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迅 /文

南京，五台山体育场，体委大院。

每天傍晚都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在散步，他身材不高，但体格结实。虽然早已满头白发，但是这位老人的精神尚佳，散步之余，还偶尔与体委大院的熟人打声招呼。有时候，他目光所及之处会看到五台山那个著名的足球场，转瞬即过，老人继续散步，并无人知道，那块球场与他的联系。

当然，也就更无人知道，这位八十高龄的老人影响了专业体制时代的安徽足球十余年。

从1963年到1977年，卢申、朱建军、傅胜利、郑援朝、孙焱、刘建、陶德宝、杨一民、陈跃进等原安徽省队球员都曾在他的执教下踢过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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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之后，为提倡足球运动，鼓舞和推动体育运动进一步普及，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筹委会于1951年9月29日发出通知，决定当年11月25日至12月2日（后因故推迟了一周）在天津举行“1951年全国足球比赛大会”，规定东北、华北、西北、华东、中南、西南、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铁路八个单位参加比赛。

彼时，安徽省并没有专业足球队，要一直等到1958年，安徽省体委才正式成立了专业的安徽省足球队。

南京部队足球队的陈柏和、陆义德、刘正韬、郑海滨；上海足球队的顾永年等人都到来合肥参与安徽足球队的组建，该队在1958年首次参加了全国足球乙级联赛的西安赛区比赛。

但是，当时的安徽足球队成绩并不理想，战术也不成体系，主要是依靠上海队、南京部队足球队过来的运动员，再配上部分安徽籍运动员，这种局面一直到1963年出现了转机。

这一年国家经济有所好转，同时为了准备参加第一届新运会，将1963年全国足球甲乙级联赛改为全国分区赛，并把全国分区赛的第二阶段与新运会足球选拔赛结合进行。

全国足球甲、乙级联赛合并之后，第一阶段比赛于1963年5月5日—29日进行，分为上海、南京、天津、合肥以及郑州赛区，共计39队参赛；第二阶段于1963年9月15日—10月20日进行，分为北京、武汉、广州和杭州赛区，共计34队参赛。

按照比赛规则，本年度联赛的前9名加上北京体院队及八一队、上海队（ 这两队有国际比赛任务，均记分不记名次，保留次年的甲级队资格）获得参加下一年甲级队联赛的资格。

安徽足球队被分在合肥赛区，同一赛区的有广西、江西、福建、北京体育学院三队（下称北体三队）和浙江足球队。合肥赛区的比赛是1963年5月5日—17日进行，5月5日，安徽队 0：1 负于广西队；5月7日，安徽队1：0战胜了浙江队；5月12日，安徽队1：1战平福建队；5月15日，安徽队1：0战胜了北京体院三队；5月17日，安徽队2：0战胜了江西队。最终，安徽足球队以3胜1平1负积7分的成绩位列赛区第二名。

第二阶段，安徽足球队被分在广州赛区，同一赛区的有沈阳部队、上海杨浦、北京工人、河南和山东足球队。

9月22日，安徽队首场比赛 1：0战胜了北京工人队；9月24日，安徽队0：1负于沈阳部队；9月26日，安徽,0：4负于上海杨浦队；9月29日，安徽队1：2负于山东队；10月2日，安徽队最后一场比赛以3：1战胜了河南队。

最终，安徽足球队以2胜3负积4分的成绩位列广州赛区的第四名。

按照此次全国比赛规则，广州赛区与杭州赛区第一段各组前两名，进入杭州赛区第二段，排定第22名—第25名。未进入第二阶段，和在第二阶段广州赛区与杭州赛区未出线的球队，无最终名次，安徽足球队属于广州赛区未出线的球队，因此本届比赛没有获得名次。

参加此次比赛的安徽足球队运动员包括门将张炎梁、后卫陈柏和、中场芦根生、前锋王守强、戴健康、侯仁忠和孙德才等人。

对于安徽足球来说，这次比赛最大的意外收获是北京体院三队的万仲菡，后来成为安徽足球队的主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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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仲菡生于1939年，原籍湖南长沙，后跟随父母迁居上海，就读于上海复兴中学，在那里开始了足球训练。

