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敢说真话的人,58岁与妻子自缢,如今仅有的儿子也不在了

建锋阅览过去 2025-04-24 05:34:33

1966年8月30日深夜,一群人进入了傅雷家,四天后又卷土而去。

戴帽子期间傅雷用来聊慰自己而种的50多种玫瑰、月季花均被连根拔起,埋在花下做肥料的鱼鳞也被翻了出来。

阁楼里发现的一只箱子,箱中的一个陌生的小圆镜,还有一张旧画像将傅雷夫妇推到了悬崖边,他们退无可退。

9月3日上午,保姆起床发现先生和夫人还没起来,缓缓推开门一看,吓得她连忙去喊人过来。

来人破门而入,由于太过用力,悬梁上的傅雷脱离了绳子掉了下来,接着是夫人朱梅馥。

太轻了,这么两个成年人掉下来的动静,竟然没有他开门的声音大。

原来,在生前最后一刻,傅雷在地上铺了棉胎,担心方凳踢掉后,吵醒隔壁睡觉的保姆。

他和妻子死后,她还要料理他们的后事,得让她先好好睡一觉……

无论是傅雷,还是《傅雷家书》,一直以来争议都很大。

但在当下,尤其是我们身处中国,依然有必要再提一提傅雷,以及他的家人。

杨绛先生曾说,傅聪在他父亲逝世后,首次回到祖国,跟她话家常,还是会感慨“父亲打得我真痛啊”!

傅雷从小就对儿子傅聪很严格,刘海粟甚至因为他打孩子不讲理,而单方面与他冷战多年。

傅聪8岁开始学琴,小孩还没有自制力,常常是练一会就走神了。

而站在旁边监督的傅雷,一看见儿子不专心了,轻则一个巴掌让他长长记性,重则抓着他的衣领,往墙上撞。

根据傅聪的回忆,有一回他在一楼客厅练琴,父亲见他很安分,就上三楼继续翻译作品了。

傅聪立马摊开一本《水浒传》看了起来,为了掩人耳目,他手上还是继续弹琴。

但乱弹又怎么听不出来,傅雷去而复返,下楼给了儿子一巴掌,打得他嘴角都裂开了。

好友楼适夷曾在傅雷家暂住,他回忆:

“我亲眼看见他抓住孩子的头发,提着小脑袋往墙上撞,好像立时三刻要把孩子处死的表情。

母亲在旁边两手发抖,不敢上前营救,我只好实行干涉内政,把孩子从他手里抢了出来。”

邻居们也亲眼见过,傅聪被绑在门口的大树上受罚,任何人去劝阻都没用。

有一次,钱钟书与夫人杨绛来傅家串门,刚到门口,就看见傅聪被绑在树上,绳子已经把他的胳膊勒出了紫红色的淤痕。

杨绛急忙过去把绳子解开,将孩子抱进屋,傅雷见状非但没有觉得惭愧,反而责备傅聪成何体统,竟要让长辈抱着进屋。

傅雷对孩子的严格,已经到一种近乎苛刻的地步。

就拿吃饭来说,孩子吃饭必须坐得端正,手肘搁在桌边不能影响到同席的人,吃饭要是发出有失礼貌的咀嚼声,他会立即让孩子下桌。

傅聪小时候很挑食,不爱吃青菜,只喜欢肉类,傅雷解决办法很简单粗暴,不吃青菜是吧,那都别吃了,吃白饭就行。

傅聪干吃了几顿白饭,也就学乖了,主动吃起青菜。

对傅聪如此,对小儿子傅敏,傅雷在严苛之外,又多了一份残忍。

傅敏见哥哥天天练琴,也想学琴,准备报考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傅雷严词拒绝。

直言自己供不起两个学艺术的儿子,甚至直戳傅敏的肺管子,“你不是学钢琴的料,学了也没用,老老实实读师范,以后当个老师”。

傅雷在《傅雷家书》上的情真意切,与实际对儿子的残暴行为大相径庭,这也使得很多人痛批“对傅雷的滤镜碎了”“傅雷家书不应该再读”。

可其实,傅雷自己也是那个被虐待的孩子,他所遭受的一切,甚至多过傅聪兄弟俩。

傅雷的父亲曾含冤入狱,母亲多方找关系,才把丈夫从狱中捞出来。

可好景不长,他出狱后就被确诊染上痨病,24岁就去世了。

不仅如此,家中几个孩子因营养不良,先后早逝,只剩下傅雷一个儿子,当时的他4岁。

他是幸存者,但某种程度上,他又像是被命运挑中的不幸儿,注定要独留下来,承担这个家所有的悲剧。

只剩下这一个儿子,母亲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傅雷身上。

她不允许这根独苗一事无成,更不容许他忘记过去的屈辱,开心自在地活着。

她经常将傅雷关在房间里,逼着他学习,傅雷稍有懈怠,母亲便开始失控怒吼:“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若不能光耀门楣,要你何用?!”

