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丫头与宰相之子的情殇纠葛

故事放映员 2025-02-08 18:56:24

我一个烧火丫头,只因是清白身,给谪仙一般的宰相府大公子解毒。

一夜后,他不嫌弃我粗笨,留在身边伺候。

我明白自己和他有云泥之别,却还是忍不住心生爱慕。

竭尽所能照顾他,对他好。

直到有一天,听到侍卫问他,回京和莲华公主成亲后,如何处置我。

他漠不在意地笑了笑:

「一个乡野蠢笨丫头,华儿必不会放在心上。」

等回京那日,我独自背着包袱离开。

他催马追来,冷声说:「跟我走,否则往后别再来找我。」

我笑着摇头:「公子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1

春月楼来了好多侍卫,想要一个身子清白的姑娘。

老鸨为难地笑着:「诸位爷,辽东城就属这姑娘多,可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哪还有什么清白之身?」

侍卫们神色焦急,正犹豫不决时,我抱着一捆柴火经过。

一人指着我问:「她呢?」

老鸨的嘴角抽了抽,「她倒是个黄花丫头,在厨房烧火,只怕爷看不上。」

「就是她,公子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了。」

几个人二话不说,就将我带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飞驰。

我看着他们阴沉的神情和腰间闪着寒光的刀,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马车停在了一座院邸门前。

门口一个像是头领的人瞟了我一眼,眉头紧皱。

「怎么找来这么个丫头,实在太委屈公子了。」

「时间紧急,只有她了。」

侍卫头领很嫌弃,但还是带我进了屋。

屋里一片昏暗。

在最里面的床边,坐着个男人。

只看了他一眼,我便愣住了。

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

长眉入鬓,肤白如玉,鸦色长发锦缎一样散开。

唇和眼尾微微泛着红,像是晕染了胭脂。

身上松松穿了件曳地白衫,宛如开在雪山之巅上最幽最静的雪莲。

只是他全身都在抖,胸口起起伏伏。

好像竭力在压抑着痛苦。

「公子,人找来了。」

「告诉实情了吗?不要强迫她。」

那人的嗓音哑得厉害,也在抖。

侍卫头领解释了几句,我才明白。

床上的男人是京城来查案的宰相的大公子裴青珩,今夜遭暗算,中了极烈的情毒。

若是一个时辰内不解,恐有性命之忧。

我在春月楼烧了两年火,耳濡目染,已懂得男女之事,也明白什么是解情毒。

眼前的这位公子宛如天上明月,也难怪会看不上尘埃里的我。

「听明白了吗?你可愿意?」

见我发呆,侍卫头领又急着催促。

我犹豫了下,小声问:「我想要二十两银子,行吗?」

娘的病又重了,咳了血,大夫说要吃山参滋补。

可山参要二十两一根,我在春月楼烧一辈子火都挣不到。

侍卫头领冷嗤一声,眼中闪过不屑。

「果然是个乡野丫头,你若救了公子,别说二十两,二百两也给你。」

听了这话,我连忙点头。

「好,我愿意。」

2

侍卫头领走了,屋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人。

他垂着眸,倚在床头,鬓间发丝随着呼吸微微颤着。

他的毒超过一个时辰就不好解了。

为了那二十两银子,我咬咬牙,学着春月楼姑娘的样子,上前解他腰间衣带。

他身上滚烫,触碰到我时,下意识向后躲。

我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公子别担心,我会好好伺候公子,给你解毒的。」

他听了,第一次抬起头看我。

嫣红的眼眸染着情欲,好看得惊心动魄。

我又试着去解他的衣衫。

这次,他没有躲。

雪白紧实的腰腹一点点露出。

在我褪下最后一点遮挡时,他猛地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带进床榻,圈在身下。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脖颈间,有些痒。

「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疼了,就告诉我。」

他只跟我说了这两句话。

黑暗中,他有时像是没了理智,不管不顾。

却又在碰到我的眼泪时,放缓了动作。

那情毒真的很厉害,一浪又一浪,持续了几乎一整晚。

天蒙蒙亮时,他终于停了下来,将我抱在怀中。

片刻间,我就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再睁开眼时,他已坐在窗边。

头束玉冠,衣衫严整。

晨光映在玉一般的脸庞上,好看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我傻乎乎看着他,觉得昨夜的一切都只像自己的一场梦。

