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部隐隐作痛,我知道事情必须要抓紧办了,没有退路,无法回避......
前几天刚过了生日,我60岁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媳妇,四个孙女,都来了,济济一堂,喜乐开怀地吃了一顿团圆饭。一个大大的花式寿糕,点着红点,写着寿字。一个寿桃掰开来,里面一堆小寿桃。他们都很孝顺。我也很开心,开心中我想到了我的早逝的女儿。不禁眼泛泪光。
001死亡疑云
女儿是好女儿,学习好,长得也好。可是遇人不淑,折损在恋爱这一关了。好可惜,19岁就没了,大学还没有毕业。她死得很潦草,还有很多不明不白,可是我这个农民父亲却没能为她报仇雪恨。报仇雪恨,需要能力,可是我有啥能力?只知道一天到晚干活罢了。
她叫肖洁,18岁就考上了沿海这所医学院。她身高165cm,体重90斤,面容俏丽,身段妖娆,十分惹人注意。学的是护理专业,在大一的时候,总是打电话来给我说说大学里的事。但是上了大二就很少打了,电话明显稀少了,有时候一连两个月都没有任何音信。假期也以打工为由,没有回家。我只记得她说:“爸爸,我不能经常打电话回家了,学习太忙了。记得多打钱给我,生活费需要增加,女孩子要打扮的呀!”这是她大二时候打的第一个电话。我每月加了500元给她,也不大主动打电话给她,因为要帮着大儿子带大孙女,还有就是忙农活,总觉得她会照顾自己了,干吗老是打电话,婆婆妈妈呢?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错的。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无论是多大,只要她没有嫁人,就应该周到呵护着。可是我竟然没有,甚至于她恋爱这件事也是从她室友口中知道的。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医学院的老师们把一万元抚恤金给我们,我没有要,女儿没了,要钱何用?我是农民,我要做个有尊严的农民,我有手有脚,我能劳动,我不花女儿的命钱。
她的指导员老师说:“知道她怀孕,我给她办了休学,以养病为由,因为学院还不允许这样的事。大一的时候,我们护理专业学过接生还去医院实习过一个月,按说她不应该死于难产啊!心脏病也没有啊!我们有体检报告。”这份体检报告,他给我以后,我直到现在还留着。这和民警开出的死亡证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女儿葬礼上,突然闯进了一位身材清瘦,戴着眼镜的衣着十分寒酸的男同学,他呆呆看着我女儿的黑白遗照,突然冲过去抱起遗照下面的骨灰盒,大声哭道:“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爱?我爱你,爱你啊.......”男生的哭声肝肠寸断,让人分外动容。接着他居然当众亲吻起了骨灰盒。马上有两个男同学上去拉走了他。我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李军。有同学告诉我,李军也是我女儿的同学,先是暗恋我的女儿肖洁,后来追求的时候,肖结拒绝了。
记得女儿的葬礼以后,我去她寝室收拾她的东西,她的上床室友说:“我们都知道她恋爱了,和男友同居在那个大杂院里。有一年了吧。谁知道她会死于难产呢?!我们去出租屋找她,是因为她有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打电话也不接,没想到房东告诉我们她在出租屋里难产而死了。”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其他的几个围观的同学们也都哭了起来,一片悲伤的抽泣声。是的,死在如花似玉的年龄,是个人都会流下同情惋惜的泪水。
我记得到出租屋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眼睛里凝固着一种永久的伤痛,死不瞑目啊!她身子下面,都是血,躺在血水中,身体十分僵硬。她永远停留在了生产的状态,保留了一位母亲奉献给这个世界的最美姿势。孩子呢? 她生的孩子呢?看着半挂在她身子上的血糊糊的胎盘,我始终没有发现她孩子的踪影。问房东,房东说没见,当时是来收房租的,觉得异常,打开房间就看到了这恐怖骇人的一幕,“我的天,可吓死我了。就看到她躺着不动,我晕血,于是报了警。谁知道,来了一个警察,看了一眼,就给开了死亡证明,上面写着死于难产时心脏病突发。生两子,俱为死体。”房东把死亡证明交给我。上面写着民警马明。时间是2002年7月1日,就是昨天。
女儿很健康,从来没有心脏病啊!啥时候得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男友是谁?为什么从始到终没有露过面。我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依然和老伴收了尸。因为不好搬运,只能找殡仪馆,将尸体火化了。真是出门求学的时候,她欢欢喜喜出门,回来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骨灰盒。直到今天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然撕咬着我的心,思念和失去爱女的痛苦折磨着我,长年累月。尤其是女儿的死因以及孩子的去向一直像毒蛇一样啃咬着我的灵魂,这导致我长期失眠,没到半夜两点就会醒来。
我总是想要找出真相。
002 不期而遇
如今我已经60岁,还能动,我决定找出女儿遇害的真相。我站在女儿的坟前,20年没有让女儿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淡化,可是却足以让一个原本大大的土堆在岁月的侵蚀之下,变成一个小小的模样。这就是岁月,悄然改变着一切。坟堆小小的,就像小小的女儿站在我面前,永远那么乖巧可爱懂事!“好女儿,爸爸一刻也没有忘记你。看看爸爸几天前刚过完60岁生日。60了,如果你还在......,如果你还在,你也是一个中年妇女了,应该39了。39岁的你会是什么模样?爸爸永远都看不见了。我决定去查清你遇害的真相。总觉得你的死另有隐情,绝对不是像死亡证明上一样简单。”此时,老伴点燃的纸钱正冒出淡蓝色的烟雾和金黄色的火焰,火光里烟雾中我似乎又听到了那银铃一样美妙的声音:“爸爸、爸爸.......”这声音在无边的旷野里回荡,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督促我踏上寻找女儿遇害真相的征途。
我先到医学院,医学院扩建了,成了大学。我打听李军的消息,果然在以前的辅导员那里找到了。辅导员已经由过去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变成了四十多岁的大叔。到了另一个城市,我去找李军。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家企业,再也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真的是莫欺少年穷啊!听说我是肖洁的父亲,他马上安排我进入了他的办公室,亲自接待了我。他神色凝重,说:“叔叔,你好。肖洁没了,作为他的同学,我也有责任照顾你。这些年虽然小有成绩,但是实在很忙,所以没有抽空去看你。”他的礼貌客气,让我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