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老公变成了恋爱脑。
床上埋头苦干变成了又骚又贱。
床下沉默寡言变成了金句频出。
只有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是为了迎接他白月光回国提前拿我做预演。
1
我醒来的时候，崔泽言并没有离开。
温热的胸膛贴着我，身姿交融，气息暧昧。
最近他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在床上。
以前的他习惯埋头苦干，但不善言辞，一板一眼颇为老派。
最近的他可以说是骁勇善战，姿势多样不说还言语孟浪。
让我这个曾经热衷写小颜色文的人都自愧不如。
更让我不如的是他越发旺盛的精力。
我刚一动，他的手已经摸上了我的腰，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
「早，老婆。」
我现在听到这声音腿就软，立刻找借口，「我……我饿了。」
「正好，我也是。老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他笑，不怀好意地摸了摸我的腰。
结婚六年，他鲜有笑得这么放松肆意的时候。
尤其是面对我的时候。
我心头一酸，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在了他的身下。
「老婆，不要不开心。」他含含糊糊吻了吻我的唇，温柔呢喃如深情的好丈夫。
但我的确不开心，心头一阵酸，一阵苦。
因为我知道。
他如今这般觉醒了恋爱脑的模样，不是因为日久生情爱上我。
而是为了迎接林雨浓回来的预演。
我只是他演练脚本中的女配角。
2
我和崔泽言是相亲结婚的。
他以为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在之前我见过他很多次。
我还是他大学的学妹。
他长我几岁，我读书的时候他虽然已经不在学校。
但学校里流传着他的很多传说。
除了面容冷峻，性格冷漠，家世优渥外，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和青梅竹马林雨浓爱恨纠缠了数年的狗血恋情。
外人看来，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
只是结局不甚美好。
六年前，林雨浓出国结婚。
新郎不是他。
他转头在国内选择了和我相亲。
仅仅见了一面，他就提出结婚的请求。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带着很大的赌气成分。
毕竟在爱情上，青梅嫁给了自己的好兄弟。
在事业上，家里还逼着他放弃爱好回家继承家业。
如此种种之下，他憋着那口气选择了和我结婚。
对我而言，是多年暗恋成真。
但对他而言，大约只是赌气将就。
婚后，我们的日子平静如水。
我们家世天差地别，没有共同朋友，也没有共同语言。
我们最多的交流都停留在床上的身体切磋。
我聊以自慰地想，他可能不喜欢我的人。
但应该挺喜欢我的身体的。
我更知道的是，这场婚姻他应该是后悔了的。
但不知道是为了赌那口气，还是因为嫌麻烦。
他并没有和我离婚，而是将就着和我过了六年。
宛如死水一般的六年。
直到前段时间，林雨浓离婚回国。
他的眼里，才多了一些光彩。
临出门的时候，崔泽言眼里光彩熠熠。
拎着包走到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含含糊糊靠了过来。
「老婆，领带。」
我踮起脚尖，习惯性帮他整理好领带。
和以前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
站定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毫不留情离开，反而是把我捞到怀中，亲了一口。
我们婚后从未有这种黏黏糊糊的状态，一时之间我面红耳赤。
他却言笑晏晏，十分满足，「老婆，我不想上班了，你养我好不好。」
我想笑，也真的笑了。
「你一个大学教授，我一个初中老师。你觉得我养得起你吗？」
他点头，似乎还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你看着是很穷的样子。那算了，还是我养你好了。」
他笑，低头揉了揉我的脑袋。
「叫声哥哥，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语气轻松自然，甚至带着男女调情的亲昵。
但我却如鲠在喉。
3
我以前叫过崔泽言哥哥的。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恋爱脑。
加上业余还是一个三流言情小说作者，脑子里总是比常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的风花雪月。
我以为我和崔泽言能近水楼台，婚后相恋，共赴巫山云雨，情欲融合。
在最开始结婚的时候，我做了很多讨好他的事情。
包括给他炖汤煮饭，甚至还不知廉耻送到学校去。
崔泽言每次都面色奇怪地看着我。
我以为是默许，是纵容。
直到后来我偷偷见他把我煮的东西都倒掉的时候，我才明白。
是厌烦。
不但如此，他更厌烦我叫他哥哥。
最初我不理解，总是甜甜腻腻夹子音叫他。
直到某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
「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子，你是这么想当我爸的私生女吗？」
那一刻，我人生终于理解到了什么叫做五雷轰顶。
明明林雨浓叫他言哥的时候，他都笑着回应了。
