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进宫里
神秘人让我给皇帝下药
皇帝把我扔进一个偏殿自生自灭了
1
一个月前,作为一个行脚商人的我正在大晁边境采买物什,结果在回客栈途中被一伙人打晕。
他们往我嘴里灌了一碗毒药,说要把我送进宫里,毒死大晁的皇帝,否则就不给我解药,让我七窍流血而死。
要死,我行事一向低调,到底得罪了哪路仇家!
一开始,我威武不屈,梗着脖子不低头。
三秒后,一把泛着冷冷寒光的钢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涕泗横流,下跪求饶道“小人往上数十八代都是良民呐!各位兄台莫要戏弄小人了”
为首那个戴狐狸面具的似乎愣了一瞬,嫌弃地一脚踹过来,压着怒气说道“半个月后,你会被作为越国圣女月南晞在花朝节上献给大晁皇帝,后面怎么做,自会有人指点。”
我捂着胸口在地上猛咳,紧接着就被敲晕装进麻袋里,等我醒来后,几个美艳女郎架着我让我学习剑舞。无奈一我右手实在不算利索,二一直在哭爹喊娘,搞死不配合。
我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细细思考:越国圣女…我一年前曾去过越国兜售过一批大晁的绫罗绸缎,这群人说话的口音中确实有的像越国口音。南方边陲小国,缘何来到北边逮我去做毒杀皇帝这种诛九族的事…
哐啷一声,我摞两个箱子抵住的门被蛮力踹开,下一秒我就从床上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他爷爷个腿儿,又是这个戴面具的孙子。
我手脚并用地扑腾着,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松开了手,转而用大拇指来回摩挲我的脸,开口道:我奉劝姑娘乖乖配合,否则死的可不是你一人。你那客栈里的婢女我手下的兄弟可是都眼馋的很呢。
“畜生!你们把小姜怎么样了!”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自小父母双亡,是小姜一直陪伴着我。我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那得看姑娘的表现了!”
半个月转瞬即逝,期间我装作顺从地配合他们,暗地里则一直在打探消息,寻找脱困的法子。
最近我隐约察觉到,给我送饭的丫鬟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银霄花味道,这种花品种珍贵,数量稀少,只在卫国生长。一般制成的香薰都是皇族才能用到。难道背后还有皇族牵扯!
我滴个娘诶,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抱着饭碗与今日给我送饭的丫鬟唠嗑,想套些话。
“姑娘,这府邸还有其他被绑来的姑娘吗。”
小姑娘很高傲,不理我还做了个手势让我快吃。
我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不放弃道“姑娘,我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天理昭昭,若你也是被逼迫,我定然带你一起离开。”
小姑娘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夺走了我的饭碗,狠狠道“你若胆敢逃走,公子必将你碎尸万段。”说完夺门而出。
唉,信女愿折寿三年,希望上天庇护小姜。
2
日子依然百无聊赖的过着,如果忽略我每日午夜时分被毒药折磨的惨样,这日子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
离花朝节只剩五日了,应该就是这俩天要向京城动身了。
这天夜晚,屋外忽然吵闹起来,隐隐有刀剑之声。
难道他们起了内讧!
