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重女轻男。
替我谋划工作，将老家的房子留给我。
让哥哥独自在外，漂泊打拼。
他们常常跟我说：[老了老了，只能靠闺女。]
直到他们将我从顶楼推下，嘴里念叨着：[闺女，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也到你付出了。]
我才意识到，他们用卖我的钱给哥哥买房娶妻。
最后还杀我骗保，只为了能在嫂子面前挺起腰。
再睁眼，我回到了高考结束后，父母压着我选学校的那一天。
1
我重生到了报考大学的那一天。
爸爸拿着手机向下翻，突然眼前一亮。
[临七师范学院的免费师范生，学费不用出，生活费补贴，毕业后工作都不用找……]
妈妈听闻，从厨房大步走来，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抢过手机。
连连点头夸赞，[咱们小月六百多分，肯定能进去。]
大学放暑假的哥哥，也连声附和。
临七师范学院，免费师范学院，费用当地政府补贴，毕业包分配。
是离家近的最优选择。
[小月，你赶紧把这个报上。]
王艳伸头朝房间喊了一声。
我恍惚了片刻。
上一世，我满心欢喜，要冲刺一个头流985。
高考成绩是我成绩最好的一次。
足足有六百四十分。
父母轮番劝说我，说女孩子去那么远，有人欺负你都帮不了。
整整说了两天。
从早上七点说到深夜一点。
我看着他们苦口婆心的模样，在最后时刻将志愿改掉。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家里附近的中学教书。
他们逢人便说，我孝顺，明明可以上985，却还是愿意留在临七县。
但我没想到的是。
他们嘴上说着爱我，却趴在我的身上，扒着我的血肉送给哥哥。
哥哥在京市上班。
他们背着我，卖了老家的宅基地和楼房，拿出全部家当，给哥哥在京市五环付了首付。
转头就将我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矮富丑。
他们说：[爱情不能当饭吃，柴米油盐才是真。]
要了五十万彩礼，全部用来给哥哥娶亲。
到老，嫂子嫌他们没有保险，不想让他们到京市。
他们还是决定杀掉我，换取保费。
只因这么多年，我被洗脑，认为天下只有父母对我最好，拿着钱买的保险受益人都是父母。
直到死前，我都以为他们是真的对我好。
没想到，只是打着对我好的幌子，来补贴哥哥。
谁都不会想到，立着爱女人设的父母会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杀掉。
灵堂上，他们抱着棺材哭哑了嗓子，逢人便说，[这么好的闺女，偏偏英年早逝。]
第二天，就拿着钱，赶去京市。
窗外的阳光十分刺眼。
我乖巧地笑了笑，[好的。]
[你还小，不懂……]妈妈诧异，她以为说服我还需要一段时间。
[闺女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了。]
她笑着和爸爸说。
是啊，我知道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走了老路。
2
在报名结束前一天，我将志愿改到离家最远的海市。
我盘算着时间，默默收拾行李。
还没动手，外面的门咣当响了一声。
妈妈一下推开我的门，满脸怒意。
[李月安，你敢背着老子把志愿改了？要不是老子为了看看你的成绩，还不知道你把老子瞒了这么久。]
我一个激灵。
猛然想起，我有一天收拾桌子的时候，翻到了我的密码本。
大剌剌地摆在抽屉里。
时间太久，我没当回事。
见到了我在收拾东西，他们一把冲上来，将东西扒拉出来，扔到屋外。
如此陌生的父母，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试图讲道理：[妈，我考了六百四十，可以上一个985，我不想去三本。]
[985？那有什么用，你上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好工作吗？]妈妈怒斥。
[你还小，不懂找工作有多难，你去了外地，你让我和你妈怎么活？到时候你在外地找一个对象，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无语，[为什么我哥哥……]
[你哥是个男娃，就应该多见识一点，要不然以后谁家的闺女会嫁给他？]
妈妈见我还想反驳，直接将门关上，[多听听大人的，没什么坏处。你什么时候改了志愿，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跑过去，拧动门把手，门已经被锁上。
3
多听听大人的。
我上一世听了他们的。
又落下了什么好？
毕业就在家门口的初中当老师，当了二十年。
每天起早贪黑，家务也一并承包。
所有的工资都是父母掌管，嫁的人也是他们满意的。
甚至，连生命都由他们掌控。
距离报考结束还有半天。
我必须要改变我的命运。
我不想浑浑噩噩地，在别人的掌控下度过一生。
生命本就是自由的。
我不确定现在的父母，到底有多疯狂。
趁着家里没人，我偷偷打开窗户。
离地面约莫三米。
我扣着砖头，脚趾踩在缝里，一点一点往下爬。
[哎！]
一声惊呼，我一哆嗦，摔到地上，尾椎骨传来阵痛。
我抬头一看，是对门的婶子。
[小月，好好的门不走，爬什么窗户？]
我垂眸揉揉膝盖，手上被石子割出一条条划痕。
再抬头，我已泪眼婆娑。
[王婶，我考了六百四十多分，想上985，可我爸妈非要让我去三本，就把我锁在家里了……]
看这王婶的表情变幻莫测。