傅雷有一次偷懒,学着学着就睡过去了,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灼烧的刺痛感,睁开眼吓了一跳,母亲手持着燃烧的蜡烛,将蜡液滴在儿子的肚皮上。

动不动就是打骂,傅雷的童年只有时刻在挥动的鞭子,以及母亲越吼音量越高的声音。

好几次他偷吃祭祀的贡品,被母亲抓个正着。

傅雷有次念书念倦了,念到“孟子见梁惠王”,嘴瘾犯了,顺嘴改成“孟子见梁惠王,一块棉絮换两块糖,母亲听到了又是一顿毒打。

还有一次因为贪玩,他差点被母亲推进河里活活淹死……

没有对比父子两代人痛苦的意思,痛苦无法比较,因为它真真切切地折磨过两代人。

我不想去歌颂母爱的伟大,沉重的母爱为祖国孕育出一个难得的翻译家、批评家。

也不想去歌颂傅雷的伟大,棍棒之下培养出一个钢琴天才,让傅聪爱钢琴爱到晚年做完手术,还要爬下病床坚持弹琴;

让傅敏由衷热爱教育这一行业,并心甘情愿为之奉献一生。

谈这些像把他们的痛苦轻飘飘带过了,傅雷的母亲直到去世,也不觉得对不起儿子。

其实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应当是这样的,父亲不知悔改,儿子痛恨父亲,父子三人应该相互责怪,直到死别。

可偏偏傅雷悔悟了,当初打向儿子的每一巴掌,都紧紧掐着中年的他身上,时刻折磨着他。

也偏偏,傅聪傅敏对父亲恨不起来。

现在很多人说,《傅雷家书》不能再读,但重读《傅雷家书》,你会发现一切都让人沉重得喘不过气。

一个犯了错悔过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向远在国外的儿子道歉、传递思念。

他百般做着自我忏悔:

“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这些念头整整一天没离开过我的头脑,只是不敢向妈妈说。

人生做错了一件事,良心就永久不得安宁!真的,巴尔扎克说得好:有些罪过只能补赎,不能洗刷!”

“尽管我埋葬了自己的过去,却始终埋葬不了自己的错误。孩子,孩子,孩子,我要怎样的拥抱你才能表示我的悔恨与热爱呢!”

又担心这迟到的道歉,对儿子来说可能是一种困扰,于是傅雷写给儿子的信,变成了探讨艺术的工具。

父子俩像朋友一样,从文学谈到音乐,又从古希腊说到中国,天南地北地谈。

但害怕给讨厌的父亲回信,对儿子是另一种负担,在写过那么多封长长的信后,傅雷的信变短了。

“好孩子,你忙,你提笔远不如弹琴那末容易。好吧,我们不再要求你多写信。我也忙,可是我十分钟一刻钟就能给你写上一张纸。

只要你不嫌繁烦,我可以常常跟你谈天,譬如听我独白。只要你的静默不是为了病,我决不多操心。”

嘴上说着不要求儿子多写信,但每封信收到,傅雷都会在上面标注何时寄、何时收到。

例如有封信第一页右上角就有傅雷的批注:“新西兰五月二十日邮戳,上海五月二十七日到。”

而傅聪呢,会认真地跟父亲汇报自己最近的心得,写到最后往往都是短短的一句“祝你们健康、愉快”“祝你们身体好、心情愉快”“祝你们好”。

偶尔只有一封,写到最后战战兢兢问“我的信会使你们高兴吗?我希望是这样。不多写了,祝你们高兴起来,身体好”。

两个人都在别扭地表达爱,想直白地表达,又担心词不达意,更惶恐这份爱太沉重,拖住了对方向前的脚步。

知道傅聪一向崇尚希腊精神,傅雷手抄了《希腊雕塑》译稿六万字寄给儿子。

朱梅馥偷偷给儿子傅聪写信说道:

“爸爸虽是腰酸背痛、眼花流泪,但是为了你,他什么都不顾了。

原来的稿子字写得像蚂蚁一样小,不得不用放大镜来抄,而且还要仔仔细细地抄,否则就要出错。”

写字这么艰难,但傅雷自己却在给儿子写信说,“我十分钟一刻钟就能给你写上一张纸”。

更可悲也是让人最难过,命运让父子俩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但给的时间太短了,一切都晚了。

