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租时，房东死活不肯退我的押金。

他拿着探照灯，像个法医一样熟练地在每一个可疑处贴上标签，生怕少扣我一分钱。

「你怎么住的，把我的塑料凳都用出划痕了！扣200！」

他老婆不屑地翻着白眼，将一张赔偿清单甩到我脸上。

我偷偷藏起不经意露出的利爪，淡笑着看他们表演，直到他在马桶后发现了一根断指。

那上面，套着他女儿的戒指。

我嘿嘿一笑，露出三颗尖利的牙齿。

「不好意思，刚才撕碎她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落在这里了。」

1

到林家村看房那天，隔壁租户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是个吃人村，专坑租客的钱。

我还知道，这房子不久前刚刚死了人。

房东王大强一脸谄媚地看向我，顺便警告地瞪了那个租户一眼。

「李小姐，怎么样？我这房子不错吧？」

「你要是诚心租的话，房租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押一付三，你看怎么样？」

八折？确实比市面上便宜不少。

「好，我租半年！」

我一脸欣喜，掏出手机直接扫码付钱。

那个租客见我痛快地在租房合同上签了字，摇着头走了。

王大强拿着合同，笑眯眯地看着我，眼光在我胸前流连。

「小李啊，王叔就住楼上，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直接上来找叔，叔什么都能帮你！」

我冲王大强投去感激的眼神，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丝毫没发现他猥琐表情下的深意。

搬家那天，王大强领着一个中年女人站在楼道口，似乎害怕搬家小哥撞坏走廊里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见到我，王大强谄媚道：「小李搬过来啦，这是你林婶，以后房租交给她就行。」

我礼貌地朝那女人点点头，只听她冷哼一声，扭着腰上楼了。

「又来个狐狸精！走个路还那么骚，擦边擦到老娘头上来了！

「真不要脸！」

王大强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油腻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离。

「你李婶就这脾气，别跟她计较。叔看你这猫步走的不错，你该不会是个模特吧？」

我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望着那女人离开的方向，什么时候猫步跟擦边扯上关系了？

忽地膝盖上一阵刺痛，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玩具手枪，朝着我兴奋大喊。

「打死狐狸精咯，打死狐狸精咯！」

我低头一看，膝盖上紫了一大块，地上躺着一颗塑料弹珠，一看就是那个熊孩子的杰作。

见我看着他，熊孩子非但没有害怕，还更加得意了。

「看什么看，狐狸精，打死你！」

「滚一边儿去！」

王大强不轻不重地朝那男孩屁股上踢了一脚，转头对我赔笑。

「真不好意思，这死孩子皮惯了，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他！」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我受伤的膝盖，目光上移的时候神色变了变。

「你看你这腿都紫了，一会叔给你送点药过来。」

我在心里冷笑，这手段可真是如出一辙啊。

2

关上房门，看着整洁的房间，我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我从前最喜欢闻，可惜以后都闻不到了。

我将乔西最爱的栀子花放在窗台，刚打开一个罐头，房门就被敲响。

王大强拿着药瓶站在门口，见到我，微眯着的眼睛亮了亮。

「小李啊，叔给你找了药，要不要我帮你涂呀。」

我勾唇，侧身让他进屋。

门一关上，王大强手上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他一把揽过我的腰，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一股常年抽烟酗酒的臭味熏得我的差点当场呕出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有些不悦，见到地上摆着的罐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小李啊，叔可提前跟你说好，我这房子不允许养宠物。」

我摆了摆手天真道：「我没有养宠物啊。」

王大强指着地上的罐头，语气硬了几分。

「那你买这么多猫罐头干什么？」

我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勾唇一笑：「那是我吃……吃完饭要去喂流浪猫用的。」

王大强没了兴致，再三叮嘱我不能在他的房子里养宠物后悻悻离开。

我用爪子划开一个罐头，伸出舌头慢慢地舔了起来。

虽然更爱吃生肉，可这个罐头是乔西从前经常买的，我已经吃习惯了。

楼上响起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似乎在感谢什么人。

我竖起耳朵一听，她说的是：「感谢XX大哥送的一百个嘉年华，祝大哥龙年发大财……」

原来是房东的女儿，王晓冉，一个知名宠物博主。

我点开她的直播间，穿着暴露的王晓冉正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手里的猫粮，镜头的边上趴着两只乖巧的银渐层。

两只猫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睡觉，看上去惬意极了。

评论区都在夸它们可爱，只有我知道，它俩今晚会死。

3

微信群弹出一个消息，一个猫猫头像的人发了一张照片，正是直播里的那两只银渐层。

【家人们，今晚直播剪猫条！链接放下面了，大家火速码住！】

发消息的人，正是网络上宣扬自己爱猫如命的王晓冉。

她在网上立的人设是救助流浪动物的宠物博主。

没有人知道，那些被救助的小动物最后都被她虐杀了，用极其残忍的手段。

她经常将虐杀视频分享到一个名为【爱猫猫】的群里，赚取打赏。

群里都是和她一样变态的人，他们追求血色之花，喜欢看活物濒死前的恐惧和挣扎。

每个成员进群之前都必须将自己虐杀动物的视频发给群主审核。

没人知道，我发的那张照片，其实是人类的心脏。

看着群里血腥的照片，我勾起了唇角。

这些懦弱的东西，总喜欢将自己的无能发泄在比自己弱小的物种身上。

喜欢血色之花是吧？

倘若地位对调，他们怕不是得吓得尿了裤子？

我突然很期待，看见他们恐惧的模样。

深夜，地下室响起命运交响曲，我隐在黑暗中，看着王晓冉拽着那只银渐层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

