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忠烈,共赴国难丨朱占魁回忆战友

义和江涛 2024-02-13 07:34:01

作者:朱占魁

在永定河畔,人们至今还在传诵着一个祖孙三代(五个男人),为救国救民,自愿参军抗战,最后都光荣牺牲的英雄事迹。

一、不当亡国奴,送子把军参

解放前,在安次县西南有个小村——小益屯。村中央有一户农家,七间土房,房内住老少九口人,主人叫范友起。

范友起老爷爷事变那年已六十四岁,身体还很壮实。他共有五个儿子。老大范国臣,早年在东北抚顺煤窑挖煤,死在日本铁蹄蹂躏下,随之媳妇也死了,只留下一个小孙子名叫范大ト。二儿子范国瑞,四十岁了没有结过婚,常年在天津做苦工,“七·七"事变前两年回到家。三儿范国权,三十四岁已有两个女儿。老四范国德,二十八岁结婚后未生子女,在外做长工。范爷爷一家和全村人一样,闹过义和团,抗击过帝国主义军队,也经过八国联军的践踏,对帝国主义早怀有刻骨的仇恨。

“七·七”芦沟桥的炮声传到小益屯,也传到了范老一家的耳朵里。范友起心神不安地来回走动,他跑到村口向平津铁路上张望。远处隐约的枪炮声,把老人的思绪带入到历史的云雾之中。

三十七年前,血气方刚的范友起同义和团的团友们,曾往来于廊坊—落垡一带铁路线上,挥动大刀和洋鬼子拼杀,多次击退洋鬼子……后来,清军撤退了,团友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村庄大地陷入了火海烟雾之中……妇人的哭啼、孩子的喊叫,又回响在老人的耳旁;鲜血、尸体又浮现在老人的眼前……如今,三十七年前的旧景又重现,他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呢,亡国奴又要轮到我们头上了。不能!绝对不当亡国奴!”

他气冲冲地来到我家,问我爷爷:“占魁有信没有!听说张专员把枪都运到永清去了,是不是要打日本呢!”

爷爷告诉范老:“占魁早就要打日本了。”

范老人临走留下话:“等占魁回来告诉我一声,只要抗日,咱算一份。”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五日,我带着张专员任命我为抗日游击队长的委任状,到安次家乡一带组织人,筹款借枪成立抗日队伍。当我骑着车子走到灰城村南的大堤上,正遇范国瑞二叔在那儿放羊。

他把我喊住,问:“西边有军队打日本鬼子吗?”

我回答:“有!”同时我又从兜里掏出委任状打开让他看,并告诉他,张专员让我来组织队伍打日本鬼子。

“我跟你去行吗?”他立刻反问我,我高兴地同意了。

到村中我一面向大家宣传抗日道理,一面动员青年参加游击队。下午,范友起老人领着儿子范国瑞来了,范老说:“我把儿子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打鬼子。”从此范国瑞便加入了抗日游击队的行列。

游击队活动初期,我们在张专员的领导下,组织了两次破坏铁路的行动。范国瑞作为一名游击战士,表现得非常勇敢。

第一次行动是在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九日。我带领三十名队员,胳膊上戴着由张专员发给的“铁血男儿”袖章,向落垡方向出发了。

过了永定河,队伍驻在宗史务村休息,范国瑞同志不顾长途行军疲劳,主动对我说:“队长,为了这次行动顺利进行,我去廊坊一带铁路上侦察一下。”

我同意后,他就背着口袋,拿着镰刀向北去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他就回来了,向我报告说:“廊坊附近铁路两侧五百米多宽的高庄稼都被砍倒了,各村成立了维持会。”

情况了解后,我们确定了破路方位:廊坊车站和落垡车站中间地带。在破路战斗中,范国瑞献计献策,拣重活干,由于大家齐心协力,第一次破路就使敌人的一列军列翻出道轨,造成很大损失。

一九三八年二月,我们编入正规军后,范国瑞一直在主力部队英勇杀敌。抗战后期由于他年岁太大,斗争环境又那么艰苦,组织上让他转入游击部队,并在三团任营长,后来和团长王玉田一起参加东进总队。日本投降后他复员回家,最后因病去世。

二、三代都参军,为国把躯捐

一九三八年三月,华北战场的抗日战争进入高潮,范友起带着范国权、范国德、范大卜爷孙三代人来到坝县城,他们先看望了在部队的范国瑞同志,然后到司令部对我说:“占魁呀,你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专门打日本鬼子,今天我带着家里所有的男人来参军,你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决不给中国丢人。”

我先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尔后又找来参谋长商议一下决定:让范国权到骑兵营二连当排长,范国德到警卫班当战士,范大卜到少先队,范友起到管理科负责招待工作。

