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柏答应陪我和女儿去迪士尼乐园,可直到女儿带着遗憾离开,我们也没等到他的赴约。
当晚,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却都被他一一挂断。
而此时朋友圈里,邻居李静萱却晒出梁柏摸黑为她儿子庆生的照片。
第二天,梁柏拿着50个手机未接电话质问我:“你到底在闹什么啊,我说了改天陪你和女儿就一定会陪。”
“昨晚停电,她一个女孩子害怕我去陪陪她怎么了?我们欠她家的你忘了吗?”
我不哭不闹,捧着一方小小的骨灰盒子,递给他一份离婚协议书,“不用了,我们离婚吧。”
……
女儿梁钰去世那天,小小的手紧紧拉着我道:“妈妈,我好难受。”
看着她消瘦的身体,身上插满的管子,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我恨不得为她承受这一切。
我拍拍她的小手:“妈妈知道,再坚持坚持,病好就不痛了,好吗?”
她因疼痛有些神志不清,可仍然记得我们的约定,“妈妈,爸爸什么时候陪我们去迪士尼啊?他是忘了吗?”
“他是不是不要小钰了,他有了新的小朋友。”
我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说些善意的谎言哄骗女儿了。
她长久以来的心愿就是爸爸爱妈妈,她想有个幸福的家庭,所以即便我和梁柏之间有了隔阂,我也会在她面前装作恩爱的模样。
听见我的哭声,小钰强忍疼痛安慰我:“没关系的妈妈,不要哭。其实我早就知道,爸爸有了新的小朋友,也有了李静萱阿姨,他不要我和妈妈了。”
“妈妈,我爱你,你要天天开心。可是...可是小钰真的好难受啊。”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随着床头仪器的一声刺耳响声,小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哭得泣不成声,旁边的医生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请节哀。”然后他又立马赶往下一个病房。
此时空荡荡的病房只剩下我和小钰两人。
想起生前小钰一直在病房里躺了一个多月,她一直在等爸爸来看她,等爸爸履行承诺带她去迪士尼,她想证明给李子豪看,爸爸是爱她的,爸爸没有不要她。
可是直到她离世也没有等来。
我拿起手机疯狂地给梁柏打电话,想让她见小钰最后一面,我不想小钰就这么遗憾离开。
可是我打过去的电话全都被一一挂断。我打开微信,想通过微信联系他,却看见李静萱更新了朋友圈,我点开朋友圈一看,发现她晒出了梁柏为她儿子李子豪庆生的照片。
照片中背景一片黑暗,可仍旧挡不住三人喜悦的眼神,梁柏低头看着李子豪,眼里全是爱意。
我又看看病床上可怜的小钰,只觉得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
我擦了擦眼泪,独自将小钰送去火化,我会一个人送她最后一程,愿她来生再无病痛。
第二天一早,我抱着小钰的骨灰,拿着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回了家。
一到家,我就看见梁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手里点了支烟,我透过烟雾缭绕,看见了他紧锁的眉头。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小钰的房间,收拾起她以前最爱的玩具。
梁柏赶紧跟了上来,他拿起手机,向我展示了昨天的五十个未接来电,质问道:“你到底在闹什么啊,我说了改天陪你和女儿就一定会陪。”
“昨晚停电,李子豪又过生日,她一个女孩子害怕我去陪陪她怎么了?我们欠她家的你忘了吗?”
