纳入后宫的,非朕所中意,如今有了青竹,放她们自由,有何不好?” 好一个逼不得已,他已是帝王,谁敢逼迫他?当初把那些妃子全都纳入后宫时,我见他可无半分犹豫。 “姐姐,皇上生辰快到了,你又与皇上姐弟情深,自幼交好,不若你替皇上去占星台祈福吧,妹妹我身子弱,本想由我去的,可皇上怜惜我,只能辛苦姐姐了。” “阿箬,辛苦你了。” 我麻木的叩首,看着眼前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阵阵作呕。 宣明廷来替我把脉时,正碰上我收拾东西准备去占星台。 “你去哪里?” “宣太医放心,还不至于去冷宫的地步。就算要去,也与你无关。”我赌气似的把衣服摔在包袱里。 “娘娘。”他拔高嗓音,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额角的青筋跳动:“娘娘勿开玩笑。” “开玩笑又如何?自打你没有来下定那日起,我便与你没了关系,你也称呼我为娘娘,不是吗?”我把胳膊抽出来,不再理会他。 “阿箬,你知道我从不失信于你。我来了,只是......”他黯然垂手。 “只是病人重于我。宣太医心怀慈悲,可为何没想过,病人不去医馆,却求到了你面前来?偏偏把你堵在了巷子里?就那么巧吗?” 以前我不曾怀疑,可现在,有了蒋青竹的存在,我不由怀疑,当初是谁让我一定要进宫的?又是谁在阻扰他? 宣明廷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很显然,他也想到了。 “我会去查清楚的。”他向我保证,可迟来的保证又有何用。 占星台外观雄伟巍峨,里头却尚未修葺,很是简陋,想来蒋青竹也不曾在这里做戏过,我倒成了使用这座塔的第一人。 她会时不时过来看我,炫耀她有多得宠,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现有大周帝挥金铺椒房。 皇上为了彰显自己对她的宠爱,居然将椒房殿的地面全部以金子铺就。 蒋青竹得意的告诉我,她想让谁当男主就谁当男主。若非祖制中无女子登帝的先例,她倒想自己享受一下皇权在握的感觉。 我觉得她疯了,女子称帝,她何德何能? 回忆她说的话,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知道宣太医的身份?可为何不鼓动皇上杀了他? 在占星台的第二十日,宣明廷买通侍从送了张纸条进来,他说他查到了,那个病人是还是神女时候的蒋青竹指使的,年嫔的孩子也是她害的。 我把纸条烧了,从书笼中拿了副画出来,让侍从转交给他。 蒋青竹居然在宫外的时候就开始搅弄棋局了,当真好大的本事。 她既然处心积虑把我弄进宫,阻了宣明廷来下定的步伐,无非是想借助父亲生前的门生来支持周纪玄,要知道,我进宫后,朝堂上一多半摇摆不定的官员都开始效忠皇上了。 只是,她一直说的男主和女主是什么意思?若沈如意是女主,那有没有可能宣明廷是男主? 我持着蜡烛站在窗口眺望,所有的思绪纷争在见到底下那个人影时都没了头绪。 那一晚,宣明廷在占星台下站了一宿。 在占星台的第三十日,皇上听从蒋妃谗言,乱杀忠臣,说是那些人以后会背叛他,所以为绝后患,他先下手了。如此暴虐乱杀无辜的行径,搞得朝心不稳,人人自危。 他要册封蒋妃为皇后,但是她拒绝了,说自己不追求分位,只求陪在他身边,皇上大为感动。 我被放出去时,正好是皇上生辰,宴会上,沈将军之女献舞,一曲霓裳舞翩若惊鸿,可却在收尾时,舞衣上的鸾鸟眼睛开始啼血。 蒋妃当殿直指不祥,皇上震怒,要将其当场斩杀。 我道是为何沈如意活不过年关,原来槛在这儿。 “皇上生辰不宜见血,不若放了沈姑娘一次吧。”我主动站出来求情。 皇上见我为他祈福了七七四十九,眼里略有松动,正欲给我个面子。 “姐姐这话差已,这是天兆,非人力不可违,鸾鸟啼血本是不祥,当立即斩杀以正肃清。” “沈姑娘刚开始跳舞时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这样?若非裙子的问题,她又有何胆子来糊弄君王?沈将军只沈姑娘一女,若是贸然处置,怕是......” 皇上犹豫了,我在暗示他别寒了功臣的心。 “那就让沈姑娘把衣服脱了吧,看看是不是只有穿在她身上才会有如此神谕?”蒋青竹说的轻描淡写。 沈如意惶惶不已,匍匐在地不停磕头喊饶命。 未嫁女当众脱衣,她这是在变相逼死她! “蒋妃,沈姑娘尚未嫁娶,当众脱衣,乃是侮辱她名节。” “皇上,求皇上莫让我脱衣。” 