见我醒来,他眸光闪了闪,嗓音清凌凌的。

「多歇息一会儿,我命人送你回去。」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我向着他的背影伸出手臂,却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天上的明月,确实不是我这样一个烧火丫头能触及的。

3

我没有躺多久,就撑起身子,穿好衣服。

昨天的侍卫头领等在门外,还是那副不屑的样子,递给我一包银子。

我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想了想,说:「给裴公子煮碗四物汤吧,多放些川芎和黄芪,最补气血。」

那头领目光微动,拉着我就往后院走。

「厨房在这,你来煮。」

我在春月楼最常做的就是四物汤。

早上给那些过夜的恩客们每人送一碗,他们一口气喝完,都说全身舒坦。

今天,给裴青珩熬汤,我比平时更用心。

一直守在炉旁,等到药材都炖烂,才起炉。

路上又怕凉了,我把汤罐紧紧抱在怀中,一路小跑着来到书房。

裴青珩正在桌边写字,见我进来,有些意外。

我小心翼翼将汤放在桌上,怕他不高兴,又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四物汤,公子趁热喝了吧。」

他眨了眨长睫,看向我身后的侍卫头领。

「长玄,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咱们当初来辽东,你说这里苦寒,一个侍婢都不带。属下们又都是粗人,不如留下这丫头,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

那侍卫长玄竟然想让我留下。

不知怎么的,我心口突然怦怦狂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裴青珩拒绝。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长玄出去了,忍不住问:「裴公子让我留下吗?」

长玄挑了挑眉,「公子没拒绝,那便是同意了。你在春月楼一个月多少工钱?我出十倍。」

我连忙摇头,「你给我的银子已经足够多了,我不要钱了。」

早上那包银子不仅能给娘养病,还够买一个新院子,再添置好多东西。

而我还能继续看到那原本遥不可及的明月,就已心满意足。

4

裴青珩每天很忙,就算晚上回来,也常常看书写字到深夜。

辽东的夜又干又冷,他的手裂开了口子,鲜血淋漓。

我连夜将猪油,香油,花蜜熬在一起,制成软膏。

「裴公子别嫌弃,这是个土方子,很管用。」

他凝神看了看,缓缓伸出双手。

我挑起一块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

他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玉一样白。

不像我的,粗糙不堪,遍布着大小疤痕。

「你的手冻伤了,也涂这个吗?」

他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实话实说:

「我家里穷,哪里用得起这么好的东西。」

看着他的长眉微蹙,我又连忙说,「可我在春月楼给姑娘们做过许多次,她们的手都又白又嫩,半点疤痕也没有。

「裴公子,你相信我,我做得很好的。

「若是,若是没用,你再……再……」

他的眉皱得越发紧,我慌乱解释着,眼泪差点掉下来。

忽地,他长臂一伸,握住了我的手。

「往后,自己也多涂些,别再受伤了。」

我愣愣看着他,整张脸连带耳朵都热了起来。

傻乎乎地,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叹了口气,放开了我。

「天晚了,快去歇息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

我竭尽所能,想对裴青珩好些,再好些。

只要偶尔看到他笑一笑,就能开心得整夜睡不着。

近来天气更冷了,下起了漫天大雪。

我早早炖好松茸,等裴青珩回来。

可到晚上,只有满身是血的长玄跑回来,一进门就大喊:

「今晚遇到刺客,我跟公子走散了,都快去跟我找公子!」

我大惊失色,裹上披风也冲了出去。

辽东的雪一旦下起来,会掩盖所有标记,辨不清方向。

而这样的天气,在野外一晚,会被活活冻死。

外面风雪交加,我很快也跟其他人走散。

幸好我从小长在这里,还能勉强认识路。

不知走了多久,我发现地上有一串还没来得及的被雪覆盖的脚印。

顺着脚印,来到一处狭小的山洞。

借着月光,我看到洞里蜷缩着的人正是裴青珩。

他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

「裴公子,醒醒,醒醒啊。」

任我如何呼喊,他都一动不动。

我焦急不已,忽然记起,娘曾经说过,肌肤紧贴,用一人的体温可以救冻僵之人。

想也没想,我脱下衣服,紧紧抱住了他。

触感像冰一样冷,我拼命忍住,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声:「华儿,是你吗?」

我大喜,连忙说:「裴公子,别睡了,我带你回去。」

身旁的人睁开眼,直直看着我。

慢慢,他眸色逐渐清明,侧开了头。

「小幺,你怎么在这?」

「裴公子,外面雪虽然大,可我还认得路,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边说边整理衣服。

然后拉着他的手,顶着风雪往回走。

一路上,我好几次想问问,华儿是谁?

但始终没有勇气。

5

可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那个「华儿」是谁。

那天,我去给裴青珩送宵夜,听到书房里传来长玄的声音。

「公子,案子都查清了,我们也准备回京了,小幺姑娘您打算怎么安置?」

「我会带她一起回去。」

「可您回去就要和莲华公主成亲了,小幺姑娘恐怕……」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的耳朵紧贴在门边,双手忍不住发抖,等待着裴青珩的回答。

是从未有过的忐忑和慌乱。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片刻,他的声音响起。

一如既往地冷清。

「一个乡野蠢笨丫头,华儿必不会放在心上。」

心就在这一刻落了地。

乡野蠢笨丫头。

这就是尘埃和明月之间的距离。

任凭我如何努力,也不会靠近他分毫。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脸上扬起和平时毫无两样的笑,敲了敲门。

「裴公子,宵夜备好了,趁热吃吧。」

之后,一切如常。

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裴青珩,直到长玄告诉我收拾行李,跟他们一起回京。

启程前一晚,我背上包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娘搬去了靠南一些的城镇,我要去找她。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一夜。

天刚亮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上的人是裴青珩。

他面沉如水,赶到我的车前,勒住缰绳。

「跟我回去。」

我仰头看着他,笑了笑。

「小幺蠢笨,就不跟裴公子回京了。公子京城的随便哪个奴婢,都比小幺伺候得好。」

他微微愣了下,又沉声叫我:「不要闹了,小幺,跟我走。」

「我没有闹,」我依旧笑着,「小幺伺候公子不过是为了钱财,如今钱攒够了,跟公子就此别过。」

他眸中的光黯了黯,策马上前几步,冷冷开口:

「跟我走,否则往后别再来找我。」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公子放心,小幺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好。」

他忽地笑了,颜若舜华,眸色却是冷的。

紧接着,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亦没有留恋,挥了下马鞭,继续向南而去。

6

我和娘在小镇上住了半年。

她的病好了许多,越发向往南方的温暖。

后来,我们把这里的房子也卖了。

娘前往江南,而我则要去一趟京城,陪邻居崔大娘一起,给她在太学念书的儿子送衣物和盘缠。

路上本来顺遂,可快到京城时遇了劫匪。

钱财都被洗劫,连回去的路费都没了。

崔大娘一急之下生了病,我用贴身藏着的最后一点银子在京郊租了间小屋。

为了生计,又支起个摊子,卖辽东的汤面。

我发现京城的人杀了猪,只卖精肉,余下的下水极其便宜,就全都买了来。

铁锅炖烂,放上卤料腌一夜。

白面煮熟,舀一勺卤好的猪下水,倒满汤,就是一碗喷香热乎的卤面。

便宜大碗好吃,很多人都喜欢。

我的卤面摊越做越红火,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排队。

照这么卖下去,不出一年,我就能攒够路费,带着崔大娘回去了。

这天清早,吃面的人很多,我忙得满头是汗。

「来一碗,多放些汤。」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莫名熟悉。

我愣怔着抬起头,透过氤氲热气,看到裴青珩就站在摊前,依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疏朗模样。

