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小白兔VS冷硬锦衣卫《盗梦锦衣》作者:侏胥

芳芳看小说 2024-12-24 08:38:59

简介:

绫音是个颜控,而陆弢正是她心想的那一抹色彩

男女主有入梦的异能

陆弢墨守成规,却为了来历不明的前朝孤女,以身犯险。

福建倭寇、东瀛浪人、高丽之子、男主的白月光......会在故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请诸君移步正文。

精选片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似真也似幻。

  绫音穿越一条长长的河流,河水浑浊恶臭,污浊不堪,还不时地冒出一两个巨大乌黑的水泡,那泡泡爆开时,像要黏到人身上一般,让人避之不及。

  河面上冒着阵阵白烟,烟雾又黏又腻,味道不知如何形容,只感觉出相当的恶心,即便捂了口鼻也无用。

  绫音迫使自己不要低头,只目视前方光亮之处,待那光亮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看着像一处江南园景的楼台亭榭。

  有靡靡的声乐,还有一股异香,不管是乐曲还是香味,绫音都辨不出具体的名称,只知道声乐好听令人舒爽,异香让人身体隐隐躁动。

  上了岸,亭榭外空无人影,只隐隐听到嬉笑的人声,绫音往里走不远,迎面撞到一队行走的婢女,均面无表情,每人手中捧着一个盘子,而盘子里装的,却是些瓜果酒水。

  绫音身形一幻,跟在队伍的后面,手中的盘子里出现了一对成人拳头大小的水蜜桃,她跟着婢女行走的步伐,进了最为光亮的屋子。

  靡靡的声乐和迷惑的异香越来越浓,让人喉间阵阵发紧,屋子正中央,一张巨大的红木雕花大床,火红似火的锦被缎褥上,三四个身着裸~露的女子,妖魔一般的围绕在一个体胖肥硕的男子身侧,神情动作妩媚大胆,姿态身段妖娆夸张,简直不堪入目。

  而被女子围绕的男子,几乎身无寸缕,体态挺凸夸张,一脸的□□,这人便是富商陈奎。

  绫音随着婢女的队伍一列排开地跪下,托着盘子举到陈奎的面前,陈奎肥硕如猪白花花的身躯在她面前晃过,绫音顿觉恶心欲吐,忍着不适一动不动地跪在那。

  画风一转,床上妖艳的女子消失,几个小厮抬着一个用毯子裹着的女子进来,放到了大床上。

  屋里回荡的都是陈奎夸张的狂笑,他拿了根皮鞭,得意又嚣张:“银翘,你个骚~娘们,老子这就来好好伺候你!”

  陈奎一把扯了毯子,从里面滚出一个几乎未着寸缕,面容娇美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几乎及踝,身段的丰盈和水蛇一般的腰肢,在轻薄的衣裙下,几乎一览无余。

  女子是长风街的名妓银翘,见到扯毯子的人,她脸上立马露出一种惊恐求饶的歇斯底里,这更衬得陈奎的面容可怖。

  黑色绞丝的皮鞭抽下去,发出“啪啪”的脆响,银翘身上轻薄的衣裙立马绽裂,她扭着娇羸的身躯,拼命躲那无情的鞭子,嘴里不停地哭着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

  陈奎大声地嚷道:“你不是清高吗?要我花那么多银子,你是我买的!贱~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哈哈!”

  绫音小心地抬头,遏制住一种感同身受的虐打快感,不时地打量陈奎及四周,等待另一个画面地转换。

  不然,她今夜又是白来一趟。

  陈奎打累了,丢了鞭子,气喘如牛地坐下,忽然,他指了丫鬟中最末的一个,和小厮中最尾的一个,“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陈奎叫的是她,绫音暗叫一声不好,却只能依言出列,小厮队伍里的那人也跟着一块跪到了陈奎的面前。

  “你们两个把衣服脱了。”陈奎命令道。

  绫音心中一怒:你大爷的,老子不是为了那二两银子,现在就打你一顿了。

  身边的小厮木纳纳地抬手,正要往绫音的衣襟处伸,绫音缓缓一凝神,人已变了个样。

  陈奎发出一声疑惑:“咦,怎么是两个男的?这样也行,嘿嘿,男子在一起更带劲!”说完兀自嘿嘿地淫~笑了两下。

  绫音脑线一黑,心道干脆直接走人算逑。

  她一直低垂着头,刚才是丫鬟的时候没看清,现在成了小厮,她倒是抬起头来,看这要脱她的衣服的,是哪方的“神圣”?

