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赶尸秀咋来的?从抗战说到现在
田铁武家的赶尸术,故事得从抗战那会儿讲起。1943年,常德会战打得天昏地暗,枪炮声震得地皮都在抖,田铁武的爷爷田启樟带着村里一百多个青壮年上了前线,个个都是热血汉子,扛着枪就冲进了战场。
田启樟带着乡亲们在战壕里躲炮火,晚上挤在一块儿啃干粮,白天就得端着枪往前冲。仗打了一个多月,村里那一百多号人,最后就剩二十七个活着回来。田启樟站在战壕边,看着那些倒下的乡亲,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焦黑的泥地上,他眼睛红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扑通一声跪在泥里,攥着拳头砸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活要见人,死要归乡。”

他立马修书一封,派人连夜送回村里,找来自己的哥哥田易临。田易临是个懂巫傩术的老手,村里人一提他,都说他有点“邪乎”,能跟山神鬼怪打交道。田易临接到信,二话不说,收拾了几包苗疆特制药材就赶到了前线。
哥俩见面也没多废话,田启樟指着战壕里那一排排尸体,说:“不能让他们在这儿烂了,咱得带回去。”田易临点点头,从包里掏出几块黑乎乎的药膏,还有一堆草药,闻着味儿有点刺鼻,像是草木烧焦的味儿混着药香。哥俩先把尸体摆整齐,用带来的布条擦去脸上的血污,再把药膏一点点涂在尸体上,尤其是关节和胸口,药膏抹上去,尸体的皮肤慢慢变硬,颜色也暗下来,像蒙了一层灰。田易临还拿出一堆草药,烧成灰混进药水里,洒在尸体周围,说是这样能防虫防烂。

那时候湘西的天气正好,田启樟和田易临趁着这天气,白天找地方躲起来,晚上就带着尸体上路。田易临用竹竿和藤条做了简易担架,尸体两两绑在一起,哥俩一人扛一头,沿着山路慢慢走。田易临走在前面,嘴里念着巫傩咒语,手里捏着一把草药,时不时撒在路上,说是辟邪。
哥俩就这样昼伏夜行,走了二十多天,鞋底都磨穿了,手上全是血泡,硬是把七十三具遗体送回了芷江。回到村里那天,乡亲们都跑出来看,女人们哭着喊着名字,男人们抬着担架往祠堂走,村头的巫水河边,雾气还没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草和泥土的味道。

到田铁武这辈,赶尸早就不是真跟尸体打交道了,变成了剧场里的表演。2018年秋天的一个雨夜,剧场里灯光暗暗的,田铁武带着两个徒弟忙活开了。他先在场中央支起三根竹竿,竹竿上绑着尼龙绳,绳子藏在宽大的袍袖里,看不出来。徒弟们从后台抬出草席,草席上躺着两个“尸体”,其实是徒弟扮的,脸上抹了白粉,额头贴着黄符,符纸上画着红色的辰砂纹路,细密得很。
田铁武站在场中央,拿起牛角号吹了一声。号声一响,草席上的“尸体”突然弹起来,关节咔咔作响,动作僵硬得吓人,在竹竿和尼龙绳的牵引下,迈着诡异的步子往前走。观众席上惊呼声一片,前排的游客瞪大了眼,有的还伸长脖子,想看清“尸体”脸上的符纸。灯光打在“尸体”身上,影子拖得老长,场子里安静得只剩号声和脚步声,气氛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死鸡复活”咋回事?苗医绝活上场
田铁武的本事可不光是赶尸那一套,他还有一手绝活叫“死鸡复活”,这招在湘西巫傩表演里算得上独一份。非遗文化节那天,芷江县的露天场子挤满了人,台下黑压压一片,游客和本地乡亲都伸着脖子看热闹。
田铁武站在台中央,身上穿着那件祖传的靛蓝法衣,袖口磨得有点发白,脚边放着一个木箱子,箱子里装满了表演用的家伙什。他从旁边竹篮里拎出一只大红公鸡,活蹦乱跳得很。他当着大伙儿的面,双手一使劲,咔嚓一声就把公鸡的脖子拧断了,动作干净利落,鸡头软塌塌地垂下来。

田铁武从木箱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针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蹲下身,把公鸡平放在一块干净的木板上,他捏着银针,眯着眼瞄准位置,手稳得像石头,针尖刺进鸡脖子旁边的一个小点,刚好封住那块创口。
接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陶罐,罐口用布封着,解开布后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像是艾草混着什么烧焦的味儿。他用手指从罐里抠出一团黑乎乎的药膏,膏体黏黏的,带着点油光,涂在公鸡的脖子上,抹得均匀,连断口附近的羽毛都沾上了黑点。抹完药膏,他把公鸡放平,手掌在鸡胸口上轻轻拍了两下。