1957年,傅雷被扣上了帽子,先前有人让他最好的朋友柯灵去说服他,向那些人低个头,甚至检讨书都写好了,他只要签个名就可以。

傅雷拒绝了,他说:“人格比任何东西都可贵,我没有做,我无法做那样的‘深刻检讨’。”

他死活不同意,柯灵做了多次思想工作,他才勉强答应,他低头了,他在检讨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了,可帽子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缺人,帽子太多,而人太少,傅雷被撵上去凑数。

傅聪差点也因此受累,他当时在波兰留学,原计划是要1959年才毕业,可1958年那些人就催着他立即回国。

傅聪知道,此行回去死路一条,当即决定出走英国。

当时去往伦敦的飞机差一点因雾气延飞,傅聪刚坐上飞机,国内报刊铺天盖地报道他已经出走的消息。

傅敏刚高中毕业,本来有意将他往外交官培养,他也考上了外交学院。

可1959年,傅敏突然被通知,作为“代培生”,送往北京外国语学院。

傅敏在外国语学院熬了4年,哪怕1961年父亲摘帽,可他毕业出来仍没有一个单位敢要他,最后还是北京女一中老校长收留了他。

误打误撞正如父亲当初所料,傅敏最终真的走上了教学的讲台,他也给父亲写信真诚说:

“我教了一年多的书,深深体会到传授知识比教人容易,如果只教书的话,书绝对教不好,而要教好人,就要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可又变了……

1966年9月3日,傅敏收到舅舅朱人秀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话:“父母亡故,速归。”

与此同时,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跟他提出分手,“傅雷准儿媳”的身份把她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她再也受不了了。

多年后再谈到这段往事,傅敏早已释怀了:“幸好没有结婚,要不,只会连累她,使她不幸。”

哥哥不在,父母已死,傅敏被关进牛棚,受尽非人的虐待,从牛棚出来后,他万念俱灰,想随父母一起去了。

他尝试跳河,可跳进去才发现水位根本淹不死人,而且他的举动也被路人发现,把他救了起来。

他想用电击把自己电死,上厕所偷偷去摸电门,结果发现自己穿的是胶鞋。

寻思不成,傅敏开始怪父亲,为什么不把母亲留下,为什么要这么决绝都走掉了,哥哥也不在,要我一个人怎么办?

但是事后他再想,还是庆幸母亲也走了,“如果她不走,所有的罪所有的灾难,都会落在她身上,她还是走的好。”

晚年的傅敏说着这段话,声音几度哽咽。

时过境迁,物非人非,再度提起父亲,晚年的傅聪声音高亢激昂:

“我父亲为了原则、为了理想,是生死不顾的,他是世上的大才,无论哪一门学问都有很深的见解,最敢说真话的人,太干净了,太纯洁了,我的父亲啊……”

说到最后,他声音太抖了。

1979年,在傅雷去世13年后,他被平反了,傅聪回国,与弟弟一同为父母补办葬礼。

兄弟俩扶着父母的遗照,喊着“爸爸妈妈,我们回家。”

当初多亏有个读者冒充“傅雷的养女”,冒险去领取傅雷和夫人的骨灰,否则骨灰就要被扬了。

此后,傅聪继续音乐这条路,往世界更高的舞台走,最好那个舞台能无限接近天堂,他多么想让爸爸妈妈亲眼看看他的演奏会。

傅敏则潜心教育,他多次拒绝了升职,只愿简简单单做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他也整理起了《傅雷家书》,也是通过整理家书,傅敏重新认识了父亲。

有人说,《傅雷家书》255封信,为傅敏写的寥寥无几,由此斥责傅雷一个父亲的区别对待。

但事实是,傅敏当时在国内,这些信必须得烧,而哥哥傅聪人在国外,才得以妥善保存父亲寄来的信。

不肯让他学音乐,傅敏澄清:

“其实,当时父亲也曾尝试让我也学习音乐、美术,但最终发现,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特长,最后只好作罢。

所以,说我父亲偏心的,那是不了解情况。”

但真相已经很少人想知道了。

2020年12月28日,著名钢琴家傅聪因感染肺炎逝世,享年86岁。

得知哥哥的噩耗,傅敏难过得几天吃不下饭,把自己关在房间,此后更是不愿下床。

王竞2021年9月3日去看傅敏老师,说:

“傅夫人说傅老师的情况不是太好——哥哥走了,傅老师已经不愿意下床了,饭也不吃,好像等着去见他们的那一刻。”

2023年5月19日,傅敏愿望实现了,享年86岁,和哥哥走时的年纪一样。

很巧的是,傅雷一家四口都是在春天出生,傅敏夏天走的,傅雷夫妇秋天结束了生命,而傅聪在万籁俱寂的冬天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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