  目光所到,是个眉目冷硬的男子,不似一般小厮那样低眉顺眼,乌黑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扬,漆黑莹亮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星子,高鼻薄唇。

  “不对啊!”绫音在心中暗暗叫道,这男子的面容如此清晰,她不该看得这么清楚?难道这人陈奎认得?

  “动作快点!”陈奎又下了命令。

  绫音受令身子僵了一下,她沉了心地用念力阻止,可她面前的小厮就不一样了,虽眉目生动,可已经依着陈奎的话,一把抓着绫音,亲了下来。

  “哈哈!快点,衣服碍眼。”陈奎的狂笑如雷。

  轰得绫音彻底地懵了,那人冰冷的唇印过来,气息清冷又夹杂着温热?绫音轰然僵硬,只无措地瞪大了眼。

  蓦然醒神,来不及推开,绫音双手握拳,用力一挣,周围的世界土崩瓦解,如同碎片般从她身边坍塌消失,绫音重回混沌,在自己的小床上,心跳如雷地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绫音,目视熟悉的屋顶,气息不稳间,一把弹跳地坐了起来,回想刚才在陈奎梦中,被人给亲了!绫音便觉得混身不自在,不停地往外喷着吐沫,用手背用力地擦着嘴唇,好似刚才那人的一吻,真的吻到了她的唇上一般。

  “你奶奶个熊!”绫音一脸的愤愤不平,只差要捶打床板,今晚不仅白跑一趟,还遇到这样的恶心事!

  窗外,不过卯时末,凌晨的天空灰蒙蒙的,只偶尔听闻不知哪里来的鸡鸣,孤独而嘹亮地叫着。

  天还未亮,可绫音再无半分睡意,去厨房找了些盐巴,冲了井水来漱口,站在天井处,仰望头顶的苍穹。

  太阳还没出来,夏日凌晨的天空靛蓝如罩了层浣丝纱,绫音从糜烂的梦境中逃出,想着无端端地被人给亲了?终究意难平,这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

  垂下头,绫音烦躁地搓了搓脸,去厨房热了昨晚的饭,加了个鸡蛋,就着新腌制的小咸鱼,巴喳巴喳地把早饭给吃了。

  吃过饭后,又把锅碗瓢盆洗净,拿出今日要晒的鱼干,瞅了瞅南边的星子,依着经验琢磨了半天,才挂在天井的竹竿上。

  院外渐渐听闻人声响动,伴随着逐渐明朗的天空,缓缓嘈杂了起来,绫音就着刚提上来的井水,又抓了抓前额的头发,去屋里拿了个布袋子挂在身上,这才开门出去。

  嚯的一下子开朗光亮,迎面扑来的海风,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格外的沁人心肺,绫音眯着眼大大地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又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小音,这么早起来出去找活啦?”隔壁的李婶拿着竹耙和鱼篓,跟绫音打招呼。

  绫音关了门,给李婶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嗯嗯,出去逛逛。”

  “来,早上刚煎的饼,你尝一个。”李婶边压低了声,边从油纸包里扯出一张葱花饼。

  绫音笑嘻嘻地蹦跳过去,煎饼入手温热,闻着就很香,绫音亟不可待地要咬上一口,李婶的儿子在屋里阴阳怪气:“饼只够阿娘吃,你给了别人午饭就吃不饱了。”

  李婶不甚在意地跟绫音挥手,提了工具直接往海边走。绫音一口咬上酥脆的煎饼,从李婶的门前经过,门缝里瞥了瞥正在理网子的“怪人”,露了个鄙夷小气的表情,走了。

  从绫音住的海堤街,再穿过一条细长的巷子,就到了沥港最繁华的长风街,长风街上的酒肆商贩最多,有最新鲜的海鲜和醇厚的米酒,还有最新最漂亮的舶来品,香粉、玛瑙、五彩的羽毛,象牙犀角做的小玩意,琳琅满目。

  当然,这条街上最繁华和让人流连的,是街上林立的竹楼,偶尔从竹楼里飘出的香味和歌笑声,和门口插着红艳艳的丝绸,上面用各种花式刺绣绣着艳名远播的名字,让人旖想连连。

  绫音嘬了嘬牙花子,抹了抹沾了油光的嘴角,在衣裳下摆处擦了擦手,笑“淫~淫”的从“花枝招展”的竹楼前经过。

  天还太早,都关着门呐!

