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您看这车还能开吗?”1979年2月26日清晨,浓雾笼罩着高平郊外的山道。22岁的卫生员小李攥着绷带,望着被弹片击穿油管的卡车,声音里带着哭腔。车尾处,扎着两条短辫的郭蓉蓉正蹲在地上给伤员换药,听到动静抬头道: “别慌,我这就去后头找备用零件。”这是她留在战友记忆中的最后一句话。
四个月前,这位山东姑娘刚满24岁。作为第54军162师政治部电影队放映组组长,她本可留守后方。但接到备战命令时,这个从小向往 “花木兰”的文艺兵三次递交请战书。师长记得她在誓师大会上的发言: “放电影能鼓舞士气,抬担架也能救人性命。”最终她被编入伤烈组,负责在炮火中转移伤员。

2月17日总攻开始后,郭蓉蓉所在部队势如破竹。可当162师突入高平市区,越军化整为零的游击战术让战场变得异常凶险。时任战地记者回忆: “每栋残楼都可能藏着冷枪,每次运输都像穿越鬼门关。”26日那次任务,郭蓉蓉主动承担了最危险的押车职责。车队行至弄刀山隘口时,三面山崖突然喷出火舌。
“当时子弹像冰雹似的砸在车顶。”幸存的驾驶员老周四十年后仍会做噩梦, “小郭刚把伤员推进车底,自己就中弹了。”游击队的燃烧弹引燃油箱,冲天烈焰中,这个总把安全位置让给别人的姑娘,成了全师第一个也是唯一牺牲的女战士。当增援部队赶到时,队长跪在焦黑的遗体前捶胸痛哭: “该我去押车的啊!”

在龙州烈士陵园的档案里,郭蓉蓉的三等功证书编号是00001。这个编号背后,是文艺兵特有的细腻:她会用幕布给伤员遮阳,把省下的压缩饼干泡成糊喂重伤员,甚至在弹坑里发现水源时,哼着沂蒙小调给水壶消毒。同乡战友记得,出征前夜她缝补着磨破的袖口说: “等打完仗,我还要给大伙放《英雄儿女》。”

有意思的是,在麻栗坡烈士陵园,18岁的女民兵杨志琼墓碑上的照片,定格了她青春最美的笑容。这个云南姑娘和郭蓉蓉素未谋面,却都在1979年把生命定格在南疆。作为天保农场民兵营向导,她熟悉边境每处密林,却在9月8日的侦察中身中五弹。卫生员赶到时,她攥着恋人的照片呢喃: “告诉他...别等...”
据支前档案记载,那场战争中共有3127名民兵民工立功,其中女性占比不足3%。郭蓉蓉和杨志琼,一个是被追认的共产党员,一个是刚递交入党申请书的民兵,她们用不同方式诠释了 “人民战争”的真谛。当年随军民工老韦说得好: “哪有什么铜墙铁壁,不过是老百姓用脊梁给部队当盾牌。”

1980年清明,162师放映队带着新拷贝的《小花》来到龙州陵园。银幕上刘晓庆扮演的何翠姑抬着担架攀登石阶时,全场官兵泣不成声——那分明就是蓉蓉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