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一个会写故事的二手车贩子。
干这行6年多了,见到过形形色色的客户,也听过太多或苦或甜的人生百态。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却尤其让我记忆犹新。
他的经历,若是借他人之口讲出来,我肯定会不屑一笑,嗤之以鼻的骂一句:编的太夸张了吧!你们要拍电影啊!
可是,当他坐在我的店里,时不时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
不喜不悲,不怨不艾,平静如水的娓娓道来后,我仿佛穿越了时空,心被苦闷和怨恨用力揪着,拽着,不停的在时光隧道里奔跑。
满身大汗,腿脚发软也不能停下。
直到得知他幸福了以后,我才从那个阴暗的隧道里跳了出来,疲倦的心才得以平复。
好了,为了你们能身临其境的阅读这个故事,我决定用第一人称来讲述。
我是1985年出生在山东沿海的一座小山村里。
从村子往东走200里路就是青岛,往南50里路就是日照。
虽然离得不远,但18岁之前,这两个地方我却都没有去过。
我也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的。
课本里描写的海天一色,我只能在大脑里憧憬一下。
我家条件在村子里还算不错。
自打记事起,爸妈就在村里开了家小卖部,比起种地,收入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1990年买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
那是村子里第二台电视机。
第一台是村长家。
记得夏天一到晚上,我爸就把电视机搬到门口,然后转一转天线杆子,把雪花调成清晰的节目。
村里男女老少拿着马扎等候多久,像是约定好一样,早已在我家门前集合。
每到那个时候,我感觉村长家也没有我家气派。
我家的电视让全村人来看,而他只在家里老婆孩子看。
真是小气!
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风光的时刻。
也是我为出生在这个家庭感到光荣的时候。
村里有个人叫魏三,比我爸小个几岁。
论辈分我叫他叔叔。
魏三打小跟他爹学杀猪,长大后在大集上卖猪肉。
那个年代,但凡做一点小生意就比种地强。
所以魏三家也挺有钱,也就找了一个漂亮的老婆。
他老婆真的挺漂亮,不仅身材好,人家还会打扮。
她是我见过的,在我们村里最洋气的女人。
那会儿我已经读小学了,村里的女人在夏天一般都是穿“的确良”的长裤,穿裙子的都非常少见。
但魏三他老婆就开始穿短裙了,并且还搭配一双在村里绝无仅有的丝袜。
惹的村里老少爷们七嘴八舌的背后嘀咕,说那裙子短的能看见屁股,真是有伤风化。
可魏三和他老婆都不在乎,流言蜚语权当一阵风吹过,不痛不痒。
魏三天天赶集卖猪肉,也算是有见识的人,自己的老婆得到村里人的热议,他竟然非常开心。
有时候两口子在村里走着,魏三还发癫一样当众搂着老婆亲嘴。
然后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搞得村里人都捂着眼,暗骂他们恶心。
我也不知道魏三他老婆什么时候和我爸好上的。
那会儿我好像读3年级了。
有一次感冒,头晕的厉害。
没到放学时间我就提前回家了。
我家因为开小卖部的原因,所以留了两个门。
平日里一般都走小门,也就是推门能看见货架。
就在我掀开门帘时,我看到魏三他老婆正坐在我爸腿上。
应该是腿上,因为中间隔着一米多高的柜台,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看到我后俩人仓皇的站起来。
我爸有些生气,问我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那会儿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懂。
也并不明白他俩在干嘛!
突然魏三他老婆蹲到地上,娇滴滴的说哪儿呢?香皂在哪儿呢!
但她说话的表情明显有点紧张,脸色也是红红的。
后来我才明白,她那是掩饰,假装找东西来证明她俩是“清白”的。
我头晕的厉害,还有点恶心,所以也没多想就进了里屋的炕上躺下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我爸走了进来,他拿着一罐黄桃罐头,拍醒我,说:起来,把这罐头吃了。
他语气比平日里温柔一些。
然后他又说,你婶子那人真是事儿多,烦人,买块儿香皂挑半天。
他嘴里的“婶子”,就是指的魏三他老婆。
我不明白我爸为啥跟我说这些,我也不太懂大人的事儿。
等我刚想坐起来吃罐头,外面响起开门声,又来买东西的了。
我爸打开罐头就走了出去。
5年级那年冬天,我爸说要去城里进货。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开超市还有专门配送货物的。
那会儿全靠坐客车去城里批发货物。
那晚上当我爸说要去进货时,我妈唠叨一句:不是前几天刚去了?
