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8岁的傅丽莉攥着录取通知书站在上海戏剧学院门口。这个本该成为画家的漳州姑娘,因特殊时期政策变动险些失学,却意外成为上戏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学生。
开学典礼上,她盯着前排高个男生的后脑勺出神,那人忽然回头:“同学,能借支笔画签到吗?”递还铅笔时,他瞥见傅丽莉速写本上的自己,笑出两颗虎牙:“画得比我本人帅。”
这个男生正是大她三届的孙淳。在“工农兵学员”占主流的年代,傅丽莉的绘画天赋与孙淳的表演灵气碰撞出奇妙火花。食堂打饭时,孙淳总会“碰巧”多打份红烧肉放她餐盘;傅丽莉则把孙淳的课堂小品画成连环画,被教授当教材传阅。
1980年毕业分配,两人面对异地抉择异口同声:“去哪儿都行,只要在一起!”最终携手踏入峨眉电影制片厂,月工资49.5元。
1982年,傅丽莉迎来事业转折点。《红叶铺满小路》中淳朴的村妇让她崭露头角,《今夜有暴风雪》里坚韧的郑亚茹更让她提名金鹰奖。然而真正让她夜不能寐的,是杨洁导演递来的《西游记》剧本——那个后来成就杨春霞的“白骨精”角色,最初属意于她。
“你正派形象深入人心,演妖精会毁观众缘!”文工团领导的规劝犹在耳边。
当她咬牙拒绝邀约时,孙淳正在隔壁剧组拍《见习律师》,听闻消息连夜赶回:“要不我去找杨导说说?”傅丽莉望着窗外峨眉山的浓雾摇头:“团里培养我不容易。”
命运在1987年给出补偿。电影《避难》开拍,导演死活要她演妓女“杨柳风”。看完剧本那晚,她冲进孙淳宿舍:“我要演个风尘女子,但她的骨气比谁都硬!”拍摄时,她设计出边唱昆曲边刺绣的细节,把沦落风尘的悲怆演得入木三分。
该片让她提名百花奖时,杨春霞正因“白骨精”遭观众唾骂,傅丽莉给老同学寄去明信片:“角色无好坏,你我皆在渡劫。”
1986年,孙淳凭《大阅兵》斩获大奖那晚,悄悄把奖杯塞给傅丽莉:“军功章有你一半。”他们在峨影厂筒子楼里完婚,双人床是用道具木板拼的。
厂长调侃:“你俩要能生个娃,厂里给分套两居室!”傅丽莉却拉着丈夫连拍三部戏,直到《绞索下的交易》片场晕倒,才查出严重内分泌失调。
“要孩子还是要命?”医生的警告成为婚姻转折点。孙淳撕掉所有求子偏方,傅丽莉却在深夜盯着儿童节目发呆。
2003年,傅丽莉在《江山风雨情》片场咳血倒地,从此息影。孙淳推掉所有男主戏约,只接能当天往返的配角。
2012年拍《辛亥革命》时,他每天驱车三小时回京,只为陪妻子做理疗。
傅丽莉的漳州老宅里,珍藏着一幅未完成的水粉画:孙淳抱着婴儿坐在《西游记》蟠桃树下。
每当旧友提及“白骨精”往事,她总抚着画框轻笑:“要是当年接了那个角色,或许就遇不见《避难》里的杨柳风,也遇不到为我辞演《走向共和》的‘傻哥哥’了。”
院中桃花纷飞,卡米叼着飞盘跑来,她望向屏保上孙淳的剧照:“人生哪能没遗憾?有他,就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