1953年，中央体育学院（即北京体育学院前身）在北京举行开学典礼，并在1954年面向全国招收了第一届中专班，上海地区的招生名额是100名，万仲菡以“身体灵活，速度快”的特点从报名的一千多人中脱颖而出，来到北京读书。

中央体育学院在1956年更名为北京体育学院，万仲菡在1957年中专班毕业之后，继续考入北京体育学院球类系足球专业的本科，师从中国著名足球专家，前中国足协副主席李鹤鼎（1913—1991，河南太康人），并在1961年顺利毕业。

根据万仲菡的回忆，他毕业之后就留在北京体院工作，1963年成立了北体三队去合肥参加了全国分区赛，“正好碰到了一个体院同学朱佩荣（音译），当时是安徽篮球队领队。他就跟我提出来，安徽这边需要足球教练，愿不愿意来？我当时在学校是助教，想想到讲师、教授，要等到猴年马月？自己就想出去闯一闯，抱着这么个心理。而且那时候，我母亲、妹妹她们都在上海，安徽离上海也近一点。南方毕竟气候比北方要好一点，北方搞足球这个室外项目太冷。”

就通过这么一次与北京体院同学的邂逅，万仲菡1963年末从北京调到了安徽体委，开始了自己在安徽足球队做教练的经历。

1964年2月27日，由国家体委、全国总工会、共青团中央、教育部共同在北京召开了全国足球训练工作会议，包括安徽省在内的28个省、市、区、解放军、部分产业系统的足球队领队、教练员以及重点开展足球的地区体委负责人等参加了该次会议，这是我国第一次系统总结建国14年以来足球工作的会议，万仲菡代表安徽足球参加了本次会议。

该次会议之后，由国家体委发出《如何大力开展足球运动，迅速提高技术水平的决定》，该《决定》针对中国足球水平不高和竞技水平下降的现状，提出四项措施，“一是广泛开展群众性足球运动，加强青少年的训练工作；二是加强专业足球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和训练工作；三是改进全国足球竞赛制度；四是加强对足球运动的领导”，提出了“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进行大运动量训练”（即”三从一大“）的训练方针，这是中国指导足球运动的重要历史性文件，发布两年己见成效。

万仲菡回忆，此次会议之后，安徽省足球队的训练作风、精神面貌、训练方法都有了改变，“训练量也提高了，每周训练的时间要达到24个小时到30个小时，早上早操，上午训练两个小时。吃完中饭，下午训练两个小时，一天要5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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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仲菡的带领下，安徽足球队开始了全国足球乙级联赛和全运会比赛的征程。

1964年3月，中国足球协会重新启动乙级联赛，万仲菡也开始了自己首次执教安徽足球队的经历。

从1964年开始到1966年上半年，安徽足球队在万仲菡的执教下参加了三次乙级联赛和一次全运会预选赛。

当时安徽足球队的打法是“WM阵型”，万仲菡回忆因为自己学习的是俄语，后来看到前苏联的一份杂志《Football》有一篇文章，说的是南斯拉夫当时提出一种全攻全守的阵型，“我把它翻译下来，把安徽队改了阵型，就是442阵型，要求前锋也要进行防守。”

1965年7月，第二届全国运动会足球预选赛，安徽足球队被分在沈阳赛区，同一赛区的队伍包括解放军足球队、吉林队、黑龙江队、新疆队、内蒙古队和甘肃队。

最终，安徽足球队因3胜3负积6分排名第4而没有小组出线，失去了进军全运会决赛圈的资格。

参加第二届全运会足球预选赛的安徽足球队领队是季恒伟，主教练是万仲菡与陈柏和，其中陈柏和还兼任队员，其他队员包括刘光照、韦业平、王路、缴克仁、袁跃珩、芦根生、戴健康、戴学森、钱长德、侯仁忠、黄伟钊、曹久峰、李文华、柳聚富、张炎梁、孙德才、王守祥和方录寿。

1966年因其他原因，全国足球乙级联赛的第二阶段比赛被迫终止。1966年下半年之后，安徽足球队训练中断，部分老运动员离队。安徽足球队一直到1970年下半年才重新建队，连领队、教练，再加上运动员总共16人。