我看着沈如意哀泣连连,心下不忍,正想再求情。 “脱。”皇上金口玉言,在蒋青竹的鼓动下,还是让沈如意当众脱衣。 沈如意面如死灰,如提线木偶般把外衣脱了下来,我让春桃把披风拿来替她披上,舞衣上的鸾鸟在脱下来后渐渐干涸了血迹。 蒋青竹咄咄逼人,说她果然不祥,要杀了她。 我上去摸了摸衣服,一层殷红染在了指腹上。原来不过是衣服褪色罢了。 人在舞动时会体温升高出汗,导致晕染了外层的布料颜色。 “这衣服不过褪色罢了,就算要抓,也该抓绣娘。”献舞时的衣裳是沈府特意备下的,可沈如意在进宫时不小心被婢女洒水弄湿了,所以换了一件宫里特制的舞衣。 皇上让人去抓绣娘,却得来绣娘早就自尽的消息。 蒋青竹很是得意:“既如此,沈姑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败了皇上的兴致,就杖责三十吧。” 沈如意被打的奄奄一息,蒋青竹又进言说这样送回去,怕路上挺不住,不若留在宫里一晚,明天再送回去。 皇上赞她心善,准了她的建议。 我心中发冷,看着高台上不食肉糜的两人,彻骨发凉。 侍从把沈如意如同拖拉死狗一般随意找了个偏殿扔了进去,我乘着星子,拉着宣明廷过去时,里面黑黝黝的。 蒋青竹竟没给她叫太医,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还好我特意叫了宣明廷过来,正欲推门进去,却听到里头传来声响。 “你不过是个将军之女,粗鄙无状,长得也没我好看,何德何能配坐后位?” “娘娘在说什么?” “我说你自不量力,先帝中意你,你就能做皇后了吗?等我拿了你女主的气运,我就是这部小说里的天命女了,届时,我和皇上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当初,我既然能把男主的气运夺了给五皇子,说明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我在外头听的心跳如鼓,宣明廷一脸正色,似懂非懂。 里头一阵呜咽声传来,蒋青竹直接掐住沈如意脖子,给她灌了一杯毒酒进去! 我慌忙丢了颗石子在殿外。 “谁?”蒋青竹慌慌张张的打开殿门望了一圈后逃走了。 我赶紧冲了进去。 沈如意面色青败,双眼紧闭,整个人毫无声息。 宣明廷掏出随身的银针就着几大穴位扎了进去,一阵断断续续的呛咳声响起。 我刚准备把提起的心放下来,就见沈如意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她见来人是我,眼神迸发出灼人的亮光来:“溯妃,这只蝴蝶钗,劳烦溯妃给我爹爹,就说女儿不孝......生恩来世再报。” 我接过那支染血的蝴蝶钗,喃喃点头。 她感激的莞尔一笑,便咽了气息。 我慌忙让宣明廷救她,他只是摇摇头:“沈姑娘中的是鸠毒,来不及了。” 第二天,皇上派人告诉沈将军,沈如意畏罪自杀。他把尸身送了回去。 我自请前去吊唁,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便同意了我的请求。 将军府里气氛沉沉,沈将军本就伟岸的身躯顷刻被压垮了一般,神色哀泣,见我到来,想问我发生了何事? 众目睽睽之下,我再三缄口,只能说我也不知道,袖中烫手的蝴蝶钗也没法在如此多的眼睛下给出去。 回宫时,我借着身子不舒服,路过一家医馆时走了进去,央着人家大夫配了点药。 晚上,我让春桃把皇上请过来。 他一过来便想着要走了,说青竹在等他。 我倒不知,短短数月,他便成了一个痴情种。 “皇上,臣妾想要一个孩子。”我跪在地上,以父亲之恩来要挟他给我一个孩子。 皇上震惊,下意识拒绝。 “若皇上给我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我都有了在宫里待下去的盼头,何况,朝内官员史臣对于蒋妃不满已久,我愿替蒋妃平息这些不利之言。” 我以父亲门生不对蒋妃发难来换取一个孩子,他同意了。 春桃布上了我亲手做的晚膳,是蒋青竹未进宫前,他惯常来我这里吃的一些菜色。 我见他眼底松动,似有怀念,用了不少。 饭毕,我把他扶上床榻,眼见他双眼逐渐迷茫,支撑不过直接睡了过去,又弄乱了自己和他的衣裳,划破手指抹在了锦被上。 我醒来时,他已经穿戴完毕,面色清冷的警告我,不许和蒋妃说。 我垂首冷笑,答应了下来。 