我环视了屋内,门窗都被人从外面锁住,抄起了一把椅子砸开了窗户,探出头。
眼前这副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地上全是小厮丫鬟们的尸体,当初绑架我的那伙人不断地用刀插进地上的尸体防止还有活口,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喉咙发堵,渐渐喘不上气。这群人竟连自己人都下此毒手。
我冷冷地望向他,不再掩饰心中的鄙夷。
“很好,我喜欢你这个表情,更像她了。”他忽然开始癫狂地大笑。我猛然起身,反手扯下了他的面具。
高鼻深目,眼神阴鸷,左侧脸颊有一条细长的疤,从眼尾延伸至面中,配上他现在狠戾的神情,显得更加可怖。
“你带着这么多人,不便南下,又怕事情败露,所以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还要放把火,来个毁尸灭迹!”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他舔了舔嘴唇,凑到我耳边说“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兴奋了,也许我把你送给狗皇帝之前应该自己品尝一番。”
他说完便更加靠近了我,湿热的气息不断扑打在我的耳侧。渐渐地,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胯骨,不断来回磨蹭。我胃里翻江倒海,身体被他禁锢动弹不得。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进我的脑海里,绝望的哭喊,大片的血红。我发誓,这群阴沟里的老鼠必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花朝节上,我作为越国圣女被越国使节献给大晁皇帝。
当今皇帝萧寒,五年前继位,改年号为太和,选贤任能,清污去浊,稳固边疆,开放贸易,称得上一位英主。
宴会上,我一袭绯红舞裙,轻纱半遮面,乌黑长发半绾,一条银色珠链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腰间草草系着一条普通红带,却更显身段袅娜。
我远远拜见了陛下,手持长剑,随着乐声舞起了那段反复练习多遍的剑舞。当一曲舞毕,我看到了那位向我走来的年轻尊贵的陛下时,我想我猜对了。
我并不擅长舞蹈,舞姿和宴会上的舞姬相比更是相差甚远,不至于让陛下失神。那日面具人几次说我 “像她”,后又因我以毁容相挟未得逞。所以我定然和一个与陛下牵扯很深的女子长得极像,俗套的说,不是白月光就是朱砂痣。
就这样,像话本子上老套的桥段,我顺理成章地进了宫。
记得戴面具那人说过,后面的事会有人指点,那就是宫里也有他们的耳目了。要甩开他们和陛下陈情,必然要在一个绝对私密的场合。
陛下封我为月美人,赐居皇宫里的一处偏殿倚香居,三日过去,竟连皇上的面也未见着。
我靠在殿内窗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向小池子里扔着石头。
真不愧是我大晁皇帝陛下,不为美色所迷。背后之人竟也没有动静。罢了,小姜还生死未卜,时不待我,主动出击。
3
我站在乾元殿外,陛下身边太监樊公公笑吟吟地回复“陛下政务繁忙,还请月美人先行回去吧。”
我盈盈回礼,“陛下勤政,是大晁万千子民之幸。”
陛下再怎么勤政,也会去后宫,既然如此,那就在必经之处等着他。
身边随侍的宫女原以为跟着我会飞黄腾达,经过这几日似乎也觉得跟错了人。
我本就不喜欢别人服侍,也看穿了她的隐约不耐,便让她先行回去,独自在这里候着。
“美人,恕奴婢多言,陛下若是不喜欢,再怎么强求也无用,不若今日先回去歇息,不要白白成了后宫的笑话。”
我并未回应,她也觉得没趣走了。
笑话不笑话的,那都算个屁!
宫里的消息传得飞快,实在始料未及。我在乾元殿外被拒之门外,后又在昭阳门前苦等,不多时,便有人来看热闹。
“月美人,你与这封号可真是不称,月亮如此皎洁,岂是你这样求宠心切的不堪之人与之相配的。”
“听说越国女子最是温婉可人,没想到月美人身为越国圣女倒是让我等开了眼界啊。”
“哎,可别这样说,兴许月美人见了陛下就温婉可人了呢!”
我看着眼前这些容貌姝丽的女子,她们或是出身大族,饱读诗书,或是长于乐器、舞技。但都太天真,以为几句奚落就可以让我羞愧。做行脚商人这些年,我早已应付过无数刁难。我闭上眼,静静盘算后面的打算。
“大胆,本宫说话,你竟敢如此傲慢!越国呈上来的贱婢!”
我抬起眼皮,宫里的人我认识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里知道她是何方神圣。
“请娘娘恕罪”在宫女的巴掌快扇到我脸之前,我跪下身,感叹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哎,大家和和美美的多好,干嘛因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放肆”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几步外响起,伴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果然,朱砂痣就是朱砂痣,不是轻易能忘记的。
“姚妃好大的气派,真是另朕别开生面。”一张沉稳有劲的手拉我起来,我抬起头,两道视线猝不及防相撞。
那日宴会,我不敢看他,加之隔着冕旒,直到今日才看清陛下相貌。
周围明明并不安静,他的臣民在参拜他,姚妃在为她的行为辩解,可我的脑海却如死水般平静。心口倏然疼痛无比,这种痛仿佛积攒了千千万万个岁月,沁入五脏六腑,比午夜毒发是更加疼痛不堪,痛入骨髓。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一句呢喃, “你不该回来的。”
“你想见我?”
