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家乡的绿孔雀
贾洪国
有些鸟儿的丽质是天生的，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绚丽夺目的光辉。比如，栖息在哀牢山中的绿孔雀。
在云南，“百鸟之王”的绿孔雀居然能够逼停十个亿的水电项目，原因仅仅就是保护其栖息地不被破坏。
在部队时，就听云南双柏战友李维雄说，全国一半左右的绿孔雀都生活在他家乡，石咢嘉哀牢山的莽莽山林，就是绿孔雀野外种群最重要的栖息地。
岁月流逝，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这次到云南拜望战友，老战友李维雄和杨丕中开车陪我去镇沅看望战友，途经哀牢山，让我有幸与这里的高贵之鸟零距离接触。这是我一生中，首次遇见绿孔雀。
绿孔雀是大型鸡类，体长180~230厘米。雄鸟体羽为翠蓝绿色，头顶有一簇直立的冠羽，下背翠绿色而具紫铜色光泽。拖着长达1米以上的尾上覆羽，羽端具光泽绚丽的眼状斑，形成华丽的尾屏，极为醒目。作为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雌鸟不及雄鸟靓，母鸟无尾屏，体羽呈翠金属绿色，背浓褐色，头顶亦具一簇直立羽冠。
双柏地处云南省中部，作为中国彝族虎文化故乡、查姆文化的滥觞之地，双柏旧属古滇国之地，为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置益州郡24县之一。是我国“民族文化艺术之乡”。
双柏6500多年的虎崇拜传承至今，是中国彝族虎文化的“活化石”。彝族创世史诗《查姆》、彝族根谱叙事长诗《赛玻嫫》、民间说唱《阿佐分家》被称为彝剧“始祖”，彝文医药书《齐苏书》比《本草纲目》还早12年；老虎笙、大锣笙、小豹子笙“三笙”生生不息，誉为傩戏傩文化的“珍存”。
千百年来，绿孔雀一直是双柏人崇拜的吉祥图腾。古籍《南中志》曰：“云南郡有上方下方夷出孔雀，常以二月来翔，月余而去。”而双柏县清乾隆《鄂嘉志》也有记载：“壬戌秋八月，边境送火雀。曰从鄂嘉来，节礼年年若。土特味异珍，网络遍林壑。双笼十八羽，恐逸严束缚。计程三百里，输送芳行脚……” （《放雀行》）。
自古以来，双柏人视绿孔雀为吉祥鸟，对绿孔雀崇拜已深入骨髓。刚出生的孩子使用的瓦片、抱被、裹背，都绣着绿孔雀的图案，预示着大富大贵、吉祥平安。彝族创世史诗《查姆》里，就有《绿孔雀衔来棉花种》的传说。
绿孔雀，饕口馋舌。清晨，傍晚，田间地头，草籽、芽苞、豌豆、玉米……啄之津津有味；河谷山林，白蚁、蚂蚱、蜥蜴、蚯蚓……食之大快朵颐。吃嘛嘛香，荤素皆宜，如此果腹，心宽体胖。
这里林海茫茫、放眼皆绿，云蒸霞蔚、气象万千，是红河源头的重要生态屏障，是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域。这里山川秀美，苍峦叠翠，群山绵延，溪水潺潺，绿汁江、马龙河、石羊江穿境而过。良好的生态环境孕育了这里丰富的动植物资源，除了绿孔雀，这里还有云南最大的红豆杉树王，有娑椤、黑长臂猿等5960种珍稀野生动植物，其中列入国家级重点保护的植物16种，动物22种，野生中药材351种。
山高水长、源清流洁的双柏，依托丰富的物种和水资源带来优美的生态体系，不仅造就了优质的宜居环境，为双柏赢得了“滇中绿海明珠”的美誉，还涵养了虎乡战友的包容大气、拼搏志气、清风正气。
那日，我们驱车走进哀牢山自然保护区，一路上，心情激动不已，猜想着各种与孔雀相遇的场景。
汽车像一头驴，在蛇形状的防火公路上忽而盘旋而下，忽而盘旋而上，反复在林间九弯十八拐爬行。一路鸟语花香，一路绿水青山。水是山的银项链，水是山的花腰带，也是山的彩裙褶，引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巨大的天然山水画。车在山中走，人在画中游，穿越林海，仿佛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何时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越走越远，树木越来越稀疏，河谷越来越深，海拔也越来越低，仿佛这里已经进入夏天，树木葱绿，阳光带火。