(一)范友起为救同志以身殉职

六十六岁的范友起,自从担任了招待员以后,对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半年如一日,时时刻刻为战士、伤员,客人服务。

一九三八年三月至九月,冀中军区第五军分区的抗日活动十分红火,来往客人特别多,招待工作日夜不停,范老常常几宵不得休息,可是他情绪特别高。管理科长及其他领导十分关心他,让他注意身体,他却说:“大家在前方打仗,吃不好睡不好,咱们在后方累点算得了什么。”

一九三八年七、八月间,日寇驻天津的二十七师团南调,平津两地敌军减少,敌人为了虚张声势,对我平、津、保三角地区根据地中心霸县城经常派飞机轰炸。为了减少伤亡,我们利用没拆完的城墙和高地挖了一些防空洞,发现敌机立刻报警,让人们躲藏起来。范友起老人对这一工作特别负责,他除了随时随地向人们宣传防空常识外,一发生警报就不顾个人安危,跑里跑外照看客人,指引人们进防空洞,同时还要警惕地监视可疑的人。

九月十五日上午十一时,三架敌机从三个方向窜来,声音特别大,有一架敌机飞到县城低空盘旋。范友起看见一个新来的客人找不到防空洞,在街上乱跑。范爷爷就快速跑过去告诉客人防空洞口方位。客人得救了,可是范友起刚刚跑到一棵树下边,敌机就扔下了炸弹,他头部被炸,光荣牺牲。

组织上找来了范国权、范大卜叔侄二人,叔侄二人痛哭一场,和大家把老人的尸体掩埋了,怀着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刻骨仇恨又回到了各自的战斗岗位。

(二)范国权冲杀残敌英勇献身

一九三八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由南苑兵营来廊坊下车的号称“五百精锐讨伐军”(实际上只有一百五十人)由汉奸带路经旧州向辛庄走来。驻在高辛庄的我方三营的哨兵很快发现了敌人,战士们立刻进入掩体登上围墙准备战斗。

敌人前卫小队进至离阵地二、三十米时,围墙上的手榴弹、子弹一齐打向敌人,前面的鬼子应声倒地,后面的鬼子象发疯一样呲牙咧嘴地冲了上来,九连长李宝青、指导员甄福安指挥全连战士英勇阻击,一会儿就把敌人打垮了。

第三批敌人在轻机枪掩护下,冲进了围墙,围墙上的九连战士与敌人展开了白刀战。营长周正名急调南面的十连加强九连力量,同时接过司务长手中的机枪,蹬上村头屋顶,对准继续蹬围墙的敌人扫射,保证了围墙内白刃战的顺利进行,使战斗很快结束,大部分敌人被消灭,还活捉了十三名敌人。

二营长沈文瑞听到枪声,立刻派了一连,绕到敌后断敌归路,并指挥两个连兵力向敌人冲击,日寇指挥官当即丧命。残余敌人向西北方向溃逃。骑兵营长缑海楼和教导员张鸿藻命令一、二连出击,二连三排长范国权怀着国仇家恨,率全排战士追击溃敌。

范国权一马当先,冲入残敌中厮杀,在冲杀中,一连杀死几名残敌后不幸中弹,把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抗日战场上。

(三)范国德三台突围血染沙滩

一九四一年六月,敌华北方面军冈村宁次亲自指挥一一〇师主力二十一、二十七师团和独立混成十五旅团各一部共两万人,对我晋察冀军区第十分区以铁壁合围战术进攻扫荡。

六月十八日,分区指挥机构和地委领导机关在容城县城南白洋淀以北三台村的荒滩上被重兵包围,战斗非常激烈。在突围中,警卫战士范国德英勇杀敌,最后光荣牺牲。

(四)范大卜反击“扫荡”殒身报国

一九四五年春,我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时,听吕云起同志对我说:他在晋察冀前线见过我的一个小老乡,姓范,二十多岁。当时这个小战士详细地向吕同志介绍了他的家庭和全家参加抗日游击队情况。

我听了吕同志的介绍心里很高兴,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大卜!”

吕同志听到后说:“对!就是他。”

我知道范友起一家就这一条根了,听到这个消息如获至宝,便追问吕同志范大卜现在在什么地方。

吕同志沉痛地说:“他已经在‘五·一’大扫荡时牺牲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像当头挨了一棒,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一家三代人,为打击日本帝国主义都献出了生命。

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范家三代英烈共赴国难的事迹,不正是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在反帝斗争中前赴后继,一往无前革命精神的写照吗!

缅怀革命先烈,学习先烈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英勇献身的革命精神,发扬先烈的革命传统,让我们在新的时代把我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强国,自强不息地奋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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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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