“回禀陛下,那日宴会之上,妾身对您一见难忘,思之如狂。”
倚香居内,那位端坐在主位上的陛下喝茶的手抖了一下。
我仍在自顾自地说着“那日遥遥一见,陛下端坐于龙椅之上,天家威仪,令妾身心生敬意,今日与陛下两两相对,更是发现陛下丰神俊朗,妾身心驰神往啊陛下!”说完我立马起身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我发誓真的很重,因为我没刹住撞出血来了。
为着不脏了陛下的眼,我迟迟不敢抬头。
大概是陛下已经很久没见着这么单刀直入的女子被骇住了,久久未听到言语。
倒是樊公公解了围“美人如今已在后宫之中,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深吸一口气,闷声吱唔道“请陛下看在妾身一片诚心的份上,允许妾身承接雨露!”
“啪”地一声,茶盏尽碎。
良久,就在我以为此法以失败,思索其他与陛下近身的法子时,听到一声沉沉的,有夹杂着其他道不明,辨不清语气的声音“允。”
4
是夜,乾元殿内。
我拖着被搓掉一身皮的身体躺在龙床上。眼睛睁开条缝。
陛下披着一件外衫在案几前批阅奏折。眉目如墨,挺鼻薄唇,轮廓清晰俊冷,却又在烛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柔美,乌黑长发散开,我不由得感叹这才是真美人。
已经亥时,我开始着急。美人虽然耐看,但我也没忘了正事。
我起身拖着一袭素纱长裙,冒着冒犯天威的风险,向前绕过案几,攀上了陛下的后背。
“陛下,良宵美景,不可辜负”
我大着胆子倾身向前,贴耳道“陛下身边,恐有异心”
猝不及防我突然被陛下拉进怀里,我望着陛下双眸,他似乎在苦苦忍耐什么,眼底神色难辨。
“这次回来,能不能不走了”声音喑哑,缱绻温柔。
要死!朱砂痣威力过大,陛下你醒一醒啊!
我想上猛扑,紧抱陛下,贴着耳朵道“民女燕随风,主仆二人无辜扯进一场阴谋大案,恐陛下身边耳目,请允民女纸笔陈情。”
唔——,我被压在了案几上,呼吸困难。
挣扎间,我突然腹部绞痛,这毒药真会赶时机。
额间细汗如瀑,脸色煞白,我恍惚看到眼前这位少年英主惊恐甚至绝望,我感到一阵心痛,费力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要紧,一个时辰过去…便可…”
昏死前,我只记得殿内跪了一地的太医和一具紧抱着我的温暖身躯。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我的右手手筋被利器挑断,不断有鞭子落在我的身上。
有个声音不断质问着我,我费力地去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看到一个满身血迹的女人被绑在一个刑架上,面前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年轻男子。
他问“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她答“原为陛下脚下石阶,赎清此生罪孽。”
他说“可我不想再碰到你。”
她回“那便当一个行脚商人罢,好好看看大晁山河。”
心头仿佛被一万只蚂蚁啃噬,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悲伤绝望。
醒来后,已是午时。
床榻边,陛下的手紧握着我,我刚醒来便听到他传唤太医。
梦里带着的情绪还未消散,眼里的畏惧不安让他在看向我时手足无措。
太医隔着一层薄纱诊断我的脉象,但我知道,他是诊不出来的。
当日我被灌下的毒药是蛇姹萝,中毒者每日午夜腹部疼痛不止,只剩三年可活,三年一到,阎王索命,无力回天。
我曾在南疆见过这种毒,那时我把那里的织物运到北方去卖,赚了一大笔钱,被一个同行嫉恨,便给我送了一份下了这个毒的点心。
那份点心我并不爱吃,便送给了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的邻家阿婆。
后来,我把同行扭送官府,照顾了阿婆三年,四处求医问药,无功而返。阿婆去世,我愧疚难当。
陛下把那半天说不明白太医一脚踹开,双眼布满血丝,看着我说“是蛇姹萝,对不对?”
