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了家族利益将我的草包夫君推上了太子之位。
只可惜,他老人家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第一个就拿沈家开刀。
沈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全部下狱,我怀着身孕被打入冷宫。
慕容钰如同看一只蝼蚁般俯视我。
他说,明日是他的登基大典,也是我沈家全族的忌日。
若我跪地求饶,求得他高兴了,兴许能饶我一命,否则,等待我的,就是去母留子。
他说,他要让所有曾瞧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啐了他一口,反手给了他一板砖。
1
板砖是我从冷宫墙角里抠下来的。
就是看准了这个蠢货一朝登天会来我面前炫耀。
我用了十成的力,直接把他拍晕过去,正准备再补一板砖,却忽觉地转天旋,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睁眼,竟成了慕容钰。
而慕容钰,顶着我煞白的脸扯着我的领口拼命摇晃,像是要把我的魂给晃出来。
“沈南竹,你使了什么妖术?竟敢谋害本宫!快给本宫换回来,不然孤让你们沈氏全族五马分尸!”
我被晃得头晕目眩,一把将人甩开,捂着头上的伤,手心都是黏糊的血。
哈!
我冷眼看着慕容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直冒冷汗的样子,放声大笑。
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我站起身,睥睨地俯视着被我的癫狂大笑震得呆愣住的慕容钰。
“想死的话就继续嚷嚷,最好让阖宫上下,满朝文武都知晓。”
“太子殿下猜猜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别忘了,殿下的兄弟叔伯可都没死绝呢,疑似中了妖术的太子,太子妃,会落得什么下场,想试试看吗?”
进了这深宫,我就没想过会有善终。
我今日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但上天垂怜,给了我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以命相博的豪赌。
就算输了,我也要拉着他下地狱。
结果是,我赌赢了。
慕容钰贪生怕死,匍匐在我脚下涕泗横流。
“南竹,本宫错了,先前说的都是气话,求求你了,换回来吧,孤发誓,登基之后立马赦免沈家,立你为后。”
我笑他天真,竟以为我同他一样蠢笨。
我自己能做到的,为何要仰仗他人鼻息?
图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既然他误会是我下的妖术,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吧。
临走前,我警告他,“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做好你的太子妃。”
“那,那可以先把我从冷宫接出去吗?”
我只回了他两个字。
“做梦。”
我带伤走出冷宫,吩咐太医只需保住胎儿平安,其余一切皆同往日。
我在冷宫住了三十三天,冷饭残羹,缺衣少被,个中滋味,他也该好好尝尝了。
我是左相家嫡女,父亲沈相权倾朝野。
先帝膝下有七位皇子,都非先皇后嫡出。
他们都想要拉拢父亲,也都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但这几位皇子要么资质平平,才疏学浅,刚愎自用,要么就是贪图享乐,骄奢淫逸,性情暴戾。
我一个都看不上。
父亲更深知功高盖主,鸟尽弓藏的道理,也并不愿我嫁入帝王家。
可一年前,我随母亲去平阳侯府做客,却被算计着失身于慕容钰。
2
先帝赐婚,我再不愿也得嫁。
大婚前夕,我劝父亲辞官还乡,勿要踏入这趟浑水。
但父亲不听,反而倾力将慕容钰推上了太子之位。
虽他嘴上口口声声是为了家族利益,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为了护住我。
争权夺利,为了抢夺那个位置,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以为以他的权势,慕容钰即使登上帝位,十年内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没想到,慕容钰是个十足的蠢货,根本不会权衡利弊,更别提帝王权术。
聪明人下决策前会深思熟虑,而蠢货只顾着自己痛快。
他被父亲压制,早就心生不满。
先帝病重,太子监国,第一个就拿沈家开刀,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家人下狱。
群臣跪地求他收回成命,反而被他怒斥一通。
甚至杀鸡儆猴将两位力谏的大臣拖下去打了二十杖,听说其中一位御史送出宫还未回到府上就咽了气。
先帝听了他的荒唐行径,气得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却被慕容钰伙同太后活活气死。
许是先帝显灵,不愿让那逆子登上帝位。
登基大典当日,我龙袍加身,一步步走向那个象征至高无上地位的宝座。
底下群臣俯首,叩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坐在龙椅上,慕容钰的暴戾专横已深入人心。
底下群臣战战兢兢,生怕我一个发癫又把不合心意的人拉下去打板子。
现在敢发声的,不是一心为国视死如归的良臣,就是抱住慕容钰大腿只求富贵荣华的侫臣。
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边谏言沈相乃国之砥柱,不可未查明真相就随意处死。
那边就驳斥我爹贪污受贿,朝中党羽众多,应该一网打尽。
顿时大半朝臣人人自危,他们都是我爹惜才,一一举荐给先帝的。
若不是父亲力挽狂澜,大刀阔斧推行新政改革,大虞朝根本撑不到今日。
慕容家的江山早就该换人坐了。
我歪坐在龙椅上,单手撑头,把慕容钰的昏君模样学了十足十。
抬眼厌烦地下令:“聒噪,来人,把那谁拉下去,杖毙。”
骂得最欢跳得最高的狗腿子得意忘形地朝谏言的年轻臣子哼笑,谄媚地高呼:“陛下英明。”
“朕当然英明,”我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指指向他,朝侍卫怒吼,“还不把人给我拖下去?难道要朕亲自动手?”