  百货店的老张头正在用掸子扫尘,见了绫音热情地招呼:“我这新进的一批梳子,过来瞅瞅?”

  绫音在心里冷笑,嘴上却说:“今早有事,改日哈!”心道之前买了他家的梳子感觉不对,入了老张的梦,才知他把普通的水牛角充当犀牛角,不是念着街坊老邻居,她早翻脸。

  “小包子!”人还未到,绫音就远远看到早点摊上的一人,正敞着怀地吸溜着碗米粉。

  油光水面上飘着翠绿绿的香菜,绫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吸了吸鼻子,满鼻子的海鲜味。

  “吃了吗?”叫“小包子”的少年头也不抬,捞着大海碗里的粉条,吸溜得欢。

  “吃了,事情也摸清楚了。”绫音瞅着海碗里的粉汤,呼啦呼啦全进了小包子的大嘴。

  小包子喝完碗里的汤,还舒服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张半旧的帕子,抹着嘴问:“怎样?”

  绫音摸了摸下巴,有些遗憾道:“恐怕这次事主给的钱两不会高。叫陈奎的那人有虐打女人的嗜好,一连几晚都这样。”而且还变着法儿变着花样地折磨人,哪个女子会受得了。

  小包子嘴里咬着竹签,皱着眉头,停了会儿才说:“行,多少就多少,回头我跟绿翘说。”

  绫音的手指在桌面上划拉着,小包子见她眼底暗沉,就知道她昨晚睡不好,本来想说,没事你多睡活儿,又觉得这话矫情,岔开了话题问:“你这么早出来找我,就这事?”

  绫音瞥了瞥嘴,皱着鼻子说:“睡不着,看你这还有没有其他的活儿?”

  小包子搓了搓下巴:“嗨,现在官府查得紧,很多事都不好做,银子不好挣,我们的活路也少。对了,公门里的事你接不接?”

  “公门?”绫音先一愣,再摇头,阿爹说公门的事一点都沾不得,这是禁忌。

  看绫音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包子笑嘻嘻瞅了瞅她,目光扫过她身后时,有些疑惑:“哎?来新人了?”

  绫音疑闷,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见从街道的那头,走过来三四个锦衣卫,巾帽革带,窄袖飞鱼服,腰挂铜牌、绣春刀,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嗨!你躲什么?真把自己当贼了。瞅瞅,前排左边那个,没见过呀,像新来的。”小包子瞅绫音一见到锦衣卫,就含胸缩首,几乎都要把脑袋含到胸口了。

  禁不住小包子地唆使,绫音又抬了埋在胳膊里的脑袋,眨巴着眼瞅小包子指的那人。

  绫音却是一愣,剑眉飞鬓,眸如晨星,高鼻薄唇,是昨晚在陈奎梦中,亲了她的小厮?!

陆弢感觉出异样,四周扫了下,除了路边面摊上坐着的两个少年,大街上再无其他可疑的人。

  再看那两个少年,一个瘦长,五官深邃,不像是纯粹的汉人;一个娇小,埋着头脸,看不清面容,只看到挡着脸的手背,比一般的人要细白。

  旁边的锦衣卫百户沈青,见陆弢不时地打量四周,忙笑着解说道:“这是沥港最有名的长风街,这家店里的蟹黄包和虾仔粉,也是最正宗的,陆大人里面请。”

  后面两个锦衣卫,也跟着热情地附和,陆弢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悲喜,倒是往后再回头的时候,那两个少年已经离开面摊,一块往东边的方向,明显地一高一矮。

  在等菜上来的时候,沈青见陆弢一直面无表情,他心里就有些犯怵,这上头下来的人,怎的一个二个都端着一张冰块脸,连个喜怒的表情都没有?

  这都一连好几日了,绞尽脑汁,他也没能从陆弢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沈青朝他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陈阵得了令,开始腆着笑地细说沥港的风土人情,卢泉也在一旁买劲地补充。

  陆弢一直都是淡淡的,静静地听,不问也不答,说着说着陈阵渐渐词穷,慢慢便没了说下去的兴趣。

  尬了会儿,陈阵心思一动,又见陆弢虽没什么表情,可也没生出厌烦之态,遂他就本着男人的心色,就近论起了长风街竹楼里的风尘女子。

  “嘿,那绣着金银花的小竹楼,是新来的花女银翘,听说以前是个大官的小妾,死了丈夫被赶出来,各种要求讲究得很哩?”

