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妈妈想你了，想去部队看看你。”几天前，战士谢智杰的母亲给他打来电话。“妈，别来了，这里海拔太高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谢智杰回复母亲，语气中带着担心。谢智杰所在的连队是一支高原骑兵连，常年驻守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青藏高原腹地。这里海拔高，空气中含氧量低，尤其是冬天，气温也很低。母亲大半辈子都生活在靠海边的福建省，从未到过高原，谢智杰担心母亲贸然前来身体会吃不消。“没事，没事，我已经提前吃了红景天。我明天飞到西宁歇一晚，后天再飞去你那里。正好是周末，我好陪陪你。”电话那头，母亲的语气轻松又坚定。挂掉电话之前，她还卖了个关子，说是给谢智杰带来了惊喜。拗不过母亲的坚持，谢智杰只好将她要来队探亲的事报告连队。指导员说：“阿姨大老远地从东南到西北来，你一定要好好陪陪她。”

第二天早上，天空阴沉沉的，气温很低，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谢智杰早早就等候在机场，还带着自己的作训大衣。母亲一走出候机楼，谢智杰赶紧迎了上去，给母亲披上大衣。相比入伍前，母亲消瘦了许多，眼角明显多了些皱纹。“当兵真好，我的儿子身体结实了，只是皮肤变黑了，不过没关系。”母亲对着谢智杰上下打量一番，一把将他紧紧抱住，伸手去捏儿子那黝黑的脸蛋。机场来往行人很多，谢智杰不好意思地挣开母亲的怀抱。带母亲回到住处后，谢智杰便迫不及待地要带她出去走走，领略一下高原的风土人情：“妈妈，我带你去吃牛羊肉，这里的牛羊肉都是纯天然的。”“好啊！”一年多没见，母亲也很想看看儿子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母子俩刚准备出门，母亲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怎么这么想吐呢？”接着她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呼吸也有些困难。“是高原反应。”谢智杰赶忙扶母亲坐下，刚下连时他和很多战友也都有这种感觉。谢智杰拧开床头的氧气阀门，倒来温水给母亲服下红景天。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屋里氧气阀门上瓶子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母亲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都说让你别来了，你偏要来。”谢智杰虽然语气中有些责备，但更多的则是关切。和母亲分别一年多了，虽说休息时间可以随时打视频电话，但还是实实在在的相见更能解对母亲和家的思念。“你把行李箱拉开。”母亲指了指立在旁边的行李箱说道，“里面有你最喜欢吃的包糍和白果，我多带了些，给你的战友们也尝尝。”谢智杰打开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家乡美食，足有二十来斤。他将它们取出来，给战友们留下一部分，拿了一些送到炊事班热好，再带回母亲住处。他一边吃一边和躺在床上吸氧的母亲聊着天。“还是熟悉的味道。”谢智杰开心地说道。

上个月，在一次视频聊天中，谢智杰突然对母亲说：“妈妈，我想吃包糍和白果了。”在那次聊天中，他向母亲表达了明年三月想退伍回家。母亲是一家医院的护士长，谢志杰四岁时，父母离异，谢智杰一直跟着母亲生活。这些年，母亲没有再婚，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谢智杰。两年前，谢智杰高中毕业回到家，母亲建议他去参军，做个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谢智杰将母亲的话牢记在心上，分兵时，他选择了遥远的西北高原。一转眼，谢智杰义务兵服役期已过了大半。吸了氧气后母亲感到好些了，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和谢智杰聊起来：“在部队干得好好的，为什么想着要退伍回家呢？”“就是常常想念你和外婆。”谢智杰说道，“你们都慢慢老了，而我却不在你们身边尽孝。”想起这十几年来母亲为自己的付出，谢智杰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是这样。”母亲伸手关掉氧气阀门，披上作训大衣走到谢智杰身边坐下。窗外的雪停了，白茫茫的一大片。“还记得你入伍时我对你的叮嘱吗？”母亲问道。“当然记得。”离开家的前一天，母亲请了假，亲自下厨做了包糍和白果。那天晚上，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外婆对谢智杰说：“多吃一点，你从小到大就爱吃这个，去了部队就吃不了了。”“没事，在部队好好干，争取留队，想吃了妈妈给你做了寄过去。”母亲接过外婆的话，鼓励谢智杰好好服役。第二天一早，母亲骑着摩托车将谢智杰送到武装部，临别前，母亲再次叮嘱谢智杰在部队好好干，不要想家，争取留队，然后便骑着摩托车消失在来往的人潮中。

“记得就好。我这次来还是那句话‘在部队好好干，不要想家，争取留队’。”母亲说道，“当兵光荣，我和外婆都会照顾好自己，守护好国家就是对我们尽了最大的孝，我们以你戍守高原为荣。”“妈妈，我懂了。”听了母亲的话，谢智杰望着母亲，心中涌起无限的力量。看着自己最爱吃的包糍和白果。他明白了母亲这一趟跨越山海的奔赴，带来的不只是家乡的美味。高原反应如汹涌的波涛，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母亲的身体。望着母亲那痛苦难耐的神情，谢智杰的心好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当晚便为母亲预定了第二天返程的机票。“妈妈登机了。好好干工作，不要想家，实在想家了就跟我们打视频。”第二天送走母亲，从机场返营途中，谢智杰收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妈妈，你放心，我会牢记你的叮嘱，在部队好好干，争取留队，成为您的骄傲！”谢智杰回复母亲。他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地望向车窗外远方连绵不断的雪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片高原上书写属于自己的荣耀，不负母亲的嘱托，不负这身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