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学的中国学生,都诵读过杜牧的名诗《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可是没想到,千年之后,杜牧先生若地下有知,也会有点坐不住了吧?
原来,据网络媒体称,有一些家长举报、投诉此诗,并要求从小学课本里踢出去,原因是这句“停车坐爱枫林晚”,竟被一些家长联想到了“汽车”“做爱”“夜晚小树林”云云,他们认为这些字眼太污了,不应让孩子们从小阅读此诗。
不得不说,我们如今的家长,在超级联想能力上,那真是一绝!这看字听音的功夫,玩起谐音梗的能力,一点也不亚于那些脱口秀演员啊!但人家还只是“脱口”,这些家长们却是在“脱衣”了。
要按照这样的逻辑思路玩下去,那么,像“喊孩子上床睡觉”的表达,也不能出现了,也怕产生歧义,引发活色生香的联想了吧?
对于这些脑洞大开的家长,阁下再来读读下面的古诗句,是不是也要从你们的“正统理念”中踢除、删掉呢?
比如:李绅《悯农》:“锄禾日当午”;苏轼《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杨万里《小池》:“小荷才露尖尖角”;叶绍翁《游园不值》:“一枝红杏出墙来”。
以及什么“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等等,则浩繁卷帙之长河里的中国古诗词等古文学,估计就会有很多被隐藏起来,特别是要从我们的学生课本中,给一脚踢开了吧?
现在都是21世纪了,一些人的思想观念、教育理念,似乎还活在脑后一条无形的长辫子下,但其实,即使我们的古人,也有很多人并不像当下的文明人,竟然如此的思维落后、理念朽腐。
在《孟子·告子上》中,告子就有如此观点:“食色,性也”;连孔老夫子也曾说过:“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性,是自然而然的人性与天性;对于“性”的原罪性,早已被大多数人抛进了历史“故纸堆”中,但像这些看到“坐爱”二字,就要生发联想,便会与“性”充分联系起来,便要以“为了孩子们好;不能污了学生”为由,将诗句从课本中删除的人,其实,真正污了内心者,就是这些家长自身!
鲁迅先生也说过这样一段话:
事实上,在当代这样一个自由、开放的社会里,我们不应去竭力回避“性”的话题,不要还是谈性色变,而是要以正确的态度与理念,直面性的问题与性教育。
在我们的学校教育中,如今“性教育”方面虽有时代性的进步,但仍然还是被不少人视作“洪水猛兽”,所以,实际上,“性教育”在我们的学校教育中,几乎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想一想,一见“坐爱”二字,就能惹得一堆家长嚷嚷着要求删除古诗的地步,则何谈真正实事求是的性教育课呢?
不要以为把“性”字裹得严严实实,就能让孩子们从小远离“洪水猛兽”了,相反,在当代开放宽松自由的社会中,孩子们其实有着更多信息渠道,能够接触到这一现象和问题。
面对现实性存在的问题,如果只是一味的遮掩、阻挡,并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反而会本末倒置。
相反,只有敢于正视和面对性的问题,开展适当的学校“性教育课”,解除孩子们对性知识的过度神秘感,了解适当、适度的青春性知识,反而会对性产生“去魅化”,因此能更好地引导孩子们的性观念、性知识,对孩子们的正常和健康成长,才会更为有利。
如果依照这些要求删除“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家长之逻辑,我们是不是就得对浩如烟海的中国古诗,甚至是对于所有中国古代作品,都要实行严格的“颜色审查制”,或者像国外的电影分级那样,也要实行“诗歌分级制”了呢?
其实,孩子的心灵非常自然、纯净与纯粹,有“污”之想法者,不过仍是大人自己罢了!
这不由让人想到一个佛教故事:一老一小两和尚过河,见一女施主渡水困难,老和尚主动背女子过去后,小和尚忍不住问师父:“和尚背女人,不是犯了大戒吗?”老和尚则一声感叹道:“我早已将女子放下,你心里咋还依然惦记着这事呢?”
复杂的是成年人,放不下种种俗世杂念者,也基本上是成年人;但成人还偏偏爱用“为孩子们好”作借口,却多是自以为是和想当然,想将孩子们包裹于一个安全的“无暇世界”,但岂不知,成人的心中,早就是灰尘无处不在了。
诚如王阳明所言:“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却笑从前颠倒见,枝枝叶叶外边寻”——这世界,污不污?当然自有定论,但只要我们人人心中先自洁,则何愁外面的世界不会变干净?【原创评论:瑜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