刚刚恢复建制的安徽足球队就参加了全国比赛，1970年10月19人，国家体委组织了“全国24城市足球队集训赛”，比赛在广州进行。24个队分成两个组进行单循环赛决出小组名次，安徽足球队也参加了此次比赛。

参加本次比赛的安徽足球队领队是潮家庆、主教练是万仲菡，队员包括柳为民、王路、方桂清、侯仁忠、黄伟钊、戴健康、缴克仁、李志龙、韦业平、朱建军、芦根生、袁跃珩、谢满根和戴学森。

万仲菡回忆，这16名队员中，除去文革前保留下来的部分老队员，新的队员，如朱建军等人都是他去安徽各地的业余体校足球队挑选的。此后，包括傅胜利等一批年轻队员也都相继被万仲菡选入省足球队。

1971年5月，刚果(布)人民军足球队来中国访问比赛，其中一个访问城市是江苏南京，在那里将和江苏、安徽两支球队各进行一场比赛。在5月22日，前去南京参加这次对外交流比赛的安徽足球队尽管拼尽全力，但最终还是以2:3负于 刚果（布）人民军队。

从1971年开始，安徽足球队开始组建恢复了元气，在万仲菡的带领下参加了全国足球集训赛、全国乙级联赛、全国分区赛、全国五项球类运动会和全运会预选赛。

在1972年，安徽足球队迎来了主场第一次与外国球队交锋的历史时刻。

1972年8月12日，安徽足球队坐镇合肥主场，迎战前来访问的阿尔及利亚全国大学生足球队，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安徽省主场迎来的第一支外国专业足球队。

8月12日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安徽省体育场的看台上已坐满了观众，现场广播不时送放“向非洲兄弟致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口号和“不鼓倒掌，不喝倒彩”的观球须知。

这支阿尔及利亚大学生足球队是该国的国家二队，整体水平要比安徽足球队高一筹，而且身体要比安徽队员强壮。但安徽足球队不畏强手，踢得相当顽强，最终双方战成2：2。两天后，在同一块场地，阿尔及利亚大学生足球队2：0战胜了前来交流的云南足球队。

时隔46年后，万仲菡回忆这场比赛要记住两个人，全是八一队的，一个叫黄肇文，一个叫陈克亮，“这两个人都是八一队的队员，他们被下放到安徽生产建设兵团。当时，我知道他们在安徽，我就向领导请示能不能请他们来球队帮忙，最终以‘支左’的名义把他们请到队里来。”

黄肇文原本就是八一队的守门员，彼时已经42岁，万仲菡回忆，黄肇文自告奋勇要参加这场对阵阿尔及利亚大学生足球队的比赛，“这场比赛还主要靠他扑救了不少险球，否则这场比赛就不是2：2的结果。我在电台做解说，一边看一边讲解这场比赛。”

万仲菡回忆，安徽队当时的打法受上海影响很大，因为上海籍的球员很多，“当时上海人称我们安徽队为‘上海二队’，打法比较细腻，讲究地面配合，不搞长传冲吊，讲究技术型的。”

第三届全运会的足球预选赛成年组于1975年6月10-26日分别在郑州、沈阳、上海进行预赛，各赛区前四名获得在北京参加决赛阶段比赛的资格，安徽足球队被分在郑州赛区，同一赛区的足球队还有解放军、吉林队、广西队、山东队、云南队、四川队、青海队、浙江队和西藏足球队。

安徽队此次的教练员是万仲菡、王路，队员包括章智斌、项春林、甄连雄、刘庭如、郑援朝、郭培杰、徐宁宰、陶德宝、刘荣权、朱建军、刘建、傅胜利、任俊雄、卢申、陶在强、桑晓华、吴步胜、黄跃进、温安生和王克龙。

最终，安徽足球队以3胜2平4负的成绩位列赛区第五名，失去了前往北京参加决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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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76年，万仲菡开始逐渐退出执教安徽一队，开始组建安徽二队。