他神色淡淡的,仿佛不认识我一般,说完就找了个位子坐下。

我缓过神来,赶紧煮面。

起锅浇上卤子,要放葱花时,手顿了顿。

他不喜葱。

犹豫了下,我只放了几粒做点缀,端了过去。

这样简单粗糙的吃食,在他面前显得有些突兀。

他却看着汤碗,勾了勾嘴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转身又要去忙。

「小幺。」

身后传来他淡淡的声音,「为何来京城?」

我低下头,老实回:「来寻人。」

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变大了些。

「寻人?当初不是说一辈子不……」

「小幺!」

他的话突然被一个呼喊声打断。

崔宴气喘吁吁地从巷子一头跑来,「我不是说等我过来再摆摊吗?你怎么又自己忙起来了?」

我笑着摆摆手,「你在太学读书要紧,不用过来。」

「今日书院休息,我先陪你摆摊,然后带你跟我娘去湖边转转,那里的集市可热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子擀起面条。

崔宴就是崔大娘的儿子,在京城这些日子早跟我熟悉起来。

我俩一人擀面一人下卤,果然快了不少。

正忙着,我无意中抬头,瞥见还坐在一旁的裴青珩。

他眸中墨色翻涌,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握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小幺。」一旁的崔宴也发现了,手肘戳了戳我。

「坐在那边的人,我看着像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他怎么一直盯着你看,你可认识他?」

我连忙摇头,「京城里这么大的官,我怎么会认识。」

「也是,」崔宴不疑有他,笑了起来,「是我看错了,快忙吧,忙完我们去逛集市。」

「好。」

我应着声,又往锅里舀了勺冷水,等水烧开,盛面浇卤撒小葱辣子,一气呵成。

既然说了一辈子不去找他,那就当作从不曾认识。

辽东城的事也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

又忙了一阵,等我再抬头时,裴青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7

终于忙完了,理清完账目,崔大娘却说近来觉浅,精神不济,就不去逛了。

我有些着急,「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崔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把我往外推,「你跟宴儿多逛一会儿,晚些回来,我要好好补个觉。」

来了几个月,我还是第一次逛集市,才知道京城有多热闹繁华。

东西也同样贵得让人咋舌。

一壶茶就要半钱银子,也不知那里面泡的是什么金贵茶叶。

「小幺,喜欢什么?我送你。」

崔宴眼睛亮亮的,时不时将摊子上的东西拿给我看。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太贵了,那么一面小镜子,都够我卖半个月的面了。」

「这些日子,我下了学就去给书局誊抄,昨天刚结了工钱。」

他说着,取下腰间的袋子,一把塞进我手里。

「出门前,我娘还特意交代了,你不买东西的话,回去我怎么跟她交差。」

他本就生得眉清目秀,此时笑起来,更有种风发蓬勃的少年气。

是之前我在辽东城很少见到的。

我笑着握紧钱袋,「这可是你说的,等钱花光了,可别心疼。」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疼。」

他也笑起来,拉起我的手,更加兴致勃勃。

又逛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

看着一个摊子的角落里的一朵小小的丝绒珠花。

是辽东城冰凌花。

辽东寒冷,寻常的花根本养不活,只有冰凌花最耐寒,一片片开在积雪中。

「喜欢吗?」

崔宴刚要去拿,忽地从他身后伸来一只修长手臂,抢先拿走那珠花。

随后又扔下一块碎银子。

「不用找了。」

我听到那冷清的声音,心中一惊。

后身去看,果然是裴青珩。

他将小小珠花捏在指间,不经意扫了我一眼,目光极淡极凉。

我赶忙扭过头,对着崔宴笑了笑。

「不打紧,我们再去看别的。」

可崔宴却理了理衣衫,走到裴青珩面前,行了个礼。

「可是大理寺的裴少卿裴大人?」

「是。」

崔宴指了指珠花,恭敬道:「大人,草民的朋友喜欢这花儿,能否恳请大人割爱?草民愿出双倍的价钱。」

「朋友?」

裴青珩扯了扯嘴角,转眸看我,「既然你朋友喜欢,为何不亲自来跟我说?」

「小幺来,别怕。」

崔宴对着我招了招手。

可我却怔愣着,不愿上前。

眼前的裴青珩还是那样隽雅出尘,但我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双眼眸,看过来时,似能将人吞没。