等他走后,我以身子不适为由唤来了宣明廷,他见我只着一身清凉的薄纱,立马转身过去。 “阿箬,你把衣裳穿上,刚着了凉,这般穿着,只会寒了身子。” 我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明廷,你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救了那个患者?后不后悔没有娶我? 他喉结滑动,声音暗沉:“阿箬,你......” 我轻笑一声放开他,把泡好的茶水端给他:“逗你玩的,宣太医近日帮衬我不少,特意斟茶一杯聊表谢意。” 他目光晦涩的盯着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你我之间不言谢。” 他是医者,平日里鼻子甚是灵敏,今日被我弄乱了心弦,倒是未喝出来里面的不对劲。 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把他拖到了床榻上,笨拙的解开他的衣襟:“宣明廷,你欠我的,这次还予我可好?” 说完,也不管他如何惊愕的瞪我,自顾自的解下床幔。 一室迤逦,难掩春色。 宣明廷夺回神智后,见到了床上的落红,难以置信的望着我:“阿箬,你......” 我穿好衣裳,疏离的打开殿门:“宣太医请吧,今日之事,你知我知。” “阿箬,我会对你负责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负责?我是皇上的妃子,你是小小一个太医,拿什么负责?宣明廷,那幅画,你看过了吧?” 他攥紧我胳膊的手一僵:“阿箬,我也是才知道。” “你知道了自己是三皇子的身份,所以呢?”我把遗诏贴在了画的反面,以双层宣纸做掩护,送到了他手里。 “我......我会负责。”他的眼神从躲闪到逐渐坚定。 皇上又来了好几次,我也借口要些药去调养身子,宣明廷不便的时候,我便直接去太医院堵他,药房人迹罕至,倒是个好地方。 蒋青竹以为沈如意死了,便未把我放在眼里过,她迟迟没有孩子,也唤了太医去看过,身子骨没问题,太医说许是机缘的问题,气的她摔了好多瓷器。 一个月后,我倒有了身子,宣明廷替我把脉时,激动地抱着我不敢置信。他向我许诺很快就接我出去了。 可我现在要的不是出宫了。 我让春桃把消息传了出去,蒋青竹来的很快,可以说是气势匆匆。 “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我抚着并未显怀的肚子,悠闲的反问她:“你觉得呢?我是皇上的妃子,这宫里头的男人只有皇上。” “不可能!”她尖利的叫喊,把桌上的茶壶全部扫落在地上:“你不应该有孩子!你也不可能有孩子!小说里你并没有子嗣!” “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过如此。”我站在她耳边低语。 她想打我,刚把手扬起来,我便后退一大步:“蒋妃最好想清楚了,我肚子里是皇上要保的龙嗣,你若动手,尽可以试试看。” “你最好有命生下来,反正,就算生下来了,我也是她的嫡母!”她眼神狠毒的剜过我的肚子。 “借你吉言,我一定会平安生下他的。” 她走后,我松了一口气。 三日后,太后回宫,听闻我有了身孕,迫不及待的把我诏过去,封赏流水一般进了我的殿里。 皇上很是不满,觉得我打破了和他的承诺,可现在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太后下定主意要这个孩子。她想用这个孩子来彰显皇上不忘恩师。 蒋妃特意过来讨好她,却忘了太后信奉多子多孙,偏偏蒋青竹在她离宫的时候魅惑皇上遣散后宫,断了她这个念头,所以几次三番对她没了好脸色。 母子俩也由此闹得不是很愉快,我故意在太后面前暗示肚子里怀的可能是个男胎,喜得她眯着眼睛直念佛祖保佑。 蒋青竹恼的把手绢都给撕烂了,太后承诺,一旦我生下孩子,皇后之位必属我,而非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可以肖想的。 不干不净是指蒋青竹,她虽是神女,可出生民间,这些时日的做派又与妖女无异,早就传到了太后耳里,她这人向来注重身家血统。 所以蒋青竹并不如她意。 我知道,我是太后用来和蒋青竹向皇上那里争宠的棋子,可我并不介意。 早上请安后,我与蒋青竹一道出了殿门。 她吊着眼睛怒斥:“倒是给你找到了这个短命鬼做后台,放心,等她死了,就没人护得了你了。” 