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下午我想回趟老家。”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公司忙，清明节不放假。”主管老王刷着擦边视频，言简意赅。
“那我请两天假。”我继续说道。
老王将视频里女主播画面放大看了看，然后抬起头问我，“请假干嘛？”
“我奶奶明天迁坟，我得到场。”我回答道。
老王不耐烦地说道，“又不是给你迁坟，要你到场干什么？”
我被他这句蠢话惊呆了，还是按下脾气说道，“年后我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再说清明节是法定节假日。”
“法定？那你去告我啊！”老王将手机放下，恶狠狠地瞪着我说道，“我给你发工资，你就得给我卖命！”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工位干活，二是卷铺盖滚蛋。”老王敲着桌子吼道，“one or two？”
我看了看项目群甲方发的消息，将手机一关，盯着老王的胖脸说道，“老子选or！”
01
明天清明节，家里决定将奶奶的骨灰从山上迁进村里的公墓区。
按照习俗，我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必须到场。
然而，主管老王却说又不是给你迁坟，要你到场干什么？要么回去干活，要么就卷铺盖走人。
于是我痛快地回怼了他一句，不顾他在我身后无能的怒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主管办公室。
我没有回工位，而是直接走向电梯。一进电梯，就听到老王震耳欲聋的声音，“通知人事，让他滚蛋。”
我开车回家拿了几套衣服，背着包便匆匆下楼，结果就在楼下遇上了老王，跟着一起还有同事刘碧罗。
“你搞什么鬼？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一碰面，老王就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冷眼看着老王，“我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滚蛋了吗？”
“哎呀，李哥，王总每天为了公司的发展殚精竭虑，有时候说话急躁一些，那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好啊。你怎么还能耍小性子呢。”
这个刘碧罗，简直就是碧螺春转世，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我白了一眼刘碧罗，“还殚精竭虑，给擦边女主播刷礼物刷累了吧。”
“够了，别废话了，甲方要求下午把项目的设计方案提交过去。”老王不理会我的嘲讽，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回家，给奶奶迁坟。”我背着包就要从他们中间越过去。
老王一把将我拉住，“谁同意你辞职的？项目没做完，哪也不能去。”
“是啊李哥，王总这是给你台阶下，别跟小孩子一样了，赶紧顺杆爬吧。”
听到刘碧罗的声音，我整个人就难受。
我拿开老王的手，说道，“说清楚，不是我要辞职，是你要我走人，辞退我的经济补偿金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申请仲裁。”
说完我又看向刘碧罗，“要爬你就自己爬，小爷我不想当狗，只想当人。”
说着我就推开他俩，“不好意思，好狗不挡道。”
老王无能的怒吼，又在我的身后响起，“小刘，回去把他电脑上的方案拷下来，修改好发给甲方，我还不信了，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
刘碧罗没想到，本来过来想拍个马屁，没想到还接了担子。
02
去年年底，公司和甲方公司谈下了规划一条生态康养旅游路线的项目，这个项目老王交给了我负责，所以我正月初二就从老家赶来加班。
而且，老王告诉我，完成这个项目是我的本职工作，也就是说没有经费、补贴和奖金。
这条线路，经过许多尚未开发的丛林深处，设计图纸需要我每周开车三次，然后现场作图现场修改。
我拿着一些过路费和食宿的发票去找老王签字报销，老王看都没看就给我扔了回来，并冷笑着质问我，“公司没给你发工资吗？”
“是啊李哥，都是为了公司做事，一点费用干嘛要斤斤计较呢。”刘碧罗总会在我最糟心的时候出现并插上一嘴。
为了更精准的画出设计图，我向老王申请购买一台无人机，用于拍摄旅游线路鸟瞰图。
“采购无人机没有问题，但是费用得从你工资里扣。”老王厚着脸皮说道。
我当然不肯同意，但是刘碧罗却说道，“李哥，公司现在资金紧张，大家都应该想办法为公司分忧，一两万块钱的事情，怎么还能让王总操心呢。”
我笑道，“一两万块钱不算什么，那就从你工资里扣。”
结果他立马换一副面孔，“我替你在领导面前说好话，你倒反咬一口，真不是东西。”
最后还是甲方暂时给我提供了一台无人机使用。
因为回家的路上限速太多，我不得已打开手机开启导航。
结果就发现，手机里面全部都是老王和刘碧罗发给我的一条条语音。
“死了奶奶又不是死了亲爹亲妈，抛下工作就走，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老王的语音总是在嘶吼，仿佛他能跟我们说句话，简直是我们三生有幸一般，所以说出来的话能多难听就多难听。
“李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总叫你滚蛋，那也是在激励你努力干活，你怎么还真的撂挑子不干了呢，公司这么多年，那不是白白的养活你了吗？真是养条狗也比你忠心啊！”
