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东方春晓
在工作中接识一位朋友,他性格挺好,待人温和友善,属于那种见面就有好感的类型。一次闲聊中,他不经意间,讲到他和他们家里曾经发生的一件事,不仅让我瞬间感动,还滋生出一种深深的敬意。
朋友的家在邻近的一个小县城,父母在城里开一家小餐馆,规模不大,生意还不错。有一年冬天,快晌午时,小餐馆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位捡破烂的老人怯生生地走了进来。老人看向朋友的母亲,低声说:我想吃碗肉丝面,可手里只有两块钱。
这是个礼拜天,刚读初一的朋友在吧台那做着作业。他看着脏兮兮的老人,皱起眉头。马上就要上客了,正在拖地的母亲一脸笑意:可以可以,快请坐。并冲正在后厨忙碌的父亲喊叫:做一碗肉丝面,要大份的。将拾破烂的老人安顿好,母亲也走进后厨。
不一会,母亲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端到老人面前:趁热吃吧,不够还有。那真是一碗内容丰富的肉丝面,里面鸡块猪腿都有。可能是饿极了,老人吃得狼吞虎咽。待接帐时,母亲说:大爷,我们周末的肉丝面一块钱一碗,下次想吃了,还来哈。
老人带着感激和满足,扛着他的蛇皮袋子离去。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周末,老人还真的准点到达。依然是一碗内容丰富的肉丝面,母亲依然只收一元钱。待老人走后,朋友疑惑地询问母亲:妈妈,咱们店里肉丝面是五元一碗啊,何况…母亲爱抚地摸着朋友的脑袋,笑着说:过得去日子的老人,谁去捡破烂。朋友似乎明白母亲的用心,脱口道:那就一元也别收呗。母亲轻叹一声:不收一块钱,老人就不来了。
这样一来二往,朋友的父母便与捡破烂的老人熟络起来。从老人口中得知,他一辈子无儿无女,老伴也在前年过世了,现在靠拾破烂变现维持生活,这日子是可以想象到的艰难。后来,朋友父母商量,悄悄给老人一些帮助。他们给老人讲:每周来搞一次门前环境卫生,顺便把硬纸片啤酒瓶带走,算是劳动报酬。朋友知道,这哪里是打扫卫生,分明是给老人一个收走废品的借口。他们家每周清理的那些废品,原先都能卖到50多元。
就这样,老人每周来吃一碗肉丝面,收费一元。顺便搞一下门前卫生,将集中的废品带走。直到三年后,朋友初中毕业,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那年寒假的时候,朋友放假回到久违的家,赶巧下了一场多年未见的大雪。朋友担心起捡破烂的老人,母亲笑笑说,两个月前,老人老家政府来人,把老人接回,进了乡里的敬老院。
后来,朋友姐弟俩,先后考进重点大学,都是硕博毕业,并有一份理想的工作。朋友告诉我,现在父母年岁大了,身体还算硬朗。小餐馆已转让。父母不愿意来市里随居,想孙子了,就来呆一阵子。老家亲戚朋友多,热闹。在小县城安享晚年,挺乐和的。
朋友波澜不惊的讲述,却掀起我心底的浪涛。这看似平常的一家人,平凡中泛起的善举,涌动出弥足珍贵的善良之光。更让我心动眼热的,是朋友一家人施之有度的善良,在给予里的不动声色,闪烁着至高的人性光芒。
难得朋友那么受人欢迎,难怪朋友全家幸福祥和。善良人家的日子,都不会差。
尽管现实的社会,充斥着喧嚣与贪婪。只要细心观察,善良友爱,也是不难发现。
有一次,在南方的一个 城市出差,在公共汽车上遇到的一幕,让我至今对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心存感念。
我和同事挤上公共汽车,去往下一个考察地点。原本是要打车去的,同事说,又不太急,坐趟公交,领略一下地域风情吧。应该说,这个发达的城市,其公共交通和公共服务设施也是极为完备的。
很幸运,我们很快得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待坐到下一个站点,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便把座位让给了他。老人致谢后坐下。再到一个站点,已是市中心地带,上下车的人陡然增多。将要关门的时候,艰难挤进一位拄着拐杖的青年。这位青年一脸坚毅,随车摇摆在我们面前。我随手扶住拄拐青年,他却微笑地摇摇头,婉拒我的好意。
不一会,被我让座的老人站了起来,他扭动一下双臂,感概道:这车上车下坐太久,都腰酸背痛啦,小伙子替我坐一会。被老人按在坐位上,小伙子便没再谦让,有点含羞地说了声“谢谢大爷”。在大家温和的目光里,一车人共同驶往下一个站点。
我向老人投去敬仰的目光,本想竖一下大拇指,却感到生硬且无须张扬而放弃。直到我们行程的终点,我还沉浸在这种温暖的思绪之中。
一个好的社会,正如一个城市的口碑一样,再多的说教,都抵不上人们体验出来的惬意,以及人们自身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善良和应和行为。这种善良和接续应和,是有温度的。老人得体又不违失他人自尊的善良之举,是凝聚社会美好友爱的涓涓细泉,流淌着温暖的文明之波。
多少个日子过去了,工作生活中的繁杂喜乐都渐渐忘却,唯独朋友一家的“肉丝面”和另一个城市白发老人的“别样让坐”,却一直镌刻脑海,不时在眼眸展映回放。
有温度的善良,把人品点亮,更让充实的人生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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