我心思一动,假装在走进她时身子往后倒去:“蒋妃,你做什么推我?” 殿里太后的贴身嬷嬷安姑姑冲出来正好见到了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好在春桃机灵,垫在了我身下。 我被扶回了太后殿里,宣明廷拎着个药箱过来时,眼里的阴鸷化都化不开,似心疼又似自责,他颤着手贴在我的手腕上替我把脉。 良久,一句如释重负的:“无碍。”舒了满殿的心。 太后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她怒气满满的一拍桌子:“你这贱.人好毒的心思!自己生不出,霸占着皇帝,还敢害我孙儿。”说到激动处,一连串的咳嗽涌上来。 我赶忙替她顺气:“太后消消气,臣妾没事,但是太医来都来了,不若也让太医给太后请个平安脉。” 安姑姑连忙附和,太后生出手来,宣明廷把脉时,不动声色的瞄了我一眼,眼底的惊骇一闪而过。 “太后中了毒。” 一语炸晕了整个殿里的人。 安姑姑紧张的拉着宣明廷的衣袖让他再诊脉,怎么好端端就中毒了? 好在宣明廷说毒量较轻,暂无生命危险,不过解毒过后,怕是伤了身子骨,需好生调养。 太后震怒,命人彻底搜查殿里所有的吃食和物品,结果发现毒在蒋青竹送来的布丁里。 她当即下令要把蒋青竹绞死,却被急忙赶来的皇上拦了下来。 “母后息怒,朕相信青竹不是这样的人。” “息怒?毒就在她下的吃食里,我想着她怎么会来讨好我这个老货,原来是盼着我早死,好欺辱我的孙儿!” “太后,我怎么敢害你,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蒋青竹涨红了脸,恼恨的瞪向我。 我摇了摇头,无奈叹息:“蒋妃,太后这儿的吃食只有你送过,我近来孕吐严重,万幸没有吃。” 吃食是她送的,不过些民间小玩意儿,太后嫌粗鄙,不愿意吃,我为表孝心,亲自给她喂了几口,毒嘛,就藏在指甲盖里,不小心撒在吃食里,再简单不过了。 太后气到急喘,非要把她打入大牢,她捂着胸口仰倒在榻上。皇上慌忙甩开蒋青竹的手,上前去扶住自己的母亲。 “青竹,你且去牢里几日,等母后气消了,朕再接你出来。” “皇上,我......”蒋青竹不可思议的挺直身子大叫出声。 “青竹,你最是乖顺不过了。” 我站在一旁,眼里泄出几缕讥讽。 蒋青竹被带了下去,太后借机皇上身边没人照顾,选了几个明艳姿丽的秀女进来,打着解闷的借口安置在了他身边。 但凡他不愿意,太后就捂着胸口喊疼。 皇上无奈,只能收下,但是他并没有碰她们。 我去牢里看了蒋青竹,倒是过的不错,阴暗潮湿的地牢铺满了洁白的狐裘。 在椒房殿里一应用度全部被搬了过来。 她见我过来,犹自胜券在握的样子:“皇上会亲自来接我出去的。” “皇上很孝顺,他自小听太后的话,等你出去,恐怕......皇上身边已经没了你位置。” “你骗我!皇上最爱的人是我!他最听我话了!而且我是女主!沈如意明明死在了我眼前,我亲手杀了她,她的命运也应该由我来承接了。” 我倒是捋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了,她觉得我们都是话本子里的角色,而她是天外来客。 真是荒谬,若是如此,沈如意明明死在我怀里的,难不成我是女主了? 我没在理她的疯言疯语,扭头离去了。 宣明廷替我来把脉时,眼底攒着股气:“你问我要了毒药竟用在了太后身上。” “怎么?你怕了?” “阿箬,你不该涉险,所有的苦难应该由我来荡平。”他把我扣在怀里。 我从袖子里掏出蝴蝶钗,递给他:“我及竿时,是你负了我,现在我重新给你个选择,要不要我们娘俩。” 他毫不迟疑的接过钗子,郑重允诺:“当初错过已是懊悔,如今自然不会再做那糊涂事,阿箬,你等我。” 我怔怔望着斜阳里被阳光镀身的他,也不知逼他进局是对与错。 没过多久,听闻沈将军回边境抗敌时反了,他借替女报仇,铲除暴君的名义来势汹汹,大周靠着他的用兵如神安稳了许多年,如今这般神算用在了自己身上。 周纪玄苦不堪言,焦头烂额之下已经没空去理蒋青竹了。 我去牢里看她时,洁白的狐裘已经染上了脏污,她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见我过来,一把抓住牢栏。 “皇上呢?怎么还不来接我?是不是那个老妖妇阻止了他?” 我把战况告诉了她,沈将军已经收复了五城,君王帝心不稳,根基早就腐烂。 