  陈阵好色,此刻说得隐晦可挡不住的眉飞色舞,卢泉接了他的话:“谁知道是不是死了,怕是耐不住寂寞,逃出来卖的吧。”

  菜上来时,陈阵丢了双筷子给卢泉,“你查过?”

  卢泉接了筷子,叫嚷道:“谁跟你一样,水陆通吃,那少年被你弄得要死不活,看你的眼神,都非你不嫁呢!”

  两人越说越欢快,连好男风的男~妓也被他们拿出来说,沈青见陆弢面上不对,一人给了他们脑袋上一巴掌,“吃你们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陆大人您先请。”

  陆弢晃了晃神,夹起碟里细白的粉肠,入口细腻润滑,就如同那天晚上,那个小厮的嘴唇?那人虽是个男子,可长得唇红齿白,尤其一双晶亮的眼睛,会摄人心魂。

  梦中,五识模糊不能分辨,他明明感觉不出对方的柔软,可陆弢心里,却有种舒服到喟叹的美好,心生愉悦又蠢蠢欲动。

  莫非,他真的是喜欢男子?

  抬眼面前的三人,看似忠良实则内里世故的沈青,纵欲过度的陈阵,一脸精明的卢泉,陆弢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喜欢这种事上。

  卢泉见陆弢一直在扫视他三人,最后落在自个身上,忙咽了口中的食物,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青和陈阵闻言也看向陆弢,陆弢敛了敛心神,淡然道:“线报说富商陈奎跟寇贼许海有生意往来,陈奎到沥港,许海可能也会跟来。”

  沈青是沥港卫所的百户,突然从上面空降而来的陆弢,一直不问公干不表态度,如今却问起鼎鼎有名的海盗小头目许海,沈青着重整理了下措词,答他:“许海以前在普陀时是个酒肉和尚,跟了海盗王志,才当了一个分舵的堂主,现在朝廷悬赏缉拿盗贼,肃清剿灭沿海一带的倭寇之乱,风声如此严峻,下官以为他还没有胆大到明目张胆上岛。”

  陈阵和卢泉都不接话,只默默地听着,江浙海域受东海倭寇之乱多年,特别是鼎鼎有名的“海贼王”王志,其手下的大船和枪炮,已然让他成为占据海域的一方霸主。

  陆弢手中的筷子掂了掂,瞟了眼他们三人,盯着筷子头夹着的包子,漫不经心地说:“倭寇倭寇,几人是倭?几人又是寇?诸位心里没有点谱吗?”

  众人一僵,桌上的氛围一下子静下来,连柜上的掌柜,也瞧出这一桌子的锦衣卫不对,打起算盘的声音轻了许多。

  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才不愿意碰,沈青为难道:“大人,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下面,人少事多,连衙门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也找上咱们,虽说咱是锦衣卫编职,可府衙的大人们叫上,也不能总不去。”

  陆弢没说话,把眼前的那屉包子吃了个干净,陈阵一脸的茫然,倒是卢泉的眼色闪了闪。

  静了会儿,大伙儿又陷入了僵局,陆弢放下筷子,问:“沥港消息最快的人是谁?”

  卢泉立马答:“包打听。”

  陆弢睨了他一眼,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寻他。”

  包大伟老觉得这两天脸皮子一直在跳,起先不在意,跳得心烦了,就按着老人说的方法,用手指揪几下,嘴里碎碎念:霉运坏事通通丢掉,反复几次,可仍是跳个不停。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晚上睡不好造成的,待会儿找绫音,把银子结给她,顺便把新接的活儿跟她说,问她接不接。

  走出长风街,穿过细长的巷子就是绫音住的海堤街,包大伟敏锐地觉出一丝不对劲,心中一紧,猛地回头,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他瞅了瞅,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走了几步,再回头,还是半旧的巷子,隐隐从两边的院子里,弥漫出一股晾晒咸鱼的味儿。

  包大伟摸了摸鼻头,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不会这么早就见鬼吧。

  巷子七拐八弯,路面狭窄堆的杂物也多,包大伟猫身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瞅清楚了后面没人跟来,起身拍了拍裤脚上的灰尘,又自嘲了下自己多疑,才直接往绫音家去。

  绫音正在洗酸笋,一股子酸味直呛鼻端,唾液不停地往外冒,绫音边吞咽着吐沫边喘气。

  这时,传来敲门声,短促的一长两短,绫音在围裙上搓了搓,疑惑地停顿了下,又在门缝里见是包大伟,开了门,嗔怪道:“小包子,搞什么鬼?用暗号玩着呢?”

