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白梨,晚上好呀。”
和我打招呼的女人穿着中式旗袍,用银钗挽起一头秀发。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面孔精致,笑靥如花。
她是我的同事,公司新签的网红,也是初中霸凌过我,导致我辍学的人。
看得出来,她对此事毫无愧疚,否则也不能那么从容地打招呼。
我下定决心,将她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如数奉还。
此刻,我回以她一个甜甜的笑:“开播顺利呀,应然。”
1
许应然家里做的房地产生意,怎么说也算个中产阶级,爹爱妈疼,过得像个小公主。
而我从小父母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姑妈被迫接下养我的担子,但也只是家里多双碗筷的照料。
初中时,许应然和我同班。
她当时就生的漂亮,成绩好,人缘好,男生女生都围着她转。
而我只是个成绩平平、土里土气的小透明。
我在想,是不是某些生活优渥的人就喜欢没事找事拿穷人出气?
先是叫我跑腿买东西,但却不给我钱。
我找她理论,被她的跟班一巴掌打蒙摔在地上,两眼直冒金光。
还把我的刚做好的作业撕了,我在课上鼓起勇气告诉老师,老师没好气地说:“许应然欺负你干嘛啊?没写就没写,还栽赃好同学。”
放学后,她的小跟班又是把我拎到厕所一顿胖揍。
“白梨,看这里,笑一个!”
许应然正举着手机录像,脸上洋溢着邪恶笑容。
“怎么不笑呢?看来还是不够听话。”
许应然一个眼神,我身上又是雨点般拳打脚踢。
跟班头子黄丽雅拽起我的脸,猛猛抽了几下,嬉皮笑脸地说:“给大爷笑笑。”
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我无力地抽动着嘴角。
“白梨狗狗真乖,我都给你录下来了。”许应然露出满意的笑。
“应然姐给我们看看。”
“哈哈哈白梨笑得真逗啊。”
“真贱,脸肿得像个猪头。”
......
“呢,视频发给你了,好好保存哦,白梨。”
许应然修长的双指夹着手机,嘴里哼着歌。
“应然老大,你不怕她把视频发出去啊?”
“又不是我打的,我怕什么?”
“这...”
“要是怕惹祸上身,就自己处理好啊!真要那么蠢,就别沾我的边了。”
许应然走过来,捏着我的猪头脸,指甲几乎就要陷进肉里。
最后一个清脆巴掌下来。
黄丽雅一下就明白了意思,揪起我的领子,威胁道:“你敢发出去,我们几个人打也要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
许应然放肆大笑,头也不回地走出肮脏厕所,留下几个狗腿子,继续教育着软烂如泥的我。
血腥味混着浓烈的氨臭味,许应然和跟班们放肆的笑声,成为了我初中辍学前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2
受不了欺凌,加上成绩太差,班主任在初二下学期劝说我去读个职校。
我答应了。
当我办好退学手续后,姑妈一句“没有钱”,拒绝给我交学费,我顺利成了个初中辍学女。
姑妈家自然也是呆不下去了,我拿着存了好多年的235.5元,买了一张到A市的硬座票。
大城市,总有我容身的地方吧?
我从包吃包住没工资的小童工,熬到了一个月1800块的服务员,发过传单进过厂,啥活都干过,被骗的次数也不少。
也算老天怜悯,我长得还算有些姿色。
前两年被大名鼎鼎的桃兔娱乐传媒公司看上,当个了网红女主播——虽然是跳擦边舞的。
生活质量蹭蹭上涨,目前可以算是衣食无忧了。
当我沉溺在舒适圈时,她来了。
许应然上班第一天,运营总监王添财向大家隆重介绍着她。
“应然是英国留学回来的,文化素养和审美都很高的啊。我们公司正在实验一个新直播板块,就由应然给我们开这个好头,大家说好不好?”
“我一定不负王总监厚望,将新板块做好。”
如今的许应然美得更是让人离不开眼,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有着水乡女子的古典美。
这里只有我知晓她的过去,她蛇蝎一般的心肠。
3
许应然刚开播一周,粉丝就猛涨到三十多万,礼物展馆全被点满。
还不用像我一样,穿着暴露衣服扭来扭去,只需要微笑着坐在那里,和粉丝朋友们聊聊天就能赚钱。
许应然开播比我早一个小时,她上播时路过化妆间,我正在里面化着妆。
“hi,白梨,晚上好呀。”
“开播顺利呀,应然。”
顺利?今晚你不可能顺利。
我倒也不是搞了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我只是偷偷溜进了她的直播房间,把美颜参数调了些,锐化拉高,再把灯光和打光板挪歪了。
我幸灾乐祸地打开“然然”网络直播间,等着她上播。
八点一到,准时开播。
往日直播里的然然啊,肌肤胜雪,明眸皓齿,从五官到头发丝,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可今天的然然,面色蜡黄,脸上的浮粉清晰可见,头顶发缝反着光,死亡灯光更是照得鼻歪眼斜,像个整容过度的女人。
“我靠,你然美颜掉了!”
“丑麻了,退钱!”
“救命,我好像被丑女骗钱了。”
......
直播间里恶评爆发。
许应然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漫天的辱骂,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而我在化妆间里,看着直播,捂着嘴差点笑出声。
直到运营冲进画面,快速关掉了直播,这场闹剧才结束。
4
“是谁干的!”
如此严重的直播事故直接惊动了王添财,他紧急召集了公司所有员工。
“到底是谁!想毁了公司的前途!”
“一个个都当哑巴?好,那我一个个的审!”
“mimi,许应然开播前你在哪里?”
“我在化妆啊,我九点开播。”
“小七,你呢?”
