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山今天还没回来。。。"
河南商丘市夏邑县的村口,一位72岁的母亲日复一日地在夕阳下驻足。她的背影虽然有些佝偻,但目光却坚定地盯着过往的车辆,仿佛她的儿子会在某个黄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这等待已经持续了整整21年。
我叫刘英,今年48岁。自从2002年到现在,我们一家一直在等待一个没有任何音讯的人——我的二弟刘建成。那年,他才20岁,是个高中生,带着400块钱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村里人纷纷表示: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不敢搬家换新电话呢?然而,我们却真的不敢。妈妈总是说:“万一艳山回来找不到家怎么办?”这份执着的念头,使得我们每个人都不敢提及搬家的事情。
去年,当我看着妈妈毫不犹豫地听从算命的话,烧掉二弟留下的那件唯一的旧衣服,我的心瞬间冰冷。那一刻,除了几张泛黄的老照片,二弟在这个家里最后的痕迹也消失了。
妈妈说这样能让儿子回来,虽然我们不信,但却无人忍心阻拦。
你知道吗,这21年来,每次听到有人叫我"姐姐",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
家里的旧电话因长期未使用而损坏,而那个屋子和院子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等待着他的归来。爸爸今年76岁了,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艳山如若回来,我一定亲自下厨,为他烹制我的拿手好菜。
这些问题犹如一团乱麻,困扰着我们全家人,21年来始终无法解开。我们只盼望着有一天,那个熟悉的身影能重新出现在村口,喊出那句:"爸,妈,姐,我回来了。
等待,是我们对团圆的坚定信念。
二弟离家,得从2002年正月算起。
20岁的刘建成,正读高中二年级,他本应是最好的年华。然而这个爱穿旧衣服的男孩,内心却憋着一股倔劲儿。
“爸,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出去打工。”
这已经不是二弟第一次提出辍学了。他觉得在学校里会被别人瞧不起,不如出去闯荡。但爸爸坚决不同意,他认为高中毕业后工作好找,到时候想做什么都行。
两个脾气倔强的人,谁也不愿意让步,现在回忆起来,如果当时爸爸同意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2002年农历正月十六,开学当天,爸爸给了二弟600块钱的生活费。但二弟只拿走了其中的400,剩下的200却塞给了妈妈。
一周后,妹妹初中收到了二弟的信。家人看了后,整个家庭都震惊不已。
爸妈,当你们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温暖的家,独自踏上去远方的列车,开始了远离家乡的生活。我知道,我会永远离开,因此,我愿意用牛马的方式来尝还你们养育的恩情。
我们赶紧召集亲朋好友一起冲到学校,可还是晚了一步。当我们问二弟的同学时,他们告诉我们二弟离开之前花了65块钱,请他们吃了一顿散伙饭。
吃完饭后,他们把二弟送到汽车站门口,二弟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时候真的很傻,以为他花完300多块钱就会回家。爸爸还说:“他受不了苦,挣不到钱就会回来的。”但是谁能想到,这一走,就是21年。
他留给我们的只有400块钱,一封告别信,以及一顿65块钱的散伙饭,他带走的是他对这个家的倔强和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你说他傻吗?连身份证都没带。可你又说他不傻吗?200块钱留给妈妈,是不是也是他别扭的报恩方式?
那时候只要家里电话一响,我们就会以为是二弟忍不住想家了。然而,每次拿起话筒,等待我们的都是失望。后来,我们才明白,二弟是铁了心要离开这个让他觉得喘不过气的家。
二弟的离家出走并非一时冲动,这段故事要追溯到1982年8月21日,那一天他的出生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了更大的经济负担。
我们家是典型的农村家庭,父母辛劳地耕作以供养孩子们,生活虽然清苦,但他们始终坚信,教育不能贫困。
爸妈总是说:"知识能够改变命运。"
因此,在我们姐弟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很少让我们参与农业劳动,他们只要求我们好好读书,远离农村。然而,现实往往充满讽刺意味,为了省钱,家里的衣服只能按照年龄和身高依次往下传。
老大穿过的衣服,老二穿,老二穿过的衣服,老三穿。
在这个传承链条里,我和大弟弟算得上有"新"衣服穿的。可二弟和妹妹就永远是旧衣服的接收者。虽然衣服很干净,但那老旧的款式,在他心里就像一根刺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学校门口的样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高中以后,除了村里的玩伴,他几乎不跟同学来往。
他现在的情况就是社交恐惧症。
我曾劝过他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眼光,以优异的成绩打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就好。但这句话对于一个自卑的少年来说,可能会比说教更难听进去。
现在想想,也许20岁的离别,是他为自己找的一条出路。与其在熟悉的地方被人看不起,不如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个想法就像在男孩心中种下的种子,在正月间终于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我常想,若当年家里条件好些,他能穿上新衣,是否会改变他的自卑,避免选择离开?然而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只能接受现实:一件旧衣引发的自卑,可能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
在2003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那年的春节并没有团圆。
在2003年那个春节,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光,却成了我们家最为难熬的日子。
腊月的时候,妈妈总是去村口,说:“过年了,艳山总该回来了吧?除夕不都要回来的吗?”
大年三十那一天,妈妈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她炒了二弟最爱吃的菜,并且还专门为他包了他喜欢吃的韭菜馅饺子。虽然她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到,她是在考虑到如果二弟突然回来的话,至少还有热乎的饭菜可以吃。
妈妈一边忙碌,一边念叨着说,“艳山要是回来了,我得让他品尝我的拿手菜。”
从早上熬到深夜,村里的鞭炮声响个不停,可就是盼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推开自家的门。满桌的佳肴,眼看它们一点点冷下去,妈妈仍旧舍不得收拾。
在那一刻,我深刻地领悟到"阖家团圆"这四个字离我们有多遥远。我以前特别喜欢过年,但现在看着邻居家喜庆的样子,心里只有羡慕。
二弟的离世像是带走了家里的所有欢笑,爸爸变得更加沉默,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现在他已经76岁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但内心那个心结却始终无法打开。
我们全家也都尽可能的去努力了。首先,DNA样本已经录入了寻亲系统,其次还在央视的一档节目《我等着你》中亮相过。
可惜啊,21年过去了,除了一些时灵时不灵的消息,我们一根二弟的头发都没找到。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他:那年春节,他在哪里过的?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想起家里的饭菜?他现在过得好吗?
每年春节,妈妈依然会做那几样二弟最爱吃的菜。她说:“万一呢?万一今年二弟就回来了呢?”
这个"万一",竟然一直盼了21年。
从最初的焦虑,到后来的期待,最后到现在的麻木,我们似乎逐渐习惯了这种等待,但我们依然无法放下心中想要团圆的渴望。
虽然那年的饭菜早就变凉了,但是我们的心,一直都在炽热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