我疑惑的看向他,一时不明白这种偏僻毒物高坐于庙堂之上的帝王怎会知晓。
陛下仿若失了魂一般,微微翕动的嘴唇苍白无血。我不愿见他因为替身如此颓丧,抽出了我的手。
他突然站起身,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低声对我说“钰儿,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们会长长久久。”
陛下走得极快,口中的钰儿大概就是我与之长得极为相似的那位女郎了。
穿过层层宫廊,陛下带我来到一个极为偏僻的宫殿,殿门前荒草丛生,繁华的宫城,竟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吗?
陛下把我放了下来,我推开殿门,里面端坐的人是我始料未及的。
她满身血污,因为乍见阳光睁不开眼,看清我后缓缓扯出一个笑“好久不见,赫将军。”
5
我紧闭倚香居的门。
我看见窗边影子,那是陛下。
今日见到小姜本应欢喜,可她却在阴暗破败处伤痕累累。
她说“您姓赫名钰,是个大将军。”
她说“六日后天谴必至,皇帝必死无疑。”
她说“皇帝手中有颗前尘丹,前尘皆记。”
当时陛下站在我身后,一言未发。
五年前,我前尘尽忘,小姜带着包袱站在我身边,哭嗒嗒地说我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摔坏了脑袋。
我拍了拍她的头,她却哭得更大声。
我问她我父母在哪。她说我父母早亡,带着她靠当行脚商人为生。
从那以后,我就带着她,两个人从春到冬,从南到北,跟贩夫走卒讨价还价,也跟地方豪绅斗智斗勇,就这样相依为命了五年。
我推开门,低眉敛目,向陛下盈盈一拜。
“民女燕随风,身患剧毒,寿命悲短,只愿前尘记起,他日地府之中,也知自己魂归何处。”
他伸手要扶我起来,我不愿起身。
良久,一滴滴带着咸味的水滴落在我的额头,划过我的脸颊,慢慢地打湿了我的衣襟。
唉,感情这百姓眼中英明的陛下是个哭包。
等了许久,还是未听到答语。
“陛下今日带我去看小姜,心中就已有定夺,何苦现今当断不断!”
我被这无尽的沉默憋出了一股气,抬头望向他。
眼前这人,双眼盈满泪水,明明是端庄君子之相,站在皇权的巅峰,此刻却如此落寞。
“钰儿…”
他搂着我,像是想把我搂进骨血里。
我回抱着他“陛下,民女性格执拗,给民女一个清明吧。”
他双手发抖,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悲伤“终究是被牵扯进来了…”
我叫赫钰,赫家独女。
我随父镇守边关,十四岁时,燕地突然进犯,父亲被流矢击中身亡。
犹记那几日城上城下到处都是尸体,援军迟迟未到,父亲拉着我的手说“为父死于山河,死得其所。我儿切勿感念伤怀,定要死守雍州!”我满腔悲愤,终是一卷草席埋葬了父亲后,便又投入到战事中,夙夜不寐,殚精竭虑。
苦苦又支撑了十五日。
第十六日,援军终于到了,燕军暂退,我守城之举传到了京城里。
那时是景泰四年,一封圣旨,我去了京城。
大殿内,景泰帝感念赫氏一族英勇,如今只剩我一人。封我为清平县主,入宫由皇后抚养,待到适嫁之龄便为我指婚。
皇权是那样威严,言辞是如此的不容拒绝。
再者,雍州城已有了新的主将,我虽有心沙场但深知朝廷不会真让一个女子为将。
我再次叩首,跪谢天恩。
我入宫两年,这两年,是我在父亲去世后的年月里少有的闲暇时光。
皇后是一个谦和的人,我入宫后,她怜我母亲早亡,便更加疼爱我些。常常惹得敬王吃醋。皇后膝下独有一子,便是敬王萧韶。
萧韶与我年龄相仿,常常一起比拼棋技,每每在我杀得他片甲不留后,缠着我跟他讲些沙场传说。
只不过都是需等他从国子监回来,课业做完,才能挤出一些闲暇时间。
平日里,我便陪皇后做做女红,侍弄花草,誊抄古籍。
一次皇后与后妃在御花园赏花时,云贵妃对皇后出言不逊,我巧用典故,对贵妃明褒暗讽,为皇后出气。回宫之后,却见到了皇后盛怒。我不解,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