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酒泉钟楼
酒泉城略作正方形,东西两华里强,南北不足两华里。城中心有钟楼一座,放射出四条平直的大街,通向四方的城门。东城门两旁墙上分别嵌入一个刻有蒙文的石柱,南面一块很完整,据说为元代的遗物。出了东门就是套城,俗称满城,清代为满族八旗兵及家眷所聚居的地方,东西约一华里。
出了满城东门,就是古酒泉,现在叫泉湖公园(即酒泉公园)。同治、光绪年间左宗棠驻节在此,曾经加以修葺。
“酒泉”是一个两米见方的砖池,池水清澈,小鱼游泳往来。传说汉时贰师将军李广利征大宛(dà yuān,今费尔干纳盆地一带,产汗血马,后为汉武帝所破,)取得天马,回到酒泉,置酒劳军,酒少兵多,不够分配,索性倒在泉里,大家掏来吃。因此有人说至今泉水还有酒味,话虽然是无稽之谈,但说来颇可爱,令人想到当初许多兵士聚在泉边痛饮的热闹情景。
泉的北面有月牙形小沿,沿前的芦苇塘广五六十亩。芦苇正开花,一片雪白,东北方农舍点点,远处的树也添了黄色,颇似江南风光。但回望祁连山雪峰高插天际,高城雄峙,又是塞上风光了。
酒泉城门下,马仲英(左二)与林鹏侠(女性),1933年
上午到军部接洽护送,下午到电信局与兰州通话。电信局×局长曾在故乡的电灯厂工作,一见如故。据告知,四年前他从张家口经马鬃山来甘肃。马鬃山里大部分是戈壁,水草奇缺,植物只生骆驼刺和红柳,居民是蒙族,过着游牧生活,有少数汉人开的天生铺专做蒙古族人的生意。小路错杂,不易深入,一旦发生军事、给养问题,最是严重。
10月10日(晴暖)国庆放假,等明天才能继续上路,整天无聊的待着。
玉门油矿大门,1947
傍晚×教授夫妇从玉门油矿返回酒泉,如遇故人。承他们告诉我,油矿面积甚广,每日可出原油十万加仑,因为运输困难,现仅出产六七万加仑。原油经提炼可得汽油20%、煤油10%、柴油10%,其余为杂油。矿上,除工作人员外,要到十几里以外的白洋河才有土著十几家。
孙健初(1897—1952),探明并开发了玉门油矿,建成中国第一个石油工业基地,是中国石油地质的奠基人。
1938年圣诞节,现任矿场场长严爽和一位孙姓的地质专家(即孙健初,抗战期间曾三次勘查玉门石油,1939年8月,他确定的老君庙第一口油井获得工业油,从此拉开了玉门油田开发建设的序幕)骑着骆驼到这里,经过六年的惨淡经营,栽培出这一枝沙漠的花朵,对抗战尽了很多的帮助。
10月11日(晴暖)十一时半离酒泉。向北行一公里渡北大河,河很宽,水已经快干涸,河底鹅卵石冲积,水流分作几派,有桥却已损毁,正在修筑中。西北向循便道穿过河床,转向西,公路路基极低,仿佛还在河床上。路右有田地,左方已是砾石平铺的戈壁,草也稀罕得可怜。祁连山离得渐远,地势很平坦,到743公里处,右面也都是戈壁了。
到路牌747华里的地方,过向北流的水沟一道,再前一华里强,又经一同方向的水沟。到748右小村庄,行道树茂密。将近749,渡河到丁家坝,右边是村庄。749前有一个废碉堡,行道树到此而尽。过750渡河,右边的山趋于接近。752前又一废碉堡,左边水草渐多,有牛羊放牧。753路两旁都有农屋,碉堡也完整。不远到安远沟,两道很清的沟水上都有桥横架。这里东距丁家坝六公里,西至嘉峪关八公里。
嘉峪关大门,1943
前进一华里入大碛,水气蒸腾,一片溟濛,变化作种种幻景,仿佛海市蜃楼。761嘉峪关入望,坡度提高,“关”在公路右方,后面是龙首山,左小丘陵起伏,迤逦没入戈壁之中,戈璧尽处祁连山突起。“关”势雄伟,居高临下,其中原有居民,现仅驻军。在“关”下一个小店铺里午餐,挂面每碗二十元,咸蛋每个十二元,佐以辣椒、大蒜,完全是边塞行旅的滋味,创作成五律一首:
边墙从此尽,古道入龙沙。
日午黄羊出,碛寒白草赊。
关雄思盛业,风劲咽沉笳。
宛马何年至,烽烟犯汉槎(chá)。
763前越关旁边墙,仍行驶在大戈壁中。764处有井,左山不高,顶部平的如墙垣,直趋关下。768处右山渐逼,山根作赤色。770处,往老君庙油矿新道在此偏北分路。四望没有一棵树,只有一根根光秃的电杆和公路平行西去,坡度渐升,792处进入丘陵地带。
799处抵达惠回堡,镇市还不小,有树木。出了镇,越过沟,坡度向下趋。附近村庄疏落,略有耕地。又渡一沟,801处进山口,四山间是低凹的戈壁,多白草。气候干燥,嘴唇干枯,才感觉水的可贵。过805处渡河。813处火烧沟车站,稍前有驿站,稍微有点树木,到老君庙旧路在这里向西南分道,计程六十公里。前行多士丘,公路上的浮土超过一尺,随车漫天飞扬。
822处低地浮碱,芨芨草丛生,茎高,开白花,茂密广阔,荟聚成为草海,牛羊隐现其间,地名赤金湖。这时已经傍晚,凭车窗眺望,开始信服斛律金(南北朝时期将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确实是神来之笔。
马里千《现代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