  包大伟嘿嘿了两声,“怕你忘了?”又见绫音袖子撸到胳膊上,露出两条细细地手臂,手上还有水,遂问:“弄什么好吃的?”

  包大伟直接进厨房,绫音笑着摇头,正要关上门时,木门哗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之迅猛之出乎意料,绫音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板磕到脑袋瓜子,抬眼就要开骂:“什么鬼......”却在见到来人时,半张的嘴突地打住了。

  厨房里,包大伟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大敞的门口,一个头戴官帽,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大剌剌地站在绫音的面前。

  包大伟捻了块甜辣豆干正往嘴里送,斜眼看到门口一幕,手中的豆干应声而落,脚底像抹了油,“哧溜”一声就往后门撒腿就跑。

  绫音一看这情况,明白这人是包大伟惹来的,心里又怪他怎的如此不小心,惹了公门里最难缠的锦衣卫?

  再细看这人,剑眉飞鬓,眼眸如星,绫音心中一骇:竟是他?!

  想也不想,趁着陆弢眯眼打量院子,绫音啾地一下,从锦衣卫腋下空挡的地方,钻了出去。

  她也要跑!

  可还未跨出门槛,就被人从后面给拎了回来,绫音心一横,干脆双手一缩一挣,脱了被抓的衣裳,来了个金蝉脱壳,又接着往外冲。

  见绫音开溜,陆弢嫌麻烦,直接拦腰一把抱起,锢着绫音的腰,又见她四肢不停地晃动,便喝道:“跑什么?”

  这话问得,都要被捉了,肯定会垂死挣扎一下,怎的也要跑上一跑的呀?

  这边,从后门传来包大伟的哀嚎求饶声:“大人,我错了我不跑了。”绫音知道他没跑成,给人逮了,对方有备而来,后门也有人。

  被陆弢一个手臂半锢着的绫音,见逃跑无门,心思一转突然一嚎:“大人,冤枉啊!我们都是老实的平民百姓,冤枉啊!”说完还真的开始痛哭起来。

  刚才逃跑时,绫音甩了外衫连带着头巾也被扯落,露出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陆弢一愣,松开手,把她一个翻转,上下瞧了两眼,不耐道:“你是个女的?”

  绫音也不知这锦衣卫对她是个女子为何如此讶异,又挤出两滴眼泪,颇为畏惧害怕地点头,嗫嚅着说:“民女真的是冤枉,请大人明鉴啊!”

  陆弢的嘴角抽了抽,问:“即是冤枉,刚才为何见了我就跑?”

  “我......我也是害怕,一见到大人,腿就直打哆嗦,也不知道为何就跑了。”绫音说得甚为委屈,眼泪也实打实地落了几串。

  这丫头穿着海边少年常穿的短衫,围着头,不细看,是容易跟没长开的少年搞混,可如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好比上好的老墨条磨出的两潭子墨汁,分明是个碧玉年华的小姑娘。

  “你又哭什么?我可没打你?”陆弢显然不信绫音的说辞。

  绫音抬了头,露出一个堪称柔弱比怜的表情,柔柔地说:“害怕呗,大人神武,小女胆小,怕被大人给误会了。”

  陆弢一皱眉,心中嗤笑这哭倒是有价值,面上还欲冷冷地要呵她两句,后面押着包大伟过来的卢泉,提醒陆弢:“大人小心些,这些人都不太老实,会使诈。”

  绫音跟被卢泉扭出来的包大伟一对眼,他比她可惨多了,一只眼睛是青的,脸颊上好像还蹭破了皮。

  陆弢放开绫音,用刀背打了打包大伟消瘦的肩膀,问:“说,你为何要跑?”这人看着高,可跟陆弢站在一块,陆弢还稍微比他高出一点,只这人不仅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就是那瞳仁的颜色,也不似汉人这般黑纯。

  “大人可是刚才一路跟着我?”包大伟见跑不了,索性话也直说。

  见他答非所问,卢泉一脚踩到他的膝窝处,喝道:“包打听,大人问你为何跑?”

  包大伟一倔,直起身子要跟人拼命。卢泉还要打,陆弢抬了抬手,卢泉退到一边,陆弢又问了一遍:“为何要跑?”

  包大伟吐了口带着血腥子的口沫,露出一个痞笑,说:“我们在道上混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人,大人跟了几条街才抓我,不跑?我又不傻?”

  “你!”卢泉又想去煽他脑袋,陆弢使了眼色,嘴角抿了抿,接着问:“那你现在落我手上,你打算怎么做?”