王婶在老家可是出了名的八卦和大嘴巴，这件事要不了多少天就会被全村人知道。
我擦了眼泪，拔腿就跑，半路上拦下一个三蹦子，[去最近的派出所。]
老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往派出所走。
[警察，我可以借用一下你们这的网络吗？]
警察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将遭遇跟他说了后，他们略显同情，却毫无办法。
允许我借着系统，把填完志愿，改掉密码。
出来之前，我说了一句话，警察小姐姐点点头，应下。
八月阳光正好，照在我身上有些刺痛。
王婶果然是给力。
路过的大爷大妈对我指指点点。
[这就是村东头李海家的吧？这父母真是没福气，六百多分的大学生……]
几个人摇摇头，背着手走过去。
我们村子不大，估计要不了半天就能传遍。
农村人，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闹出这件事，爸妈可能会消停一段时间。
我正想着，远处王婶喘着粗气，喊住我。
[小月，你快回家看看吧！]
[你妈要跳楼了。]
4
我身体一晃，跳楼？
我下意识拔脚往家跑，后背冒出一身冷汗，腿软得差点在地上摔了一跤。
跑到院子外。
我听到妈妈的哭喊。
[真是造孽了，养闺女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她居然想背着我们到外地去，我和她爸不让，她居然还离家出走了……]
[你们说说，养这种闺女我还能不能活了？]
农村自盖小院，二层楼不过两米多高。
妈妈坐在台阶上，几个人拉着妈妈的肩膀，一人一句地劝说着。
两米多，就算头朝地，也不一定会死。
我瞬间意识过来，这不过是他们拿捏我的手段罢了。
我把掌心的冷汗擦在衣服上。
环视一圈，大家的态度已然扭转。
[小月丫头，你看你爸妈养大你也不容易，你听他们的保准没坏处。]
[是啊月月，你爸妈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你和你哥吗？你哥去了外地，你总得留在家里吧，要不然你爸妈老了之后怎么办？]
……
我冷眼看着他们。
解释的言语像一把把利刃，刮在我的皮肤上，鲜血淋漓。
[赵叔，听我妈说，你爸妈把你养大也不容易吧？你怎么把他们二老丢在村西头的破房子里，自己住着二层小楼房？]
赵叔脸色骤变，意识到周围人的眼神，他怒斥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不过半晌，就转身逃离现场。
[还有你，张姨，你是从哪嫁过来的？我妈好像说过，同阳是吧？同阳到临七一千八百多公里，你爸妈老了之后可怎么办啊。]
随着感叹，我扫视她一圈，摇摇头。
武大爷刚想说什么，我先人一步。
[还有武大爷，你家老婆子年轻时候怎么出去一趟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娃，你可得好好对他们啊。]
一群七大爷八大婶不敢再对我说什么，生怕我把他们家公众的秘密抖落出来。
纷纷留下一句：[海啊，你家的丫头牙尖嘴利，我们也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摇摇头背着手，飞快地出了院子。
5
见人都走光。
妈妈飞快地站起身来。
[李月安！你这个王八蛋，你给老子说什么呢？谁让你把那些话说出来的？]
看着歇斯底里的妈妈。
第一次反抗，我的心里还有些突突。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这不是你平常对我说的吗？]
啪——
时间停滞了一瞬。
我捂着脸，火辣辣地疼传到心尖。
[我跟你说，我是为了让你说出去吗？]妈妈失望地看着我。
[李月安，你是越长大越不懂事是吗？为什么处处和我们作对？]
爸爸见状，忙走过来，[行了，孩子还小，分不清好赖，你也别和她计较。]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要是真想拦着，刚刚在妈妈伸手的时候就能拦下。
爸爸叹了一口气，[小月，趁着还有半天时间，你把志愿改回来，让你妈消消气。]
这一次，房间锁着，窗户被封上。
我没办法出去。
但。
不破不立。
能否暂时摆脱他们就看明天。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在客厅，毫不顾忌地说话。
[老李，实在不行，就先把她嫁出去吧。女人，嫁了人都懂事了。]
爸爸没说话。
[要是等她出去，到别的地方，还能回来吗？你姐姐家的老大，嫁到了福州，这么远，估计也就只能等你姐死了才能回来，你说养这么大，现在让她走了，跟白养了有什么区别？]
打火机的火花哗哗声，刺鼻的烟味顺着门缝飘进来。
爸爸的声音明明灭灭，[明天那就找一个人，说说亲吧。]
哥哥玩着王者荣耀，毫不在意，[找个有钱的，还能帮衬帮衬我，你们可是说好了，要在京市给我买房子。]
妈妈忙应下：[好好好。]
这一世，他们竟是装都懒得装。
我的一生，就这样轻松地被他们定下。
媒婆效率倒是快。
第二天，就带来一个人。
我也被放出了屋子。
男人看起来不大，也就三十多岁。
一脸虚弱，头发黏在一起，深蓝色皮夹克和浅色牛仔裤。
一张嘴，我背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叔叔好，阿姨好，这就是小月吧？长得真是亭亭玉立。]
恶心的目光流连在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