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蒋军中少数几个“聪明人”之一,王耀武在抗战时期的功绩得到了国共双方的一致认可,所以王耀武被俘后一直受到优待,不管是在山东的“解放军官训练团”,还是在北京的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王耀武都很受管理人员和其他战犯信任。
王耀武在山东“解放军官训练团”的生活很舒适,但这种舒适生活,也可以说是他自己“争取”来的——1948年9月,解放军在山东抓了三个“王耀武”,真假美猴王只有两个,最后还需要如来佛祖亲自鉴别,三个“王耀武”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当时可难坏了审讯人员。
最后还是王耀武想出一个“鉴别高招”自证身份,最后进了解放军官训练团,并在那里以“先到为主”的身份迎接了在淮海战役被俘的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杜聿明、前进指挥部副参谋长(代参谋长)文强。
文强在《口述自传》中回忆:“在山东潍坊,我们住在一个大村庄的地主家里。我一去,王耀武等在门口迎接,他原来是山东省主席,黄埔第三期的。他拉着我的手说:‘哎呀你也来了。’我们这十几个人被列为战犯,编了一个“高级组”,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能出院子大门,大门外有警卫,在院子里,一切都优待,可以随便活动,自己办伙食,还自己拿钱做点好饭好菜吃,解放军不限制我们,我们的事情归我们自己做。王耀武说一口山东话,每天起床都说:‘吃糖吃糖(起床起床)。’”
王耀武在山东期间,就俨然成了“助理管理员”,不但每天招呼大家起床出操,还给大家分配日常生活任务,他自己主动承担起了洗刷碗筷、打扫厨房卫生这些其他将军们不擅长的工作。
沈醉在《战犯改造所见闻》中回忆:“主管学习的委员是王耀武,每次学习完,各学习小组便向他汇报各组学习的情况,由他汇总向管理所汇报,管理所有什么事也由他向各小组去传达。这样做,首先消除了大家的顾虑,大家对王也很信任,有什么思想问题不愿和小组长讲的,便和他去谈,这就比向管理人员去谈少了许多顾忌。”
王耀武主动帮公安人员鉴别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他知道解放军优待俘虏,像他这样的中将省主席,待遇一定不会很差,早一刻确认身份,就能早一刻享受更好的吃住条件。
1955年、1956年战犯大集中,各地战犯中文官厅长以上、武官少将以上者都被送到北京功德林高级战犯管理所,大家一“对账”才发现:当年被不同的野战军俘虏,在管理和待遇上也大不相同,陈粟领导的第三野战军给战俘的待遇最好,用的名称也只比“解放军军官训练团”少一个军字,称为“解放军官训练团”,待遇好到令管理所外面的人也羡慕,看着每天运进去的鸡鸭鱼肉蛋菜奶,还有人去门口打听怎样才能进去“参加学习”——他们把“解放军官训练团”当成干部培训学校了。
王耀武跟陈老总等人都打过交道,还曾经在一起喝过酒,对我军的政策比其他蒋军高官都清楚,他困守济南的时候,不但释放了数百地下党和其他被捕人员,同时也做好了化装出逃的准备,还精心“培训”了三个替身,逃跑的时候,他和四个替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跑。
也不知道是有一个替身逃了出去,还是被抓后供认了真实身份,所以只有两个替身还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王耀武,以便为真的王耀武逃跑争取时间。
正因为那两个替身一直坚称自己是王耀武,这才出现了王耀武“鼎足而三”的搞笑场面。
王耀武被捉后,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就不再隐瞒,而是要争取一个好的表现,但是审查人员却有点含糊了,当年的寿光县公安局审讯股长王登仁、审讯干事王洪涛回忆:“我们知道胖子是个大官,但绝不敢相信他就是王耀武,更何况已经发现了两个王耀武。”
要不怎么说王耀武是个聪明人呢,他看两位公安人员似信非信,马上想出了一个“鉴别高招”:“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因为我曾安排别人去假冒我。其实,检验我是否是王耀武很简单,你们去找一些战况通报来,我介绍一下济南战役是怎么打的,吻合了,我就是王耀武,假的,是不会知道高级机密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耀武这一招实在高明,公安人员马上依计而行,我们从当时的记录中,也能看出王耀武真是“诚恳”的。
王登仁的第一个问题:“我军攻打济南,你事先知道吗?”
王耀武不假思索张口就答:“知道。一个星期前,我就接到南京指示,说贵军要攻打济南,叫我做好应战准备。”
王耀武还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兵力部署和人员分工,还具体讲述了自己是如何逃跑的:“9月24日上午11时,我看到局势已经绝望,就要全部被歼,即派十五旅高子日团的一个营及特务团的一部,由北极阁通过出城的坑道向北突围,在你们集中兵力与突围的部队作战时,我就在一个小村庄里化好装,然后命令突围的部队后撤,我就乘你们追他们的时候,连夜亡东跑,就这样跑到你们这里来了。”
王登仁接着问:“吴化文部起义,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王耀武实话实说:“事先不知道。吴化文部起义的那天晚上,开了一个团以上军官会议。我的一个亲信在吴军中当团长,是他向我密报的。当时,部队建制已乱,我无法控制,只好由他去了。”
王耀武侃侃而谈,一直聊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不断要求要见陈毅司令,这下子公安人员疑虑全消,兴奋之余也对王耀武的态度给予了充分肯定,并给他安排了舒适的住房和丰盛的饭菜。
王耀武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他的能给审讯人员出主意鉴别自己,这份儿聪明劲和担当以及通透洒脱,让杜聿明和文强都十分佩服——杜文二人被俘时,都自作聪明地编造了假身份,但都无一例外地被识破了。
据文强回忆,他当时的假身份早就被识破了,只不过人家没明说而已:“姓肖的政委又摆起水果香烟,把我请了去。他说:‘你们那个前线指挥部原来有个中将副参谋长,打到最后又升起来当了代参谋长,高高的,瘦瘦的,你这个上尉书记官认不认识这个人啊?这个人是湖南长沙人。那个中将姓文,叫文强。’我看他们很了解情况,但我就是不承认。”
最后肖政委拿出一张照片给文强看:“你就是那个中将参谋长。你在东北的时候就是一个中将!你那个时候好威风啊。”
文强尴尬得恨不能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如果他像王耀武一样早一点承认自己的身份,早就吃上好饭了,肖政委告诉他:“,你们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检举你了,我们就是要你自己承认。放下武器就是朋友,你自己承认比我们揭穿好。你一定很辛苦,晚上我看见你冷啊。胳膊缩在大衣里,两腿蜷着,现在三九天了,这样冷了,你呀,晚上不晓得你怎样过的,现在请你吃细粮,给你准备的帽子,准备的衣服,优待你。”
文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吃上了面条荷包蛋,每顿有了两个菜,白白挨了一晚上冻,读者诸君试想一下当时的搞笑场景,对杜聿明文强和王耀武被俘后的不同态度与做法,又会作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