我爸说再去看看,以后天越来越冷,万一来场大雪,客车都不跑,可就耽误卖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时,我爸就出发了。
以往进货都是当天去,当天回。
可是临近天黑我爸也没回来。
我妈把晚饭都做好了,我清楚记得包的白菜猪肉的饺子。
可饺子出锅,连热气都不冒了,我爸也没回来。
我妈心神不宁的嘟囔,是不是客车坏路上了,可能是,有这种情况。
我肚子饿,咕咕叫。
所以催着我妈先吃饭。
我妈给我留下一碗,然后把其余的饺子放进锅里保温。
她说你先吃吧!我打个电话。
那会儿我家已经按了一部拨号的电话。
我在炕上吃饭,听到外面我妈不停的跟人说话。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有些灰心的回到屋里喝了口水。
整个人脸色不太好看。
我问她我爸到哪儿了?
她摇摇头,一句话没说。
后来我妈跟我说,跑客车的司机说从城里往回走的时候没见过我爸上车,况且客车也没有坏路上。
然后我妈又打电话给那几个经常去的供货商,挨个询问,他们却说今天我爸根本就没去。
看着我妈双眼无神的坐在炕边发呆,幼小的我顿时也感到一丝恐惧。
完了,我爸是不是被人抢劫了?
那个年代治安很乱,这种事儿时有发生。
并且我爸每次进货兜里都会放很多钱。
于是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害怕的问我妈:我爸是不是被抢劫了?
我妈瞪我一眼,骂道:别胡说八道,快吃你的饭。
骂完我她跳下炕就出去了。
我也跟着提心吊胆,本来还想看一会儿电视。
可是不停地换了几个频道,也没有心情看下去。
大概半小时后,我爷爷打着手电筒进屋,说今晚我跟你睡,你妈租车进城找你爸了!
我问爷爷,我爸是不是被人抢劫了?
我爷爷和我妈一样,骂了我一句:憋犊子,乌鸦嘴,快睡觉吧!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前睡觉都是伴着我爸天摇地动的呼噜声,而现在旁边只有我爷爷时不时的咳嗽声,和不停地翻身声。
第二天一早我妈就回来了。
我正蹲在炉子旁吃鸡蛋,我爷爷不会做饭,光给我煮了两个鸡蛋,让我吃完赶紧上学。
见我妈突然进屋,我猛的站起来伸着脖子往外看,却没有发现我爸的身影。
顿时感到非常失望。
我爷爷抽着旱烟,问找着了?
我妈摇摇头,似乎顾不上那么多。
飞快的跑进里屋,一顿翻箱倒柜。
最后像丢了魂一样瘫坐在炕上。
我爷爷走上前焦急的问道:怎么了?他去哪儿了?
半天后我妈突然眼里冒出眼泪,有气无力的说道:跑了,跑了,身份证没有了,钱也没了……
我不明白啥意思?咋还跑了?我爸也没犯罪呀!跑啥?
我爷爷差点没站稳,扶着门框不停的叹气。
突然屋外响起开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我扭头一看,是村长和魏三,后面还有大队里几个人。
他们像是鬼子进村,直接冲进里屋。
魏三大声吆喝道:嫂子,嫂子,造孽啊!他们跑哪里去了?你没去找找?
村长点上一支烟,冷着脸说:凭着好日子不过,都他娘的瞎搞……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领着魏三他老婆私奔了。
“私奔”这个词我虽然没学过,但是电视上看到过。
我不明白这词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但他在我幼小的心里,代表的可是耻辱的意思。
以至于后来,每当听到郑钧的《私奔》,我都会有意无意的躲开。
并且还产生一种恶心、厌恶的反应。
我爸那天早晨和魏三他老婆坐着同一趟客车进的城。
镇上有人看到过,开车的司机也能作证。
他俩人直接到城里的客车站下车,然后就不知去向。
然后关于我爸的传言就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村里经常在河边洗衣服的的妇女说,有次在村口的大桥底下,看见过我爸和魏三老婆衣衫不整的走出来。
放羊的老光棍说,他在村西边的山坡下放羊,看见过我爸和魏三他老婆一起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就连我们村小学的老师也说,有次下雨,魏三赶集卖肉没有回来,他亲眼看见我爸披着雨衣从魏三家偷偷的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提着裤子。
村里人的传言太多了,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种版本。
只是他们所说的经历,我妈还有魏三,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到过。
而在我爸领着魏三老婆私奔后,这些传言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摩肩接踵的往外冒出来。
真是邪门了!
只是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我妈叮嘱我,她说别管外人怎么说!那都是假的!他们胡说八道,你不要听,只管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带我离开这个村子。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魏三一开始来过几次我们家,都是喝醉酒的样子。
他像个凶狠的赖皮,总是伴着一张臭脸。
他朝我妈吼:你天天在家干嘛?不去找你男人?
刚来那几次,我妈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
后来她变得坚强了,就开始回怼:我去哪儿找?爱死哪里死哪里!