就在犹豫时,不远处跑来个姑娘,一头撞进裴青珩怀里。

「青珩哥哥,你出来逛街,怎么也不叫我。」

那姑娘神采飞扬,通身更是打扮得珠光宝气。

发髻上插着一根莲花形的发簪,熠熠生光。

「这是什么?」

她看到了裴青珩手中的珠花,好奇地拿过来端详。

「绒线劣质,做工也差,青珩哥哥,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东西。」

说着,随手将珠花扔到路边。

「华儿,别……」

裴青珩惊呼出声,想要去捡。

可街上熙熙攘攘,很快那珠花就被几个人踩烂了。

裴青珩脸色发白,直愣愣站着。

那姑娘笑嘻嘻地挽起他的手臂,将他拉走。

「我难得出一次宫,你可得好好陪我逛逛。」

8

「小幺,别难过,我们再……再看看别的。」

崔宴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脸色。

他安慰我,自己却看着比我还难受。

刚刚那个姑娘应该就是莲华公主,果然金尊玉贵。

她和裴青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他们眼中,我就像那朵被随意扔到泥土里的珠花,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道理我早就明白,也并不难过,只是觉得好好的珠花可惜了。

我抬头对崔宴灿烂一笑,「集市上东西那么多,我们再买别的。」

之后,我们又逛了许久,再没有看到冰凌花的样式。

崔宴神色很是落寞。

「都怪我,方才我若手快一些,就不会被裴大人买走。

「可他既然买了,怎么又不珍惜地丢掉?」

「崔宴,跟我来。」

我不想他自怨自艾,拉着他跑到一个卖萝卜的推车前。

「老板,要一个萝卜,能否再借用一下刀?」

在崔宴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我一手握着萝卜,一手持小刀,一点点刻了起来。

小时候,爹还在世,他手最巧,会刻各种各样的萝卜花,很快就能卖光。

我看着新奇,整天闹着要学。

可惜,爹没教我两年,就病逝了。

不一会儿,萝卜就被我刻成了一朵冰凌花。

水灵灵亮晶晶的,很是诱人。

「娘,这个真好看,我想要。」

「我也要,我也要。」

不知不觉中,萝卜车前围了许多孩子,都争着想要萝卜花。

我也起了兴致,将爹教我的那些,一个个刻了出来。

小老虎,小兔子,小花,小娃娃……

孩子们围着我欢呼雀跃,全都爱不释手。

「青珩哥哥,你都看了这么久,若是喜欢,就买一个呗。」

我正刻得认真,突然听到莲华公主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不远处裴青珩的目光。

手指一抖,刀片割进肉里,鲜血涌出。

「啊,疼不疼?」

崔宴惊呼着,捧起我的手,「我们去医馆找大夫。」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一点小伤,涂点药就好。」

「好,那我们赶紧回去。」

崔宴拉着我,又对着孩子们笑了笑。

「姐姐受伤了,不能再给你们刻萝卜花了。」

孩子们有些依依不舍,「那哥哥你要好好照顾姐姐,等姐姐好了,再带她来。」

「好,一言为定。」

我跟着崔宴离开,却总觉得身后有一束目光藤蔓一样,如影随形。

9

我手上的伤并不重,涂了药包扎好,又开始准备明天卖的卤面。

夜深了,东西终于都备好,我打了个哈欠,听到有人敲门。

「小幺,开门。」

是裴青珩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我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将门闩扣得更紧了些。

「天晚了,不便开门,裴公子还是请回吧。」

良久,外面传来一声叹息:

「你既然跟别人说不认识我,为何还叫我裴公子?」

「真对不住,」我立马改口,「天晚了,民女不便开门,大人请回吧。」

再没有回话声。

我等了一会儿,实在困倦,就进屋熄了灯,很快睡着。

一夜无梦。

天蒙蒙亮,我就醒了。

和往常一样,将面、卤料、汤水放到车上,准备支摊子。

可打开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门口站着个修长的身影,衣襟和发梢沾着露水。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的眼尾染着红,眸中似乎也浸了水,湿漉漉的。