当车开到野生绿孔雀经常出没的丛林边，我们眼前出现一片平坦的河边沙滩，我们就躲在林子里，屏住呼吸，为了隐蔽性，我们戴上了树叶编织的帽子，怕野生绿孔雀受到惊吓。
我微微放下车窗，让一缕缕久违的山风帮我洗洗肺，忽然间杨丕中惊呼：“停车，停车，前面有绿孔雀！”我睁大眼睛，百米开外的路上有一团绿绿的东西在晃动。还没等我打开手机，一只绿孔雀就“嘭”一声腾空而起，“哦—哦—哦”叫着张开双翅，像一架绿色的小飞机，飞翔着消失在200多米下的山谷。
突然，一声高亢而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清晨河谷的寂静，“嘎喔——嘎喔——”，一只绿孔雀从树林边走出来，伸出脖子，在呼唤同伴，或许是在说：“起床了，起床了，吃早点了”，也或许是说：“这里安全，这里安全”，也或许是呼唤她的幼雏们。我们不懂鸟语，只能猜测。
听双柏的战友讲，行走于哀牢山的九山十八洼中，就有可能遇见孔雀。特别是清晨或傍晚，在恐龙河和新树河附近，绿孔雀出来觅食、喝水，在沙滩边上，就会与孔雀相遇。
绿孔雀通常在3～6月进行繁殖, 2月中下旬出现求偶行为，求偶时几只雄鸟围绕1只雌鸟进行求偶炫耀, 即民间所说的孔雀开屏。
石羊江潺潺流水，暖风袅袅，河滩就是天然的绿孔雀爱情擂台赛舞台。为了追求爱情，两只雄性绿孔雀各自张开羽毛，发出挑战的信号，一次又一次从地上腾起，面对面空中对啄，互相用脚踢打。反复几个回合，胜者为王，败者退场。据讲述，一只雄性绿孔雀，至少拥有3只雌性绿孔雀，绿孔雀争霸就是为了获得更多雌性绿孔雀的欢心。如果雌性绿孔雀觉得情投意合，就会在原地不卑不亢地蹲着，心甘情愿接受雄性绿孔雀冠军的到来，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
绿孔雀的外观很独特，其冠羽毛是直立向上的一簇，从脖颈到胸前的羽毛似一串串绿色的铜钱斑纹，犹如女人的金项链，非常漂亮。它们白天三五成群漫山遍野觅食，晚上则栖居大树上，方圆几十公里，每一座山头都有绿孔雀，它们各有各的领地，各有各的家园，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春天是绿孔雀现身最多的时候，也是人们观赏绿孔雀的黄金时段。每年农历二月，随着气温不断回升，小江河与石羊江交汇的河滩上，就是绿孔雀谈情说爱的地方。这里海拔500多米，属热带雨林气候，春天来得特别早，万物也苏醒得早，一年一度绿孔雀的“爱情”海开始涟漪。
万水千山，绿孔雀为何如此青睐双柏？地如其名。在彝族罗罗颇和纳苏颇语系中，“双柏”被称作“辅撸”，意思是“龙潭旁的城镇”。当地的老毕摩曾说过，在彝族语系里“双”是“金”，“柏（白）”是“银”，合起来，“双柏”就是“金山银山”的意思。
为绿孔雀创造理想的栖息地也是人类的追求。拆除小水电站，封闭矿山，电线改道，退耕还林，封山育林，成立恐龙河州级自然保护区……种种举措，只为给绿孔雀提供一处理想的家园。
若是你到双柏来，一定要到孔雀岭停一停。站在孔雀岭看过去，对面的莽莽山林，就是绿孔雀的栖息地。真正爱绿孔雀的人，不会打扰，只会默默 守护。所以这里，是你与绿孔雀离的最近的地方。闭上眼睛认真聆听，随着清风飘来，闯入耳中的，是绿孔雀的低声吟唱。
（注：本文插图均由杨丕提供）
作者简介：
贾洪国：1968 年生人，西藏军旅五年，双流县报记者十年。出版有个人文学集《 一花一世界 》《 人生足迹 》 《 风兮雨兮》。近年来，主要精力用于采写《寻访战友故事集》，目前已完成了《军旅宥坐——寻访战友故事集》两册，50万字已汇编成书。因为“人在变老，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一念花开，一念云起，在时光中拈花微笑，能穿透岁月漫漫的尘埃。
作者：贾洪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