狗腿子脸上的笑僵住,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自己,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还磨磨蹭蹭的侍卫哧溜一下就跑过去把人双手反扣身后往殿外拖。
“皇上,皇上饶命啊,错啦,错啦,您该杀的人是孙清,不是微臣啊!”
“杀的就是你,你吵到朕眼睛了。”
我这副嗜杀又昏庸的模样比真正的慕容钰还癫。
所有人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向我,生怕一个对视就人首分离。
我环视整个大殿,慕容钰这个蠢货不足为惧。
他背后的太后,还有太后母家平阳侯府也不过徒有虚名,并无实权。
最让我忌惮的,是取代了父亲成为新任左相的,原右相王勉。
这才是真正阴狠狡诈的老狐狸。
表面装作老实巴交的模样,与父亲交好,政事上也一切听从父亲的意思。
3
谁也没想到,会是他背后捅了父亲一刀,那些所谓证据,都是他伪造后偷偷交予慕容钰的。
若不是慕容钰说漏了嘴,我也不敢相信。
为父亲求情被打了二十杖不过是他与慕容钰演的一出戏。
事后慕容钰又装作为平息朝臣之怒将他升为左相。
只可怜另一位受了杖责无辜惨死的大臣。
慕容钰监国一个多月,伙同王勉在朝中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幸好尚未继位,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禁军兵权下手。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我眼神冰冷,直接下令:“朕已查明,沈相一案乃误判,即日起官复原职。”
“至于王相,右相一职已由李卿担任,朝中暂时也没有空缺,这就难办了。”
我佯装苦恼,又恍然大悟,“刚刚那谁是什么官职来着?吏部郎中?行,那王卿就委屈你先当一下这个吏部郎中吧。”
从正一品跌到正五品,王勉脸色铁青,却还不得不跪地谢恩。
大臣们被我这一出弄得很是茫然。
但我不在乎,昏君嘛,朝令夕改不是很正常吗?
下了早朝,我在勤政殿翻看奏折。
不出所料,父亲刚出大牢就前来谢恩。
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让他苍老消瘦了许多。
我挥退左右,将身上发生的异事告诉他。
“如今也不知这般互换能持续多久,若让慕容钰拿回身体,我们沈家就彻底完了。”
“到时候,我纵然难逃一死,也会拉着他垫背。”
“父亲您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父亲神色变幻,只低声安慰我,“放心,你只需照顾好自己。”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莫冲动,保全性命最要紧。”
我与父亲演了一出戏。
半个时辰后,候在外头的宫人推看见左相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而我在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
太后身边的郑嬷嬷来传话,请我去慈康宫陪太后用午膳。
到了太后宫中,她老人家就迫不及待逼问我为何放了沈家。
“难道你还顾念着冷宫里那个贱人?”
“别忘了,你答应过母后,会封嫣儿为皇后。”
周芷嫣,太后的娘家侄女,也是慕容钰的表妹。
“自然没忘。”
刚开始我嫁给慕容钰,她还装作慈爱模样,每次进宫都对我嘘寒问暖,赏赐不断。
自从慕容钰成了太子,我也一同搬进了东宫,等闲不得与宫外联系。
她也就不装了。
日日要我晨昏定省,动辄打骂,想尽各种法子磋磨我。
我哪里能忘呢。
“母后放心,朕放了沈家,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王勉那老狐狸野心太大了。”
“如今朕在沈轻鹤面前戳破了他的伪装,何不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朕好坐收渔翁之利。”
太后仍旧怀疑地看向我:“你就不怕沈贼反咬你一口?”
我轻蔑一笑:“只要沈南竹还在宫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父亲与母亲鹣鲽情深,世人皆知。
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宠着。
当日我被人陷害失身,母亲大病一场,恨自己没能照顾好我,从此身体就垮了。
汤药不断,缠绵病榻。
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毒妇所赐。
我垂眸敛下眼中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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