1977年5月，全国青年足球联赛，安徽二队被分在延吉赛区。同一赛区的包括辽宁青年一队、天津青年一队、沈阳部队青年队、吉林二队、北京二队、黑龙江青年队、山东二队、浙江青年队和新疆青年队，但是后来新疆青年队没有前去参赛，最终该赛区只有九支队伍。

1977年5月8日，安徽二队迎来了第一个对手——北京二队，该队的教练员是刘敏新和郭瑞龙，队员里面有后来成为国脚的李辉等人。该场比赛，安徽二队踢得不错，0:0战平了对手。

5月10日，安徽二队0:4负于沈阳部队青年队，；5月12日，安徽二队2:0战胜了山东二队；5月14日，安徽二队1:0战胜了黑龙江青年队；5月16日，安徽二队0:2负于吉林二队；5月18日，安徽二队0:6负于了天津青年一队，彼时天津青年一队的队员有后来成为国脚的陈金刚、后来进入国青队的射手王群发等人；5月20日，安徽二队0:3负于辽宁青年一队；5月22日，安徽二队3:0战胜了浙江青年队；5月24日，最后一轮比赛，安徽二队轮空。

最终，安徽二队以3胜1平4负积7分位列赛区第六名，排在黑龙江青年队、山东二队和浙江青年队之前。

按照当年比赛的规定，在第二阶段，安徽二队被分在苏州赛区。

1977年9月11日—10月3日，苏州赛区开赛，该赛区分成两段进行比赛。第一段比赛中，安徽青年队被分在B组，同组球队包括八一青年队、云南青年队、吉林青年一队、湖北二队和吉林青年二队。安徽二队的成绩是0:3负于八一青年队、1:3负于云南青年队、2:1战胜吉林青年一队、0:6负于湖北青年二队、1:1战平吉林青年二队。

在苏州赛区第二段的比赛中，安徽二队被分在乙组，同组队伍有吉林青年二队、山东青年一队、河南青年一队、湖北青年二队和昆明部队青年队。安徽二队的成绩是1:2负于吉林青年二队、1:2负于山东青年一队、1:4负于河南青年一队、1:1战平湖北青年二队。

由于昆明部队青年队没有参赛成绩，最终，安徽二队获得了1977年全国青年联赛的第22名，而当年的参赛队伍达到了36支，这对于刚组建的安徽二队来说，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安徽二队此次的领队是王路、教练员是万仲菡、卢根生、沈军，队员包括王薛山、杨一民、杨群、王刚、朱小平、王强、周超英、刘晓辉、方向、季华兵、孙焱、陈跃进、李长春、徐炳义、刘勇军、周涛、耿正炎、刘强跃、王新安和陈文保。

在这支队伍中，最让万仲菡惋惜的就是杨一民。他回忆，杨一民之所以能够考上北京体院，得以于自己的鼎力推荐，“杨一民原来是安徽二队的守门员，但是身体条件一般，在专业足球道路上发展比较困难。1978年，我一个北京体院的同学叫刘锡瑜（音译），是搞体操的，来安徽招生。”

这一年来安徽招生的项目，只有三个，分别是体操、技巧和武术，这都是安徽体育的强项，但是并没有足球的招生任务。

“杨一民知道之后，就跑来找我，说自己想考北京体院，能不能帮他推荐一下。”万仲菡回忆，虽然因为身高的原因，杨一民在专业足球道路上发展困难，但是他学习能力很强，“我就去向我那个同学推荐了杨一民，但是北京体院当时在安徽招生并没有足球项目。”

尽管如此，万仲菡还是极力向同学推荐了杨一民，他认为杨一民将来至少可以作为一名体育教师进行培养，“结果文化科考试，他考了第一名。身体素质考试，他又考第一名。但是，刘锡瑜（音译）还是不想招一个足球生，没有这个任务。我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把他招去，结果杨一民就这样进了北京体院。”

1978年，万仲菡离开安徽足球队，前往南京担任江苏足球队教练员，并一直在江苏足球队工作至退休。

从1963年到1977年，万仲菡在安徽足球队执教了14年，先后执教安徽一队和安徽二队，深刻影响了专业时代的安徽足球发展，推动了安徽足球的技战术与阵型的演变，为安徽足球培养了一大批专业运动员，这些人此后成为安徽足球的有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