魏三腰肥体胖,瞪着牛一样大的眼睛,骂道:都是你家男人干的好事!挨千刀的,你不去找难道我去找?
我妈不搭理他,扔下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然后就去了里屋。
村里人虽然经常在背后议论我爸的事儿,但我妈依旧每天开店干活,像个没事人一样。
还包括我,她当初叮嘱过我,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把功课读好就行。
将来考上大学,去外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种话如同一日三餐,我妈每天都要对我叨咕几遍。
一开始我的确心灰意冷,感到丢人,不想去学校,不想看见村里的每一个人。
可是我又不能整日待在家里,每天早晨吃过早饭,还得背起书包硬着头皮出门。
走在路上遇到的每个人,我都会感觉他们在背后看我,议论我。
尤其是学校里,同学们不约而同的拿这件事开玩笑,嗤笑我。
我不敢和他们争吵,更不敢和他们打架。
因为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就没有撑腰的了。
有一次下午放学,到村口的时候我被两个同学拦住。
他们威胁我,让我明天带两包干脆面和两根火腿肠送给他们,不然的话就打我。
虽然我家里开小卖部,但是我从来没有偷拿过一样东西。
所以我摇头,说,想吃就去买,白吃没门。
两双拳头像是雨点落在我的脸上。
我本能的反抗,可脑子一闪,他们说我没爸爸那句话突然冲进我的耳朵里,侵蚀着我的脑子,被迫让我忍让,住手。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声浑厚有力的呵斥声传来。
那声音很熟,虽然有一丝破音,但我还是能分辨出那是爷爷的声音。
那俩同学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他们嘲笑道:一个老头,哈哈,糟老头你别闪了腰。
我知道,他们眼里,这种年弱的老人是震慑不住他们的。
我心里憋屈,怨恨,骂我爸没有良心,骂魏三他老婆水性杨花。
突然“咔嚓”一声,我爷爷已经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刚才是他挥鞭子的声音。
他刚放牛回来。
他扶着腰凶狠的骂道:两个小瘪犊子,找死吗?看我不抽你们……
说着他再次挥起鞭子,在空中如同炸雷一样,发出一声脆响。
我那两同学虽然不怕我爷爷,但是怕他手里的鞭子。
毕竟只是小学生而已,野心不大。
于是不服气的瞪了两眼,撒丫子跑了。
惨败的夕阳即将掉进村西头的山坳里去,我爷爷佝偻着腰,影子若有若无。
但此刻他在我心中就是一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战士。
我上前一把抱住爷爷,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我问他: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掏出烟袋锅子使劲嘬一口,骂咧咧的说:瘪犊子,死外面才好呢!把我这老脸给丢尽了……
爷爷给我用槐树木头刻了一把刀,叮嘱我,谁要是再笑话你爸的事儿,你就拿这个捅他。
说这话时,平日里慈祥懦弱的他,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凶狠。
后来我也明白,当时已经60岁的他,为我爸这事儿,他在村里再也没有抬起头过。
总感觉低人一等。
那把刀我没有用过,因为我上初中了,要去镇上,住校,一周回家一次。
这是一件令我期盼的事情。
我总算可以离开那个村子,躲开他们异样的眼神,和言辞带刀的话语。
我牢记着我妈的叮嘱,只有好好念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才能带她离开那个痛不欲生的村子。
初中三年我像是一个疯子,对课本和知识的渴求近乎痴狂。
如同一条久在岸上的鱼,濒死前跳进湖泊一样。
后来我以镇上第二名的成绩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
回到村里后,他们的口风也有所变化。
他们说,你看,这小犊子别看他爸不是个人,学习倒是一块好料。
也有人说,学习好顶个屁用,说不定长大也跟他爸一样喜欢做偷女人的勾当。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叛逆时期。
我想抡起铁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可是我妈拽住我,她淡定从容地说道:你不要跟他们计较,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想说啥就说。
你如果冲动,就上他们的当了。
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外面的世界非常精彩,那是属于你的舞台,而不是在这里和一群嚼舌头的人计较。
我妈说的对。
到了城里读高中后,我才明白,这里的确是比那个小山村强多了。
没有人知道我灰暗的过去,也没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晚上在宿舍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是反复咀嚼我妈说的那些话。
我总感觉她是一个从炼狱般的环境里走出来的智者。
一个女人,一个自己男人领别的女人私奔了的农村妇女。
不气馁,不退缩,不仅强撑起了一个家,还要用微不足道的信心鼓舞着孩子坚强的活下去。
我的妈妈,她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女人。
我如愿以偿,考进了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妈点燃一挂鞭炮,在门口噼里啪啦响了十分钟。
左邻右舍闻声好奇,站在胡同口张望。
我妈笑的灿烂无比,皱纹都舒展开了。
她声音极大的说道:考上了,去北京上大学!