“我播完了,在公司吃晚饭。”
“有谁看见有人进了许应然直播房间?”
没人应话。
这大个公司,每个人忙自己的事情都累得够呛,谁会关注这些破事。
“说话!”
还是我来当这个出头鸟吧,毕竟我就快要上播了,可不能让我的粉丝们等我。
“王总监,我们所有主播和许应然做的都不是一个方向,没必要去搞她的手脚。”
“那怎么回事?”仔细想想我的话也有道理,还给了台阶下,王添财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想是不是昨天应然下播后,误调了参数,或者是撞到了打光板?应然是个新人主播,出现这样的问题也许只是不小心。”
“是这样吗?应然?”
许应然面对突发事件只会哭,也不搭理王添财。
王添财默认了我的说法。
“好了好了应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急坏了吧?以后开播前注意点。”
他对于这个新人主播可谓是无比上心,象征性扣了她一天工资工资,便好言好语安慰起来。
许应然,这是你遇到我之后的第一个小挫折。
当晚我可开心了,在直播间里扭得欢脱,光是大摆锤我就扭了十几回,创下今年单日直播收入新高。
我下播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许应然还趴在工位上。
“应然,怎么还没回宿舍啊?”
许应然一回头,满脸委屈样,哭得梨花带雨。
“宝宝怎么还在哭呀。”
我假装好心坐到她身边,用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拍拍她肩膀安慰她。
“没事的,不就是扣了一天工资吗?”
“打光问题把你搞丑了,其实宝宝你现实比镜头里更好看。”
“我刚直播的时候,也遇到这样的乌龙。”
“我当时把腿拉得又细又长,像个螳螂,还在那里跳了好几分钟的舞。跳完一看互动区,全是骂我的,笑我的。”
“扑哧!”许应然破涕为笑,“白梨,谢谢你,我好多了。”
随后我又教了许应然上播前该如何检查参数和打光,倒也不是我好心,只是这种招数我不会再用第二次。
许应然满脸感激。
“这里也就你对我最好了。”
“啊,已经两点半了,我们快回宿舍吧。”
和我同一层楼的主播都是凌晨一点下播,再晚回去怕吵着人休息了。
“不如你去我家吧,也在附近。这个点回宿舍,可能会吵着别人。”
我答应了。
5
许应然父母给她在附近买了个小房子,精致小两室一厅。
“我和父母关系不好,所以留学回来我就搬出来住了。”
我心中无数个草泥马跑过。
一边啃老一边关系不好?真有你的。
当晚我们促膝长谈,我得知了在我辍学后,许应然又做了什么。
“可能是我性格原因,大家对我不是很友好,整个中学我都没有交到朋友。我父母担心我高中还会被同学欺负,就擅做决定送我去英国留学了。”
“前两年我基本上处于语言不通的情况,和华人也玩不到一块。第三年恶补知识,考试,申请大学。大学学业很重,也没有交到朋友。”
“毕业之后,我直接回国。但是脱离国内环境太久了,我很不适应,很难找到本专业工作。随便发了几个生活小视频,就有好多人来问我要不要做主播,我就来了这做主播,才认识了你。”
许应然说着突然握起我的手,眼里水汪汪的。
“白梨,你是第一个对我那么温柔的人。”
“我对朋友永远温柔。”
“唔!”
许应然听得又憋不住眼泪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头直往我胸上蹭。
6
“公司有两个盛大卫视的红毯名额,参会的还有当红女星楚楚、邵影等人,我看看公司里谁比较适合去。”
公司得到了少见的和明星同台的活动,王添财说着话,眼神直往许应然那瞟。
“许应然一个名额。”
“王主管,你怎么对许应然那么好啊!”mimi不满道。
“你看看你哪里比得上人家?”
“我哪里比不上了?我也想去!”
mimi一挺胸脯,露出傲人曲线。
王添财嗤笑一声,说:“又不是参加内衣派对,派你们这种跳擦边舞的去丢公司的脸?我看另一个名额就念念吧,播的好歹正经些。”
小会解散后,我们一群主播围着圈吐槽王添财。
“这公司不就是做擦边直播起来的,帮他赚了钱还看不起我们了?”
“就是,还'你们这种跳擦边'的,怎么,我们不是人啊?”
“我看,公司主播是要转型了,王添财才会那么推许应然。”
我一句话把火引到了许应然身上。
“那以后我们岂不是没活路啦?”
“还真是,而且我怀疑他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女的就坐着聊聊天,赚得比我们还多,背后肯定投了不少流量。”
同事们开始对许应然产生不满。
7
抠门公司连个红毯活动助理都不给许应然和念念配,让其他主播充当助理。
念念找了一心想去红毯玩玩的小七,而许应然却找不到一个人。
“我给你当小助理吧。”我提议。
“可是那晚你不是要上播吗?”
“请一天假没什么大不了。”
“你对我真好,下回还有红毯,我一定帮你向王添财争取名额!”
红毯当天,许应然身着碎钻孔雀绿抹胸长裙,岔开的裙摆完美秀出她修长笔直的腿。柔顺的黑长发披在身后,将精致的鹅蛋小脸衬托得更是绝美。
“这是网红还是明星啊?好漂亮。”
“好像是桃兔娱乐一个新主播。”
“是不是叫然然,坐着聊天的那个主播?”
“对对对,就是她,有次直播忘开美颜,被骂惨了。”
“可是现实看,她长得就是和明星差不多啊。”
......
台下观众对许应然的赞美声不绝于耳,好像她才是这场红毯的主角。
不过我也不嫉妒,我的目的就是把她捧得高高的,这样才能摔得惨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