小猫尖利的叫传来，王晓冉刚想拿起剪刀，音乐声戛然而止，整栋楼顿顿时陷入了黑暗。

微信群里的消息不停弹出，那群变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什么啊，不是说今天要剪猫条吗？画面怎么变黑了？】

【冉姐今天手不稳啊，那死猫怎么一下子就跑了？】

【快点恢复直播啊，老子要看榨汁！】

王晓冉慌忙用手机照明，却发现两只猫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气急败坏地将剪刀掷在地上，下一秒，剪刀直勾勾地插在了她的大腿上。

地下室里迅速回荡起一阵刺耳的尖叫，我却觉得好听极了。

血色之花在王晓冉的腿上绽放，她却不再欢喜，而是尖叫着、哀嚎着给120打电话。

王晓冉被120接走后，我从黑暗中走出来，将怀里的两只小猫轻轻放在地上，安抚地挠了挠它们的下巴，目送它们跑远。

回到地下室，那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浓，我寻着味道找过去，看见了一堵厚厚的墙。

乔西，你在里面吗？

我好想你。

4

第二天早上，我的房间门口赫然出现一滩黄色液体，骚臭味充斥着整个楼道。

我仔细嗅了嗅，是那个熊孩子的味道。

你瞧，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是新搬来的租户吧？」

王晓冉从楼梯上一瘸一拐地走下来，脸上挂着亲切的笑，眼里却是浓浓的幽深。

「你好，我叫王晓冉，住你楼上。

「听我爸说你喜欢猫，我是个宠物博主，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喂流浪猫。

「对了，我平时晚上有时候会直播带货，声音可能比较大，昨天晚上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她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中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淡然一笑，只说自己睡得沉，平时一沾枕头就睡，打雷都醒不了。

王晓冉点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呵呵，有的人做贼心虚了？

晚上回家，王大强等在房间门口，一脸坏笑。

「小李啊，楼下管道堵了，你把门开开，叔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在心里冷笑，这家人啊，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王大强蹲在厨房洗手池下面鼓捣了半天，一会儿指挥我给他递个钳子，一会儿指挥我帮他拿块毛巾。

在我帮他扶着水龙头的时候，一只大手顺着小腿往上爬，一直摸到了大腿根，像条黏腻的蛇一样在我身上盘旋。

我低头，看见王大强猥琐的笑脸。

「小李啊，叔是真喜欢你！

「你要是跟了叔，叔以后不仅不收你房租，每个月还多给你两千块！保证你吃香喝辣，你想要什么都行！」

我勾唇，定定地看着他那张油腻的脸，不置可否。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王大强见我笑着不说话，以为我这是默认了，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起来。

我坏笑着往后退，在他朝我扑过来的那一刻，将一壶滚烫的开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啊！！」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叫喊，王大强的脸上迅速起了无数个水泡，看上去恶心极了。

「你个贱人！敢用热水泼老子！

「看老子不打死你！」

他想冲上来打我，我举起了手机，拨号界面上赫然显示110。

见王大强顿住脚步，我气定神闲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挑衅地看着他。

「你打啊，你敢打我就报警说你想强奸我！我腿上可都是你的指纹，你敢动一下我就送你去坐牢！」

像是想到了什么，王大强啐了一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离开。

「骚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5

自那日起，王大强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要把我吃了的表情，他脸上的水泡破溃流脓，看上去恶心极了。

他老婆林静每次在楼道遇见我，都要朝我翻白眼，恨不得用眼刀剜死我。

林静骂我勾引她老公不成、恼羞成怒害他毁容。

我笑死，就王大强那挫样，还有毁容的空间吗？

那熊孩子依旧每天在我门口撒尿，只不过有天「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尿滑倒摔下楼梯，胳膊当场就骨折了。

我在房门口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暖暖的。

楼上每天晚上都要闹腾到凌晨一两点，桌椅板凳叮叮当当的磕在地板上，似乎叫嚣着让我赶紧滚蛋。

我知道这是他们一家惯用的手段，从前他们也是这样将租客逼走，然后扣掉押金，顺便狠狠讹上一笔。

只不过，上一任租客——我的主人乔西，连命都留下了。

晚上九点，我走到楼下，发现大门从里面反锁了。

我拍着门，里面的人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下来给我开门。

我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那天夜里，乔西也是这样被关在门外。

天上开始下起大雨，她发着烧缩在墙角，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将一身狼狈的我捡回了家。

我的乔西，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死的那么惨？

心里想着，我大力往门上踹了一脚，铁链应声掉地，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大强一脸不可置信。

「还能怎么进，推门进呗。」

我满不在意地往楼上走，丝毫不理会他脸上震惊的表情。

「你、你把老子的门弄坏了！这房子老子不租给你了，给我滚！」

王大强手里拿着断掉的铁链锁，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在心里冷笑，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我原本还想多陪他们玩一阵子的。

「好啊，我后天搬走，你明晚来收房。」

我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将门关上。

半夜，我听见那夫妻俩的窃窃私语。

「那骚娘们真不租了？」

「是呗，你明天把老梁家的探照灯借过来，看老子整不死她！」

呵呵，谁整死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