其实并没有人问她,那些人只是好奇鞭炮声而已。
我妈像个机器人,左顾右盼,对每个人都重复那句话:考上了,去北京上大学……
我有点害羞,蹲在门口小声喊她进来,别再吆喝了!
可是她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像是在演独角戏。
她的嗓门越来越大,自从我爸离开家后,我是第一次听见她如此爽快,不带一丝压抑的声音。
还有她脸上洋溢的笑容,50多岁的人了,竟开心的像个3岁小孩儿。
临去北京的那天晚上。
我妈包了我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
我爷爷杀了一只养了2年的公鸡。
三口人围在炕上吃饭时,我妈突然下炕,从货架上拿过两瓶啤酒。
她说你已经成人了,男子汉,可以喝酒了。
我从没有喝过酒。
虽然内心拒绝,但看我妈高兴的样子,我还是倒了一杯。
我妈喝了一口,眯着眼睛半天,说:你终于出人头地了,你给我争了口气。
我笑了笑,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一股巨大的苦涩感从嘴巴顺着喉咙掉进肚子里。
我爷爷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说你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就甜了。
这就叫苦尽甘来。
那天晚上我整整喝光一瓶,头晕目眩的感觉就像是感冒一样。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想起3年级的时候,那天我感冒就是这种感觉。
也是在迷迷糊糊中我回到家,撞见魏三他老婆坐在我爸的腿上。
我大脑一阵晕眩,仿佛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如果换做现在,我肯定会大声呵斥我爸,让他悬崖勒马,劝他回头是岸。
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和魏三老婆私奔。
可那会儿我还小,我不懂人情世故,也看不透男女之事。
我爸注定是要离我而去。
借着酒劲,我问我妈,我爸还会回来吗?他都离家七八年了!
不大的屋子里空气一下凝住。
我妈表情冷漠,我爷爷也是一惊。
过了半天,我爷爷先开的口,他说别再提他,不孝的东西。
他虽然嘴上说得凶,但低下头的那一刻,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伤悲。
我妈没说话,起身下炕,说,我再给你收拾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上了客车,离开了这个活了18年的小村子。
那天下着小雨,从车窗往后看去,我妈和我爷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他们消失在灰茫茫的雨中,我才把身子扭了过来。
两行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就像窗户上流淌的的雨水。
只不过我脸上是热的,而窗上的是凉的。
村庄和西山已经变得模糊。
老旧客车“哼哼唧唧”的在雨里缓慢的前行着。
如同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
我突然想起我爸,当年他就是在一个天不亮的早晨,坐着这台客车逃走的。
那会儿我还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睡的正香。
如今我也要坐上客车去远方了,和我爸一样。
我的目的地是北京,而你呢?我的爸爸,我要去上大学了。
你领着别人的老婆去了哪里呢?
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年我刚毕业。
因为英语不错,我还去了鸟巢当志愿者。
那天晚上我见证了开幕式的恢弘磅礴,也深深感到作为一个中国人,是多么的骄傲。
我把拍的一些照片洗出来寄回老家,我妈则把它们全部放大,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我跟爱人也是在鸟巢做志愿者时认识的。
她是湖北人,特别爱吃辣。
在她的鼓励下,我又考了研究生。
也有了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
那会儿已经30岁了。
可是我一直不敢跟她求婚。
我想起了我爸,想起了魏三的老婆,也想起了村里人背后议论的那些话。
他们说:学习好顶啥用!说不定长大以后也跟他爸一样,干些偷女人的勾当。
每每想起这些,我总会自愧不如,感觉自己不配拥有爱人和婚姻。
我是一个过错深重的人。
多亏我的爱人,我跟她阐明这些后,她开导我,说那只是父辈的一时糊涂而已,却并不代表你也是那样的人。
那不是遗传性的疾病,不会追随到你的身上。
她是除了我妈之外,我遇到的第二个让我感到心安的女人。
我俩结婚了。
并且也在北京买了房。
爱人问我对于婚姻有什么要求时,我说只有一点,就是把我妈妈接过来。
这些年,她遭受的苦痛太多。
那些来自我爸还有村里人对她造成的苦痛,没日没夜不停的钻进她的皮肤,侵蚀进她的血液里。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那里。
在我家跌进深渊的时候,她对我说:你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只管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带我离开这里……
在那间不大的村屋里,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坚毅刚强。
可是啊!我的妈妈,你不知道的是,在无数个夜晚里,在我假装睡去后,你偷偷的悲泣声还是被我听见了。
可是我却不敢问你为何哭!我也没有能力安慰你。
我知道,你不愿我看到你软弱的样子。
所以,在你偷偷哭的时候,我也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我只能在心里起誓,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我发誓,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