  包大伟脖子一耿,张口就来:“什么怎么做,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

  陆弢眯着眼接话:“只是什么?”

  卢泉望了眼绫音,颇为歉意道:“只是这绫音姑娘被我连累,还望大人放了她。”

  “哦?”陆弢重新把目光放到绫音身上,她仍旧瑟缩在一旁啜泣,像个受惊害怕的胆小姑娘,可陆弢直觉,那双铮亮的眼睛,不似面上的这般软弱。

  可不是,绫音此刻心里,就把包大伟骂了不下八百遍,这时候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他来找你干甚?”陆弢问绫音。

  绫音还未答,卢泉便抢了话:“买鱼,我时常到她家里买鱼。”

  “回大人,他是来找我买鱼的。”绫音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地答。

  陆弢不语,只是在晾晒着数十条咸鱼的竹竿前站定,像是要在这半湿半硬的咸鱼身上,看出个寅卯。

  旁边的卢泉一早看出绫音两人的作态,肯定不是实话,他拍了拍包大伟的脸,威胁道:“看来你是想到锦衣卫所里喝茶?边喝边想,慢慢想清楚了再答?这种伎俩也想拿来唬弄京城来的大人?”

  “嗯,小丫头是你的同伙吧?”陆弢突然不紧不慢地说。

京城来的锦衣卫?阿爹说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切忌横撞。

  “大人冤枉,我们没想唬弄你,我跟小包子是一伙的,我们都是靠倒卖一些小消息挣银子,根本就不敢欺瞒大人,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绫音一把扑跪过来,还扯了包大伟跟她一起跪。

  技不如人,被人跟踪,连窝带同伙一锅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绫音直觉那黑脸冰冷的锦衣卫,不像平日里的府衙官卫那般好糊弄,又见包大伟起了倔性,便依着刚才的扮相,卯足了劲地示弱,只差抱大腿了。

  陆弢掏了掏耳朵,卢泉从屋里搬了张椅子,他大马金刀一坐,好以整暇地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轻飘飘地说:“何不早早地配合?包打听?你就不如她来得实在。”陆弢说完,瞟了眼绫音。

  包大伟,绫音口中的小包子,其实就是沥港最有名的“包打听”,各方消息,只要你付得起银子,都会给你最确切真实甚至最快的消息。

  包大伟混码头的,干的又是跟人心较劲的事儿,如今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收了倔性,露出一贯江湖的油滑,斜着身子问:“大人明说吧,费了那么大的劲跟踪我,可是我触了什么不该碰的?”

  绫音摇了摇包大伟的手臂,落在陆弢的眼中,这个小姑娘像是担心包大伟说话不客气,害怕他得罪了锦衣卫。

  陆弢面无表情,绫音快速地瞟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跪着。

  陆弢微眯着眼,懒着声音说:“我们要许海的消息,你知道什么我们就要什么?”

  海盗许海的名声很大,沥港几乎无人不知,包大伟扔想抵赖:“大人你太看得起我,我哪能探听到寇贼的消息。”

  “富商陈奎,可是被你卖了个好价钱,这又怎么说?”陆弢也不急不怒,像是看着案板上还蹦跳的鱼儿一样,手里轻松地拿着刀,只寻思着何处下手而已。

  包大伟见藏不住,又觉得在这面硬冰冷的锦衣卫面前,连个谈判的资格都没有,有些气馁,心里寻思着该怎么接话。

  这时,绫音抬了小脸,露出一个弱弱的试探性表情,问:“那个大人,你们出多少银子啊?”声音低如蚊呐,见陆弢瞅她,又快速地垂了头,嗫嚅着说:“我们不过是穷苦的百姓,总......总要吃饭嘛......”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陆弢却听得清楚,这个小姑娘长得柔弱,胆子也小,就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有些活力,不过这样唯唯诺诺地缩着,让人容易忽略,又听她提及酬金,陆弢环视了一下四周,点了点头:“行,以后但凡我要的消息,你们尽管开口,银子我照给。”

  陆弢和卢泉走之前,跟包大伟之间的“生意”算是这么定下来了,包大伟一边摸着跪疼的膝盖,一边抱怨:“妈的,吃了上头吃下头,这些人就跟强盗一样,就爱强买强卖。”

  绫音不理会包大伟的抱怨,而是沉默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进厨房把酸笋豆干收好,没了做菜的心思,洗了手,出来问:“你是哪里露陷了?”