而我——
当时，我的脸滚烫。
好像被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那种经久不下去的灼热感在一遍遍焚烧我仅存的那点可悲的自尊心。
我一向巧舌如簧，那一刻却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后来，我再也没叫他一声哥哥。
我也再没有和他分享我工作的琐事。
因为我知道——
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桩往事居然被他这么轻松调侃的语气说了出来。
我也笑了，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我家就我和我弟两个，怎么了，你也想当我爸的私生子吗？」
我自诩语气轻松，还推他出门上班。
抬头却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我想，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人生，哪里有什么黯然。
如果真有的话，林雨浓应该是他唯一的黯然吧。
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4
下午的时候，我没课在办公室算账。
我这个月额外开支不少，加上又接近月底，看来是要省吃俭用才行。
脑海中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支付宝忽然提醒我多了一笔进账。
而且数额不小，二十万。
我从未如此富裕过，心惊胆战发现那是崔泽言的账号。
我以为他盗号了。
给他打电话过去，他很快接了起来。
「叫我一声哥哥，我再给你转二十万。」
他大概是真的被盗号了。
整个人真的变成了恋爱脑。
就算是为了林雨浓回来，提前扮演好情人好丈夫的角色，也用不着花血本吧。
不过这笔钱，我的确拿着提心吊胆。
因为这是婚后，崔泽言给我的第一笔钱。
我说了，崔泽言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
很少带我回家，他的朋友我基本也不认识。
家事开支上，一直都是我。
我有时候还在想，还好这套房子没有房贷。
不然按照这市价，我再打几份工也不够还房贷的。
在嫁给崔泽言这件事情上，很多人觉得我是攀上高枝，一跃成为凤凰。
毕竟对方是崔氏的公子哥，崔家未来的接班人。
就算现在只是在大学当教授，但每年的家族分红就够其他人羡慕不已。
但他们不知道，婚后我所拥有的，哪怕是吃到嘴里的一粒米，都是我自己勤勤恳恳赚来的。
二十万对他可能就是零花钱，可对我而言是需要工作两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到的大数目。
我准备给崔泽言转回去，但操作下来却发现账号的等级太低，还有支付限额。
没有办法，只好等他晚上回家再说。
只是，我没有等到晚上。
下午下班的时候，崔泽言来接我回家了。
没刮风没下雨没任何意外，就那么一个平凡的傍晚，他来接我下班了。
这也是婚后的首次。
5
不但如此，崔泽言给我带来了洗好的草莓，用漂亮的盒子装好。
他这恋爱脑太可怕，我更加胆战心惊。
见我不动，他俯身过来喂了我一颗草莓，「你不是最喜欢草莓吗？」
我很喜欢草莓，但买得很少。
草莓不算便宜的水果，我的荷包也并不是很宽裕。
我不知道崔泽言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这个事实的。
我咬了一口，浓郁甜蜜的汁液让我心中一阵又一阵泛苦。
「很甜啊？你不喜欢吗？」他凑了过来，含着我的唇，咬掉了剩下的半颗草莓。
他动作随意自然，像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调情。
一夜之间，我好像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好老公，婚后恋爱的生活好搭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却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是沉甸甸的，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
我想把钱还给崔泽言。
他好像有些生气。
「月底了，你不是缺钱？那些公益项目不做了吗？」
「我下个月就要发工资了，你不用给我。」
「我是说，云鹏不是找你要钱吗？」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傻老婆，我以后会准时上交工资卡的，以后你不用那么辛苦还去外面兼职了。」
他真的好像是一个完美老公。
事事体贴，还处处大方。
我却只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云鹏找你了？你……你不要给他钱，他又要出去吃喝嫖赌……」
老实说，我觉得我自己不差。
健康活到现在，找到了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还长得可可爱爱。
我的人生棒棒哒。
但在崔泽言面前，绝对的家世地位悬殊，还是让我内心不由自主涌现出自卑感。
尤其是我还有一个时常拖我后腿的弟弟李云鹏。
他很早就没上学了，年少失手杀人进了少管所，出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找个正经事情做。
三天两头找我要钱。
尤其是知道我嫁给了崔家后，更是扬言要去崔氏大门堵人。
我是真怕李云鹏去找崔泽言。
但好像，已经晚了。
