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和秦可卿的特殊关系,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为定论,87版电视剧《红楼梦》中,说秦可卿与贾珍在天香楼幽会,被尤氏撞破之后羞愤自杀。
到目前为止,“红学”圈子基本上还是持这种看法,但这个说法显然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
如果贾珍真的和秦可卿有染,以至于阖府上下皆知,连一个远离内帏的老头子焦大都知道,何以秦可卿会因为这件事情自杀呢?
再者,既然连焦大都知道,那么尤氏自然不可能毫不知情,明知秦可卿和贾珍行为不端,尤氏对秦可卿为什么还那么好呢?
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可见,秦可卿之死是另有隐情的,秦可卿和贾珍的关系也是另有隐情。
01第十回,金寡妇为了闹学堂的事情,气势汹汹的跑到宁国府找秦可卿要说法,是尤氏主动的为秦可卿解了围。
同样也是尤氏,催着贾珍找个好点的大夫给秦可卿看病,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一回,病中的秦可卿自己也说:
“这样人家,公公婆婆当自己的女孩儿似的待。”
种种迹象表明,尤氏对于秦可卿的关爱,那是发自内心的。
贾府的媳妇们,哪个不是醋坛子,如果秦可卿和贾珍是那种关系,即便尤氏不敢明着羞辱秦可卿,但也绝对不至于贤惠到发自内心的去关心她。
而贾珍命人拿着自己名帖去请张友士时,脂砚斋在这里批道:“父母之心,昊天罔极”,脂砚斋是看过“淫丧”未删减文字的,如果贾珍和秦可卿暗通款曲,脂砚斋何以会这样批。
秦可卿死后,贾珍悲痛欲绝,原文写他恨不得代替秦可卿而死,很多人据此来认定二人的不正当关系。
但我的看法恰恰相反,贾珍是一个典型的豪门登徒子,登徒子岂有长情,看他对尤二姐、三姐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了。
如果贾珍的伤心,真的是因为他和秦可卿的不正当关系,他断然不至于想要替秦可卿而死。
秦可卿死后,那异乎寻常的高规格丧礼,也是历来为人诟病的话题之一。但是早就有人提出过质疑,如果贾珍真的和秦可卿关系暧昧,他应该低调才是,怎么敢如此的大肆张扬?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秦可卿对他的意义比男女关系更重要。
秦可卿“淫丧”的争议,是第十三回,脂砚斋的一段批语引起的,这回开头脂砚斋批道: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
按照这段批语,第十三回被作者删掉了四五页,其中关于“淫丧”的部分被全部删干净了。
但是这个说法,和我们目前看到的本子是矛盾的。
首先,第十三回的文字并不少,我还专门统计了一下,这一回比之前几回的文字还略多一些,所以不存在“少去四五页”的问题,
当然,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在原文删掉了四五页之后,作者为了全回文字的连贯性,又在其中补缀了若干文字,所以这一回的字数跟前面的几回差不多。
但这同样是说不通的。
02要知道,秦可卿病亡的这个故事是完整的,从第十回一整回都在描写秦可卿的病,第十一、十二回多次对病死做了铺垫。
这显然不可能是删掉四五页那么简单,如果关于“淫丧”的情节真的是另一种结局,那么第十回整个就要重写,关于秦可卿生病的情节,基本上也要全部重写。
如果真的是这样,脂砚斋不可能不提这些,却又专门点出了关于“淫丧”的四五页。
除非我们现在看到的脂批本都是被刻意改写过的,而其中涉及到的脂批也全部都是伪造的。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脂批本不同于程甲、程乙本,它是民间流通私藏本,不可能被官方大面积篡改。
更何况,改一个本子容易,为什么现在发现的所有民间版本,关于秦可卿的情节都是一致的呢?
再者说了,如果篡改者是为了消除有关“淫丧”的情节,为什么又要留着脂砚斋这段招惹是非的批语呢?
综合上面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秦可卿“病死”的结局是无疑的,整个故事框架出自原作者,只不过第十三回当中,作者删去了天香楼一节,即有关“遗簪”、“更衣”诸文的四五页。
所以,重点在于“遗簪”、“更衣”到底写了什么?
大多数人在分析这两个情节的时候,往往是先假定秦可卿和贾珍私会,然后再顺理成章的认为,“更衣”就是两个人在脱衣服,“遗簪”就是完事儿之后把簪子落在了现场。
但实际上,“更衣”的意思是换衣服,而不是脱衣服。秦可卿病重的时候,贾府的家走大夫轮番来给她诊脉,秦可卿一日要换四、五遍衣服,这实际上就是更衣。
更衣,往往指的是换上正式的衣服,大多数情况下是出于礼节为了见客。
如果贾珍和秦可卿是跑到天香楼来幽会,又何须要“更衣”?难不成是临行的时候多带了一套衣服,两个人要搞点情趣?这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遗簪”就更说不通了,如果说是秦可卿和贾珍幽会以后,簪子落在了天香楼,别人又何以通过这个来断定两人私通呢?
别忘了,天香楼是宁国府的戏楼,秦可卿把簪子落在这里难道不正常吗?
“遗”字在古文中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即遗留、赠送的意思,不排除是两人在幽会的时候,秦可卿把自己的簪子送给了贾珍,就像多姑娘把自己的头发送给贾琏一样。
但是,贾珍是何许人也,即便簪子被尤氏发现了,他就不能说是捡到的吗?
再者说了,贾珍在宁国府何曾怕过任何人,尤氏对他也只是一味的奉承而已,秦可卿又何以因为这件事非死不可?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秦可卿此时已经病入膏肓,连能不能熬得过冬天都不知道,第十二回已经开始计划给她准备后事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贾珍真的会要求她到天香楼和自己幽会吗?
想想都觉得可笑。
总结贾珍和秦可卿或许有些暧昧,这是有可能的,但是否到了乱伦“扒灰”的地步却值得商榷。
综合上面分析,以及我们以前做出的一些研究,天香楼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
贾府面临着政治危局,病重的秦可卿决定以死来保全贾府,所以选择到天香楼自缢,“更衣”是为了让自己死的体面一些。
秦可卿死前,自然要对贾珍有所叮嘱,“遗簪”应该是把自己的簪子送给贾珍,让贾珍留个念想。
贾珍即便万分不舍,但是为了保全贾府,只好让秦可卿牺牲,这才是贾珍想要代她去死的原因。
秦可卿自缢而死,这是有判词作为依据的,但是这种事情贾家自然不能外泄,所以只能对外宣称秦可卿是病死的,所以在秦可卿死的时候“阖家上下,无不纳罕”。
秦贾珍和秦可卿的事情不止焦大知道,尤氏和王熙凤也是知道的,怎么还需要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