刘碧罗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抨击别人，顺带着拍一拍领导的马屁，一举两得。
语音还没有听完，老王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正在高速上开车，懒得去接他的电话。
老王的电话刚挂，刘碧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打电话肯定是找我要项目方案。
但项目方案正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
为了方便到线路现场画图纸，我曾向老王申请一台笔记本电脑，但得到的回答仍旧是要从我工资里扣钱。
最终我只能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画设计图。
一次在外画图回来，老王竟叫刘碧罗将我的无人机和笔记本电脑作为公司固定资产登记。无人机是甲方借给我的，笔记本电脑是我自己家里带来的，我当然不同意，最终还是甲方项目负责人单清风出面才阻止这场闹剧。
但是老王却并没有轻易放过我，最后我被当成“不维护公司利益，恶意顶撞领导”的反面典型案例，照片和事迹被放在工作群置顶，还被贴在公司门口整整两个星期。而且，我还被扣了当月一半的工资。
像这种土匪窝一般的无良公司，我竟然能够干到现在，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但是今天，老王竟公然羞辱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的奶奶，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家公司。
03
第二天清明节，我一大家子人按照老家的习俗，选定好时辰将奶奶的骨灰从山上的土墓迁进村里的公墓区。
甲方公司的副总，旅游线路项目负责人单轻风打来了电话。
“我们公司清明节放假，加上我的大伯今天迁坟，所以我又请了两天假。我们老板怕项目进度赶不上，就让我昨天在项目群里提前把方案要过来审核一下。”
我听完单轻风的话，嘴里一阵苦涩。
他的大伯迁坟，能够休五天假。而我的奶奶迁坟，一天假没有还被羞辱一顿后扫地出门。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含含糊糊地答道，“我昨天下午回家了，今天我的奶奶也迁坟，所以方案没有发给你。”
“没有关系。”单轻风爽朗的说道，“我就是例行公事，你们就算发给我，我这两天也没有时间看。”
我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公司王主管和小刘，说你把方案拐跑了，还把公司的笔记本电脑一起盗走了。”单轻风有些尴尬的说道。
他当然知道电脑是我自己的，我只能苦笑，“我已经从公司离职了。”
“真的吗？”单轻风竟不惊反喜，让我有些不悦。
单轻风自觉失言，急忙解释道，“我们公司以前只做景区的运营和管理，但是我们打算延伸到景区的设计和规划方面。”
“公司今年新成立了设计规划部，经理的人员一直在物色，而你就是我们的首位人选，你看有意向吗？”
我一愣，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过离开公司之后的打算，“这个等我考虑一下吧。”
这时，我们两方的仪式都快要开始了，于是挂了电话。
我刚挂掉电话，就看到一辆车在我不远处停下，接着下来两个人，赫然是老王和刘碧罗。
04
老王依旧是人未到声先至，“我还以为你跟你奶奶埋一起了呢。”
听见老王如此不礼貌的大吼声，我家几位长辈即刻走了过来。
见来者不善，刘碧罗急忙说道，“这位是李云起的老板王总，还不主动过来打招呼。”
我听完恨不得上去给刘碧罗一个大逼兜。
我爸急忙问老王来的目的，老王却说，“你儿子盗取公司机密和财产，等着坐牢吧。”
我家人一听都吓一大跳。我急忙说道，“今天是我奶奶迁坟的大日子，你们别在这里捣乱。”
“唉……李云起，你这是什么话。”刘碧罗接手项目之后，也不再叫我李哥了。
“王总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救你小命的。你盗窃公司笔记本电脑，包括里面重要的项目资料，公司本来是要把你抓起来的，但是王总大仁大义，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刘碧罗故意提高音调，害怕我的家人和亲戚听不见似的。
“云起，你拿了公司什么东西赶紧还回去。”爷爷焦急地说道，“你奶奶的吉时快到了，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我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半带哀求的说道，“等仪式一结束，我就把方案拷给你们好不好。”
“给你脸了是吧，还等你仪式结束，仪式结束你奶奶能活过来不成！”老王继续怒吼道。
“李云起，你在搞什么，王总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刘碧罗也对着我吼道，“不要仗着王总为人和善，你就肆意妄为。”
“等下有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老王指着我们一家人骂道。
为了迁坟仪式按时举行，我只能无奈答应道，“我现在就去拿电脑给你们拷方案。”
老王看着远处驶来的车辆，冷笑着说道，“现在？哼，晚了！”
说话间，那辆车已经开了过来，车上下来几位相关部门的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