看到我时,他苍白单薄的嘴角勾了勾。

「小幺。」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门外站了一夜,有些不知所措。

「你有……有事吗?」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莹白的玉瓶。

「涂了这个,不会留疤。」

我没有接,将双手背到身后。

「多谢大人。可民女粗笨,当不起这么好的药。大人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民女还要做生意。」

他整个人晃了晃,手指微不可见地蜷了起来。

「小幺,对不起。」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一朵珠花而已,大人平日都不会瞧一眼,又何必在意。」

「不只是珠花,我……」

「什么时候煮面啊?我们可一大早就来排队了。」

远处,有几个食客大声喊了起来。

我低下头,放软了声音:「大人,民女做点小买卖赚回家的路费,求您别打扰民女的生计,行吗?」

他眸光涌动,静静看着我。

我推起车,与他擦肩而过,向巷口跑去。

「诸位久等啦,马上给大家煮汤下面。」

10

辽东的夜漆黑而漫长,仿佛能吞噬一切。

每当夜幕降临,裴青珩总会觉得害怕。

有时甚至不敢入睡,生怕闭上眼便永坠黑暗,再也醒不过来。

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恐惧渐渐消失。

当他在外面查完一天案回来,远远看到屋里亮着的那盏灯,心中便会温暖安宁。

他知道,推开那扇门,就会温暖如春。

等在屋里的是个笨笨傻傻的小姑娘,还有温在炉子上的热汤或是暖茶。

能消除他一天的寒冷与疲倦。

辽东的苦寒超出想象。

他的手冻伤了,肺受了寒开始咳嗽,眼睛被风吹得红肿流泪。

可无论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个小姑娘总是第一个发现。

然后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医好他的病。

夜深人静时,他听着外面狂风大作,也能安心入睡。

因为有那个小姑娘在。

慢慢地,案子快要调查清楚。

那些幕后黑手使出最后的狠招,想要杀裴青珩灭口。

偏偏那天还下起了漫天大雪。

裴青珩迷路了,冷得意识模糊,以为必死无疑。

可那个小姑娘找到了他。

和最初相遇的那夜一样,她的身子娇小,柔软,火一样温暖。

又一次救了他。

他们十指相扣,顶着风雪一起回去时,裴青珩想,他是真的离不开她了。

所以,当长玄来问如何安置小幺时,他想也没想,就说要带她回京。

可长玄又提到了莲华公主。

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莲华了。

他和莲华自幼相识。

莲华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性子骄纵,却又对他百般依赖。

小时候,他当莲华是妹妹,迁就着哄她开心。

长大了,有人提及他们的婚事,他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况且,他的家世和仕途,也需要这样一门婚事。

但在此时,长玄将莲华和小幺一同提起时,裴青珩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不安。

他竭力想掩饰,于是用冷冰冰的口气说:「一个乡野蠢笨丫头,华儿必不会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么个蠢笨丫头,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裴青珩发现后,想也没想就追了出来。

飞奔了一整夜,终于追上了她。

可她却说,他们之间只是一场金钱交易。

那一刻,裴青珩怒不可遏。

他想问问,那一夜的缠绵,那每晚的相伴,那风雪中的舍命相救,全都是为了钱吗?

但与生俱来的自尊和自傲只让他冷声扔下一句:「跟我走,否则往后别再来找我。」

可她还是没有跟他走,还说什么一辈子不会去找他。

裴青珩独自走了。

一边走一边自嘲。

自己真的是疯了,为了这么个乡野丫头追了一整夜,真是不值得。

回京后,他又总在深夜中失眠,想着小幺。

即便睡着,梦里也全是她的模样。

他,真的好想好想那个乡野蠢笨的小丫头。

这么过了半年,他无意中听说,京城里有个卖卤面的摊子,老板是个辽东来的小姑娘。

他下了朝就匆匆赶过去,一颗心狂跳不止。

离得近了,他终于看清了,真的是她。

他突然觉得眼中一片潮湿。

肯定是被汤锅氤氲的热气熏到了。

「来一碗,多放些汤。」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匆匆转身去找位子。

生怕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当着所有人失态。

面端上了,只有几粒葱花。

她果然还记得他的喜好。

裴青珩拼尽全力才压制住上挑的嘴角,问她来京城做什么。

原来是寻人。

他的心又开始跳了,却还是故作冷漠地问:「当初不是说一辈子不来找我吗?」

可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小幺来了京城,确实是寻人。

只不过找的人不是他。

那个总是陪在他身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现在有了别的人。

11

日子一切如常,我照常摆摊卖面。

只不过每天都会遇到裴青珩。

他要一碗面。

我煮好后,只放几粒葱花端过去。

他默默吃完,然后离开。

谁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我不明白,他这样的身份,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为何非要每天赶到我这吃碗面。