没过几分钟,公鸡本来软趴趴的身子突然抽了一下,翅膀尖儿抖了抖。紧接着,鸡腿蹬了一下,头歪着抬起来,眼睛半睁半闭,扑棱一声,翅膀居然扇开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台下顿时炸了锅,掌声和惊呼声混在一起,有人大喊“活了活了”,还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
那只公鸡虽然走得不利索,歪歪斜斜像喝醉了酒,但确实是动起来了,羽毛上还带着黑药膏的痕迹。这“死鸡复活”的招数,其实是苗医治外伤的老法子,田铁武从他爷爷那辈学来的。苗疆的草药多,山里人受伤了没医院,就靠这些土方子救命。

田铁武用的银针,是扎在鸡身上一个特定的穴位上,这穴位能刺激筋肉,让断了气的鸡再缓一口气。那黑药膏里掺了十几种草药,有止血的,有镇痛的,涂上去能让鸡不那么疼,硬撑着动几下。当然,这鸡没真活过来,只是靠药和针吊着口气,过不了多久还是得咽气。可这几分钟的“复活”,在观众眼里就是神乎其技。
道具库里藏着啥?巫傩文化活起来
田铁武在芷江和平剧场的道具库里攒了一屋子宝贝,这些东西是他四十年来一点点收集起来的,件件都带着湘西巫傩的味儿。有一支牛角号,号身上刻着蚩尤图腾,线条粗犷,牛角是老黄牛的,表面磨得发亮,那是田铁武的爷爷田启樟留下的物件,当年赶尸路上用来吹信号,声音低沉,能传出几里地。

还有一百零八道辰州符,全是用辰砂画的,红色的符纸叠得整整齐齐,每张符上都写着繁复的咒文,田铁武小时候跟着爷爷学画符,辰砂得用猪血调,写的时候得一笔到底,不能断。道具库里还摆着几个陶瓮,瓮里泡着几十种草药,有艾草、川芎,还有些山里采来的野草,泡在棕色的药水里,味道浓得呛人,这些是田铁武配赶尸药膏时用的原料,药方是从苗寨里传下来的。
最显眼的是一套玄铁锁链,重二十三斤,链条粗得像拇指,黑黝黝的,带着斑斑锈迹,这是十五年前田铁武为表演“阴兵借道”特意找铁匠打的,当时试道具时,四个壮汉抬着锁链上台,吭哧吭哧走了半天才放下,链子一落地,砸得地板咚咚响。这些物件,每周都会被田铁武和徒弟们拿出来用,剧场里一开演,游客就挤满了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台上瞧。

田铁武手上全是老茧和伤疤,赶尸练功时,竹竿磨得他掌心起了厚厚的硬皮,表演“上刀山”时,刀刃划破了手指,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他用这些伤痕换来了道具的新玩法,牛角号不光吹信号,还能配上节奏当乐器,锁链也不只是道具,还能甩出花样,游客看了直鼓掌。
百万买秘术?田铁武不干!
2020年,田铁武决定收徒,把赶尸术传下去,这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就闹得沸沸扬扬,连日本的民俗学者都听说了。那是个秋天,学者坐飞机从东京飞到长沙,又转车颠了好几个小时到芷江。他带了个翻译,提着个黑皮箱,箱子里装着整整一百万现金。

他通过翻译跟田铁武说,想买赶尸秘术的全部技法,连药膏配方和咒语都想要,愿意出大价钱。田铁武当时正坐在道具库门口,拿块布擦牛角号,皮肤黝黑的手上满是茧子,听完翻译的话,他抬起头瞅了那学者一眼,手一摆,说了句:“老祖宗的东西,给座金山也不卖。”
那学者没死心,又加了五十万,翻译急忙把新价报出来,田铁武还是摇头,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拎着号就回了屋,门一关,把人晾在外面。如今,田铁武带了十二个徒弟,个个都是他亲自挑的,有男有女,年纪从二十出头到三十多岁不等。

他教得仔细,从扎竹竿到配药膏,手把手带着练。十二个徒弟里,有三个已经能独当一面,把全套巫傩绝技演得像模像样。田铁武教徒弟不藏私,药膏配方、符纸画法,全都一点点教,练“上刀山”时,他自己先上台示范,手上又添了几道新疤。
十二个徒弟里,有一半是本地人,还有几个从外省慕名来的,田铁武管吃管住,每个月还发点补贴,慢慢地把这门手艺传开了。县里文化局看他收徒有成效,2021年还给了笔经费,让他办了个巫傩培训班,专门教年轻人扎道具、画符,田铁武不光守住了祖传的赶尸术,还让这手艺在下一代手里接着往下走。
参考资料:[1]阿龙.湘西赶尸奇谈[J].中国民族博览,2001(5):2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