崔泽言和我说，「其实，你应该多和他聊聊，他比你想的好很多。」
6
李云鹏并没有接我电话。
我趁崔泽言去洗澡的时候发现了他们两个的转账记录。
和当年那声「哥哥」后一样，我见到那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后满脸涨红。
崔泽言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他过来想抱我。
但被我狠狠推开。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做情绪稳定的打工人，但在那一刻，愤怒和自卑像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我。
「为什么要给他钱！你不知道他是混混吗！
「你给了他一次，他只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你是不是每次都要给一百万！」
「云朵，你先冷静下来。那只是钱而已。」
「钱而已？对你崔家公子而言，一百万的确不算什么大钱，但对我是！
「你知道一百万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工作到老也赚不回来！意味着我爸可以把我卖一百次！」
崔泽言永远不懂，这些年我的同事一直明里暗里叫我扶弟魔，明明自己生活过得扣扣搜搜，还要分一大笔钱养胃口越来越大的弟弟。
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为了不要在崔泽言面前抬不起头来。
为了让他觉得我不是为了钱才嫁给他的。
为了——
干干净净地爱他。
可是，他轻飘飘的一句就让我全部做的都烟消云散。
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是我的错。
可是生而为人，不是每个人都健康快乐幸福的。
我实在忍不住。
这些天，他的转变就像是时刻悬在我头上的大刀一般。
我知道他迟早会离开我。
我从嫁给他的那天我就知道。
但我一直告诉自己。
没关系，爱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他看不见我没关系，只要我看着他就够了。
对我而言，爱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但真的够了。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钝痛感，让我已经无法忍受。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崔泽言，你够了吧。这些天，你装得不够累吗？
「你是温柔体贴的性格吗？不就是为了林雨浓吗？她喜欢温柔多情的男人，你就扮演温柔多情的男人。
「可是，对着我演戏，你真的能入戏吗？
「还是我嫁给你，就必须承认这一切？崔泽言，你不要对我太残忍了。
「我也是人，我也会难受的。我也是会痛的。」
很痛。
痛到无法呼吸。
痛到好像整个人已经死去。
我知道我爱得卑微。
我甚至想学网络流行的那种，只图他的身体和钱就够了。
可是，他是崔泽言啊。
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
是我在绝望边缘上一句话就挽救了我一生的少年。
在他还不爱我，甚至还不认识我的时候。
我就已经泥淖深陷。
7
我和崔泽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
我家境不好，母亲很早过世。
父亲好赌，根本不管我和李云鹏。
我从小就知道要改变我的人生，只有读书。
初中的时候，父亲让我退学打工。
但校长找到了他，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父亲同意我继续读书。
那一年，真的是我的幸运年。
我回到了学校，也找到了资助我的人。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场饭局中，我被换上了我从来没穿过的裙子，浓妆艳抹、衣着裸露地坐在一个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之中。
也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崔泽言。
他意气风华，直到看到我被带进来之后，眼神变得不敢置信。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资助？你们有病吧，她的年纪比你们女儿都小，你们恶心不恶心？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少年的他还没以后婚后那般的冷漠。
他愤怒，脾气暴躁。
却成为了照亮我生命的那道光。
他不知道。
他永远不知道。
我要走向他，需要走多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那次后，崔泽言救了我，还救了我们那群女孩。
但我父亲没有放过我。
我不能卖一个好价钱了，他很生气，准备把我再次卖出去。
那个时候李云鹏只有十三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身形瘦弱，还因为长期在外面混染着一头不合时宜的金发。
但他挡在我面前，拿着菜刀和那个男人绝望对峙。
「你他妈的再碰我姐，老子杀了你！」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不过也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