  包大伟有些懊恼地前后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陈奎的事我只跟银翘说,消息联系我一直不假他人,不知怎的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包大伟这段时间也“规矩”。

  绫音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包大伟就着刚才陆弢坐的椅子,跟她坐了个对面,不过在坐下之前,用袖子拍了两下凳面,绫音见他这般,也不说什么。

  包大伟自叹自吹道:“这名声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绫音瞅他异于汉人的五官,没点破,只不相信的又就着事问:“那许海真来沥港了?”

  这包大伟还真不知,不过依着他是许海,断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跑来沥港,虽面上说陈奎跟许海有生意往来,可为了银子丢了性命,可是大大的不值。

  “算了,往后都得小心些,就算不挣那银子,也不能弄丢了性命。”包大伟自我安慰。

  绫音朝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叼了根竹签,不说话。

  包大伟一见她眯着眼抱着膝盖,就知道她心里在寻思什么,可今日实在太背,没了玩笑的心思。

  包大伟把银翘的银子结给绫音,又从绫音这顺走了两条半干的咸鱼,最后还不忘夸她一下:“你还真厉害,那当会儿还想到跟锦衣卫要银子。”

  绫音给了他一记眼刀。“不要白不要。”

  “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滚妈蛋!”

  包大伟拎了咸鱼走人,此刻海水正退潮,堤岸边露出低洼不平的海泥,偶尔一两个冒泡的小水坑,有鱼虾蠕动,若是平日,绫音闲来无事,会下去拾些小鱼小虾,晚上沙窝一煮,鲜香得很。

  阿爹千叮万嘱:不可跟公门之人打交道,今日不仅破了戒,还是跟最难缠的锦衣卫“交易”,绫音止不住地叹了口气,待阿爹回来,她要如何交代?

  发了会子呆,抱定主意的绫音关门前,却看到隔壁的门一直开着条缝,绫音一愣,又摇了摇头,独自关上了门。

  夜里,她早早地吃过饭,冲了澡就上床睡了,待到寅时,心思一沉,眼皮子翻动几下,绫音便置身于一个浑噩的世界。

  昏沉没有边界的黑暗,雾沉沉的,偶尔有不甚光亮的一片片亮光,带着隐隐的画像,从身边飞过,一闪即逝。

  走了许久,绫音仔细分辨着,哪里才是主梦?

  待行到一处较为光亮的地方,半只脚才踏入,就蓦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一下子光亮了起来,可又像是被什么力量给推了一下,她连连后退数步,坐倒在地,迎面扑上来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揪着她的领子就开始往她脸上挥拳头。

  梦主的自我意识太强大,绫音入梦完全被带了进去,现在她就幻身成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被另一个同样大小的男孩骑在身上暴揍,梦里感觉不到痛,可绫音就知道好痛!

  旁边还有好几个围观的小男孩,打绫音的小男孩面容,跟今日见到的冷面锦衣卫依稀相似,大约就是陆弢小时候,绫音下午早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正好,挥起拳头跟小陆弢扭打成一团。

  绫音下手一点也不客气,上回在陈奎梦中,被这人莫名其妙地亲了一口,这仇怎么也要报的。绫音反起身来,压着小陆弢狠揍了几拳,那小家伙鼻血横流,还在狠命地还手。

  虽说绫音现在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到底是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她心下还是有些不忍,就在这犹豫的当会,小陆弢猛地踹了她一脚,绫音被踢了个四仰八叉,又被小陆弢压过来暴揍。

  形势反转,绫音觉得自己太过心软,发狠地搂着小陆弢,开始在地上滚了起来,又倒了几下,才彻底把人给打趴了。

  绫音刚想咧嘴而笑,小陆弢“哇”的一声哭了,画面“哗”的一下变化,不见刚才阳光明媚的草地绿树,是一处冰天雪地的梅园,天寒地冻,枝梢冰结,而围观打架起哄的喧闹声消失,继而是一种隐隐的哭泣,很伤心,似痛彻心扉。

  绫音尬了尬,打得痛快了还是会有点内疚。她想溜来着,总不能让人当面对质。

  “你是谁?”身后一个清澈的声音。

  绫音身形一顿,她想走来着,可身子不受控制,缓缓地回过身来,“是你?你为何要走?”是陆弢。

  只是这陆弢不像今日穿的那一身黑沉的官服,而是穿了件普通公子常服,玉冠锦衣,模样甚为清隽,眉眼也没有下午时见的那般冰冷,再看自个,已不知何时,一声粉白的纱衣紧裹着身躯,绣花的袖口随着微风轻扬。

