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柱，今年35岁，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说起来，我能够有现在的生活全都靠我在童年时一场偶遇。

那会儿我才15岁，还是个愣头青。家里条件不好，爸是个小工厂的普工，妈刚从纺织厂下岗。我们住在城乡结合部的老房子里，连个独立卫生间都没有。

记得那天冷得要命，我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到街口的公厕。妈呀，那味儿，现在想起来还直犯恶心。

我刚蹲下没一会儿，就听见隔壁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小伙子，能不能给我点纸啊？"我一愣，这声音听着像个老太太。

"行，您等会儿。"我赶紧扯了一大把纸，从隔板下面塞了过去。"谢谢你啊，小伙子真好。"老太太接过纸，感激地说。

我还挺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等我方便完准备走的时候，又听见老太太在喊："小伙子，能不能再帮帮忙？我站不起来了。"

我心想，这老太太咋这么多事儿啊？但还是走过去，隔着门问："大娘，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叫人来帮忙？"

"不用不用，你扶我一把就行。"老太太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太太瘦巴巴的，穿着件灰扑扑的棉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伸手扶她，才发现她浑身冰凉。"大娘，您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冷？"老太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叹了口气说："哎，别提了。我从乡下来找亲戚，结果找不着人，这两天就在外头瞎转悠。"

我一听就愣了。大冷天的，这老太太居然在外面晃荡了两天？"那您家在哪儿啊？我送您回去吧。"我说。

谁知道这句话一出口，老太太就哭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问："大娘，您咋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回哪儿去...我是从乡下来的，找不着亲戚，也不认识路..."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老太太，该不会是被人骗来的吧？

"那您这两天晚上睡哪儿啊？"我问。"火车站..."老太太小声说，"就躺长椅上凑合。"

我倒吸一口凉气。大冬天的，睡火车站？这不是要冻死人吗？

看着老太太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一横，说："大娘，要不您先跟我回家吧。我妈在家，她能想办法。"

老太太抬头看我，眼里闪着泪光："真的可以吗？""当然可以，走吧。"我拉着老太太的手，往家里走去。

路上，我才发现老太太走路一瘸一拐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腿有点冻伤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想着这老太太要是再在外面待两天，非出事不可。到了家，我妈正在做饭。看见我领了个老太太回来，她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把老太太让进屋。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妈。妈听完，二话不说就去柜子里翻出条厚毛毯，给老太太披上。

"大娘，您先在这儿住下吧。外头冷，您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妈说。老太太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

妈打断她："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人，谁还没个难处？您就安心住下，等天暖和了再说。"

就这样，老太太留在了我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我的人生带来多大的改变。更不会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会坐在电脑前，回忆这段往事，然后忍不住落泪。

当时我妈刚刚下岗不久，家里开销全靠父亲一人撑着，如今又多了一个老太太住进我家，日子就过得更艰难了。

当晚父亲听说我“捡”回来一个老太太后就一直愁眉苦脸的，我知道他在为钱的事发愁。可妈倒是一如既往地乐观。她总说："咱家虽然穷，但不能穷了良心。"

为了省钱，妈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到菜市场等着收摊。摊主们剩下的菜叶子，她都一股脑儿地捡回来。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捡到几个烂了的水果。妈总是笑嘻嘻地说："今天赚大发了！"我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要命。

午饭的时候，我就只有两个馒头，就着点咸菜。但妈给老太太做的饭菜，却是现买的新鲜蔬菜。

我曾经偷偷问过妈："咱家都这样了，干嘛还要对老太太这么好？"

妈拍了拍我的头，说："傻孩子，人家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又无依无靠的。咱不对人家好，谁对人家好？再说了，做好事不图回报，但总有好报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老太太住进来快一个月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精神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走路也不瘸了。

有天晚上，我听见老太太在跟妈说话。

"大妹子，我...我其实不是没有家的。"老太太支支吾吾地说。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原来，老太太是跟儿子吵架，一气之下跑出来的。她本想在外头待几天，让儿子着急，没想到迷了路，又不好意思说实话。

妈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大娘，您别觉得不好意思。人都有个倔脾气，我理解。不过您儿子肯定也急坏了，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妈就带着老太太去了邮局。我跟在后面，看着妈帮老太太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妈！您在哪儿啊？我们都快找疯了！"老太太听到儿子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哽咽着说："我...我在市里...有个好心人家收留了我..."电话那头的人说要马上来接她。老太太看了看妈，又看了看我，说："不急，不急，你们明天再来吧。"

挂了电话，老太太拉着妈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大妹子，这一个月，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妈笑着说："大娘，您别这么说。帮人是应该的。您能平安无事，我们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了。

我揉着眼睛出去一看，差点没吓一跳。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几个年轻人正往下搬东西。白菜、土豆、猪肉...堆得满院子都是。

我爸妈拦都拦不住。

原来，这些都是老太太儿子们带来的。他们说，这是自家种的、养的，让我们别客气。老太太的大儿子拉着我妈的手，眼眶都红了："大姐，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妈这把年纪，在外头可怎么活啊..."

我妈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说："小柱啊，你要是不嫌弃，认我做个干奶奶好不好？我愣了一下，然后使劲点头："好啊，奶奶！"

听到我这话老太太笑的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们一家人一直在我家待到了傍晚才走，临别时干奶奶坐车离开，我心里还有点儿空落落的。

见状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记住啊，做好事不能图回报，但好人总有好报。"我点点头，看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东西，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从那以后，每逢年节，我都会去看望干奶奶。她家里时不时也会给我们寄点土特产。

靠着这些，我们家总算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扶那个老太太，我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后悔那天的决定。

我从那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工作也算稳定，在一家小公司当个小主管，工资够花，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唯一让我妈念叨的，就是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对象。

每次回家，妈都要絮叨半天："你看看人家小王，都二胎了！你啊，再不找，就真成大龄剩男了！"

我只能苦笑，心想找对象哪有那么容易。这天周末，我照例去看望干奶奶。

刚进村，就看见干奶奶家门口停着好几辆车，人来人往的，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事。

我心里一紧，赶紧跑进去。"奶奶！奶奶！"我一边喊一边往里冲。干奶奶的大儿子迎了出来，一脸悲伤："小柱啊，你来晚了...奶奶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