可他从不说话,更不会打扰我做生意。

我也就不在意,只把他当作一般的食客。

最近,崔宴来得少了。

他入了今年的秋闱,每日都在埋头苦读。

十年寒窗,为了供他读书,崔大娘把家里的几亩水田都卖了。

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

这天,我卖碗面,正准备收摊,远远跑来一个人。

「小幺姑娘,出事了!」

是崔宴的同窗好友,也在我这吃过好几次面。

此时,他满脸惊惶失措,气喘吁吁道:「刚刚书院突然来了许多官差,说是这届秋闱有人贿赂考官,舞弊泄题,抓走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崔宴。」

「舞弊泄题?」我不解地眨眨眼,「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

那同窗吓得脸都白了,「历朝历代,秋闱舞弊都是大罪,轻则永世不录用,重则流放杀头。」

「什么?」

这下我也吓傻了,「崔宴被抓去了哪里?能去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吗?」

「这么大的案子恐怕会由大理寺审理,那是上达天听的地方,我们怎么能有门路进去。」

那同窗送完信,又匆匆回去了。

我六神无主地收拾摊子,连碗都不小心打碎了两个。

这事先不能告诉崔大娘。

她身子刚好,若知道崔宴出了事,指不定又得急出什么病。

我回到家,默默坐着一天并一整夜。

天亮后,没有摆面摊,而是守在巷子口。

迎着一缕朝阳,那么熟悉的青衣人影走了过来。

裴青珩亦看到了我。

他脚下顿了顿,随即快步走来,沉声问:「怎么了,小幺?」

我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

「裴大人,求求你,救救崔宴吧。」

他愣了下,忙弯身将我扶了起来。

「崔宴怎么了?」

我将秋闱舞弊的事说了,又哭着哀求:

「崔宴一定是被冤枉的,他读书用的都是靠家里卖地的钱,平时还总去书局抄书补贴家用,怎么会有银子去贿赂考官?」

裴青珩垂着眼眸,长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焦急,不由又想下跪。

「求求裴大人查明真相,救救他吧。」

他赶忙握住我的手,又顺势一带,几乎是将我揽在怀里。

「我最近几日在宫里整理陈年卷宗,并不知此事。你别急,我会去查明真相。」

我登时喜出望外,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

「谢谢裴大人,谢谢。」

「别哭,有我在,小幺不怕。」

他擦了擦我的泪,昳丽的眉目间一片温柔。

我傻傻看着,一时忘了躲开。

12

裴青珩说去查清真相,一走许多天,再无音信。

我整日心乱如麻,又怕崔大娘看出异样,还是强撑着每天摆摊。

可心里存着事,忙起来总是出错,好几次连账都算错了。

崔大娘看见,忍不住抱怨:「宴儿这么多天连个人影都不见,你忙成这样,也不知来帮忙。」

我连忙笑着劝:「科考在即,他专心温书才是最要紧的事。」

「这也是,」崔大娘面露欣慰,「他爹临终前抓着我一再嘱咐,要供他读书,还好宴儿这孩子也算争气。」

又过了两日,我正准备上街采买,在巷子口被人拉住。

「走,跟我去趟刑部大牢。」

是跟在裴青珩身边的侍卫长玄。

上次,我在雪夜里救回裴青珩后,他对我态度好了很多,说话也客客气气。

可半年不见,就又变成冷冰冰的模样。

刑部大牢?

我心中一动,「可是带我去看崔宴?」

「是。」

「那稍等一下。」

我说着,飞快跑回家。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套

文章转载自知乎,书名《点点日常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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