  “你为何要走?”陆弢一脸的凄色,目光中情深点点,绞着人的心脏,要捏碎了般。

  绫音被震住了,这个冷硬的锦衣卫,看着很是讨人厌,却没想到,会有这么情深意切的一面。

  梦中的世界,有时候便是现实的隐藏。

  “你如何舍得下我,我又如何舍得下你!”陆弢的手要抚上来了,双眼凄迷情深,绫音沉身于他构建的情深蜜意,险些沉陷其中,忙把舌头往齿间一送,双齿用力一叩,疼醒了。

  绫音在床上捂着嘴哼哼了几下,才坐了起来,刚才冰寒地冻的梅园一幕,仍留在她的心里,引得她一阵阵的心悸。

  她知道,梦境里的情形未必都是真实发生过,大多数的梦境,都是梦主的主观意态,在梦中以梦的形式进行。

  只那梦过于伤感,让身在梦中的陌生人,也跟着感伤了起来。

  绫音晃了晃神,下床舀了瓢冷水来洗脸,她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从那晚入陈奎梦中以来,有些事情她需要好好地捋一捋。

  入陈奎的梦是从包大伟手上接过的活,陈奎求娶银翘,银翘出银子买陈奎的底。前几次入梦,陈奎梦中均是虐打女子的梦境,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最后一晚被梦主的自主意识左右,绫音大意被操控了一回,也就是那样她被人给亲了一下。

  亲她的是今日所见的锦衣卫陆弢?他怎的也在陈奎梦中?

  如果陈奎见过陆弢,那他出现在陈奎的梦中,便没什么稀奇。今晚她入了陆弢的梦,就是想知道陆弢是个什么人,可惜都是些他记忆破碎的片段,对绫音解惑没什么帮助。

  可绫音直觉,许海这事没那么简单,陆弢还是从京城来的锦衣卫。

  依包大伟的话,官匪一家,谁知道这些锦衣卫,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东海存在了十几年的海盗?

  问题思思绕绕,绫音索性不睡了,起来把昨晚换下来的衣衫,拿到天井处洗了。

  当日中午,包大伟又来找绫音,带着绫音偷偷见了个失了只眼睛的中年男子,说是倭寇,不过是包大伟探来的消息,那人五大三粗,憨实的一张脸,如若不是失了只眼睛,怎么也不会想着跟倭寇沾上边。

  绫音晚上早早入梦,进了那独眼倭寇的梦中,只三两下便找到了那人的主梦场,看样子在梦里像要见什么人,绫音只看到对方穿了白袜汲着木屐,宽边的衣袍不是汉人的款式,像是个倭人。

  绫音可劲地趴着窗户,要往里看清那倭人的长相,可惜梦主的意识模糊,入梦的人也跟着模糊的梦境瞧不清楚。

  绫音有些急了,寻思着该不该用意识干扰梦主。其实入梦并非每次都能有所获,凌乱无序的梦没有多大的意义,可这次事情跟锦衣卫扯上关系,绫音无端端地生出一些焦灼来,仿佛跟公门沾上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想着早早结束好断了关系。

  正愣神时,身边却突然来了一人,正是一身夜行衣的陆弢。

  梦境时有变化,对折弯曲或翻滚破离,全跟着梦主的意识变化,入梦者身处的梦境空间变幻无常,所以绫音才诧异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陆弢。

  显然,陆弢也对看到她时露出惊讶。

  不过,绫音更快一步,双手一紧,人已经消散在虚空之中。

  差一点,在独眼倭寇的梦里,绫音就被陆弢给抓住。绫音在自家床上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路,那晚在陈奎梦中,她就直觉不太对劲,只是这些年来,没有遇到过“同道”中人,是绫音大意了。

  随便收拾了两件换洗衣裳,绫音取了抽屉内层里的银子,想着给阿爹留信,又觉得不够安全,便按照之前跟阿爹说好的暗号,从厨房里的拿了两条瓜瓢儿,挂在天井的竹竿上。

  绫音蹑手蹑脚地开了门,猫身左右瞅了瞅,见大街上四下静悄悄的,灰蒙蒙的空无一人,只阵阵地涛声拍打着岸堤,应着细碎的月光。

  绫音钻出门外,又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扣了锁,转身时,吓得她立马捂了嘴。

  一个黑影轻飘飘地站在她身后,“天还未亮,绫音姑娘这是要去哪?”声音是又冷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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