她震惊不已:“不可能,周纪玄已经坐上了帝位,是男主了,而且我也已经派人杀了三皇子!” 她杀了三皇子?可宣明廷还好好的存在着。 我灵机一动:“六年前的灾民暴乱是你指使的?行刺钟老太医儿子的事,是你干的?” “谁让那死老头子救了男主还认了他做儿子,我不过是铲除一些阻碍我的障碍而已。”蒋青竹笑的如同鬼魅,好不得意。 我可悲的望向她:“钟老太医高义,那天本是三皇子与宣明廷一同出诊,却逢灾民暴动,宣公子当场身陨,事后,钟老太医让三皇子顶替了其子之名。” “不可能!你说我杀错了人?怎么会?我明明根据书里说的,提前杀了三皇子!” 蒋青竹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就算她是天外之人又如何?一旦入局,便也是局中人罢了。 蝴蝶的效应,从她入局那刻起便煽动了。 我吩咐牢头,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都不用惊动皇上,毕竟皇上最近也自顾不暇。 沈将军带兵所到之处,无一地出现反抗,皆大开城门,夹道相迎。 周纪玄又想到了我,来我那里寻求安慰。 可我又能给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有什么建议呢? 皇上失望而归,压力骤增之下,竟忍不住酒后宠幸了其中一个秀女。 我把这喜讯告诉了蒋青竹,她还在说我骗她。 沈将军闯破京门那天,带着五大副将跪在了宣府门口,嘴里高喊迎接帝王登位。 我命人把蒋青竹的四肢打断,挂在了城墙上。 皇上跌跌撞撞从温柔乡爬来,目龇欲裂:“阿箬,你在干什么?把青竹放下来!” 我晃了晃绑住蒋青竹的绳子,惹得她惊叫连连,鼻涕眼泪被风吹了一脸。牢里的生活本就使她失了颜色,如今更是憔悴不堪。 “皇上,大周将亡,我不过是替百姓和枉死的朝臣解个恨罢了。” “成般箬,你疯了吗?大周有朕在,永远不会亡!” 我看着衣衫不整的周纪玄,眼里划过一丝可笑:“皇上有何底气再任国主?父亲拥你上位,原想着就算你不能带领大周更进一步,也希望你不负初心,做一个明君。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妖妃惑主,奸臣当道。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朕是君!所作所为怎由你们来置啄?赶紧放了青竹!” 我看着城墙下已经兵临城下的宣明廷,好心的给周纪玄出了个选择:“皇上,若您退位,可保蒋妃平安,若您不愿舍弃皇位,蒋妃就……” 我坏心眼的松开了一半绳索,蒋青竹吓得哇哇大哭。 周纪玄面色难看的望着风中飘荡的蒋青竹,未做丝毫犹豫:“我选皇位!朕是大周之主!国不可一日无君!青竹会理解朕的。” 我回头望向震惊扭曲的蒋青竹:“这就是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帝王讲情爱,当真可笑!” 然后彻底松开了她的绳索。 宣明廷赶上来时,周纪玄正打算把我推下城楼,半个身子已经在外面晃悠了。 他被一箭反射下去,宣明廷后怕的拉住我,死死箍在怀里:“幸好这次我赶上了,阿箬,我来了。” 宣明廷登基后,恢复皇姓,改国号为成周。 他想封我为后,我拒绝了,本就是前朝之妃,又怎么做他皇后。 我自请去了行宫,他便每月过来看我,宫里未再进新人。 百官进言,可他以国事繁忙堵了回去。 宣明廷虽不喜弄权,但是个好皇帝,飘渺动摇的成周在他手底下逐渐稳固。 六个月后,我在行宫生下一名男婴,满月后送回了宫里。 宣明廷也不怕麻烦,携着年幼的太子一直来看我。 八年后,皇上禅位,年仅八岁的太子登位,沈将军册封摄政王,宣明廷独自一人一马,带着个药箱进了我的行宫。 “娘子,我已不是皇上了。”他翻出浑身上下仅三个铜板,可怜兮兮的递给我:“还望娘子心善,收留我可否?” 我站在堂前,看着印象里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年又出现在了眼前。 (全文完) 文章和图片均来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信我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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