我并不想听他说些什么,对于我来说,小钰已经死了,我也没必要再苦苦支撑我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了。
我抬起头,冷漠地望着他,“说够了没有?以后你想陪她多久都可以,我不在乎。”
我递给他一份文件,淡淡道:“先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说完我又弯下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收拾起小钰的玩具,可他却突然怒了,一把将我收拾好的玩具推在地上,“离婚?你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他又拿孩子威胁我,逼我一次次原谅他,可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会在乎我的感受,心疼我的一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拿我心里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我了,开始用最尖锐的刺戳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或许因为熟悉,因为曾经相爱,才懂得如何最伤人心吧。
3
我和梁柏相识相恋于大学校园,是他先追的我。
他没谈过恋爱,追起人来十分笨拙,送花送的是我最不喜欢的红玫瑰加满天星,第一次送我的口红也是柜姐推荐的死亡芭比粉。
所有人都说他不懂情调,可我却看见了他笨拙的行为下那颗炙热的心。
在一起之后,他愿意为我懂浪漫,愿意为我学化妆品色号,也愿意为我种一盆我最爱的栀子花。
毕业后,他向我求婚,向我许下要相守一辈子的诺言。
婚后,我们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小夫妻,即便所有人都说男人婚后就变坏,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我。
在婚后的第四年,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为她取名梁钰,钰即是珍宝,我们要让她知道,她是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可是在梁钰三岁的时候,保姆去幼儿园接她放学,她却突然被绑匪劫走,刚好在现场的武建伟,也就是李静萱的丈夫,见义勇为救下了梁钰,但疯狂的绑匪却气急败坏地将他连捅十几刀,当场毙命。
武建伟不仅是我们的邻居,还是梁柏的大学好友,他死后,我和梁柏都很难过。
武建伟有个妻子,还有个跟梁钰差不多大的儿子。
因为感激武建伟,要不是他,可能死的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所以我们一家一直非常照顾李静萱母子,不仅给了他一百多万的补偿,还会每个月都会给她送去生活物资,帮她照顾孩子,帮她找工作。
但久而久之,梁柏与李静萱母子越来越亲近,他不仅开车接送李静萱上下班,帮李静萱接儿子,还总是帮她做饭,陪她过生日。
他们之间做的事已经超越了普通友谊的界限,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武建伟的死,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的牺牲,我无法怨恨李静萱,也无法对梁柏的付出说不。
直到那年情人节,我下班回来早早地就给梁柏准备了惊喜,还亲手做了烛光晚餐,我坚信他会回来陪我的,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每年情人节都会陪我过,给我制造浪漫和惊喜。
可是我等了很久,直到深夜,他也不曾回来。我把饭菜热了又热,最终还是逃不过凉透的命运。
我打电话准备问他怎么回事,可电话接通后却传来女人的声音:“梁哥,谁呀?”
女人语气温柔,还带着些亲密的撒娇,跟我平时听到的李静萱声音完全不一样,我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我想,此时的答案并不重要了,于是我匆忙挂断电话,将桌上的饭菜全部倒掉。
之后,我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时钟滴答滴答地流逝,直到时针指向十二点,我才突然回过神来,回想起今天的事。
梁柏没有陪我过情人节,他去陪别的女人了,我第一次感受到在他的心里,我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终于,门开了,梁柏推门进来,看见还坐在沙发上的我,他疑惑道:“怎么还不睡。”
我强行扯了扯嘴角道:“等你,陪我过情人节,可是节日已经过去了。”
梁柏捏了捏眉心,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安慰:“下次陪你过好不好,今天李静萱让我去陪她。”
我将他推开,说出了我心里积压已久的委屈:“你和李静萱是不是太亲密了,你去陪她?今天是情人节,你以什么身份陪她?你们是情人吗?”
梁柏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懂点事行吗?你忘了武建伟是怎么死了的吗?我帮他照顾照顾老婆孩子不行吗?”
我站起身来,带着怒火质问他:“照顾?你那是简单的照顾吗?恐怕再过一阵,你要将她照顾到床上去了吧?朋友妻不可欺,你对得起武建伟吗?”
梁柏眼底一沉,“啪”地甩了我一巴掌。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里忍不住流下泪水。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自责地低下头,“对不起?”
然后伸手想将我圈入怀中,可我却边哭边挣扎着推开他。
因为动静太大,吵醒了早已睡着的小钰,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奶声奶气问道:“爸爸妈妈,你们吵架了吗?”
她又伸出小手擦擦我的眼泪,“妈妈你怎么哭了,是爸爸欺负你吗?”
她轻轻打了打梁柏,又拉起他的手道:“爸爸你快哄哄妈妈,爸爸要爱妈妈小钰才会开心呀。”
我被小钰的童言无忌逗笑了,我擦去眼泪,将她抱在怀里哄睡着。
小钰睡着后,梁柏又给我道歉,“今天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以后我会跟她保持距离,不让老婆为我吃醋好不好。”
5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像我保证以后会跟她保持距离,那我也不再闹了,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原谅他。
“以后如果李静萱有什么事,你不方便的话,就我去帮她好不好,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武建伟为救小钰牺牲,我理应照顾他们母子。”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正准备递给他,那是我今天为他准备的惊喜,他一直想要但却没舍得买的手表。
可这时门铃却响了。
梁柏连忙起身去开门,却见李静萱就站在门外,她身着性感的吊带裙,胸部若隐若现,披着一头长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不好意思的张了张口:“梁哥,子豪哭得厉害,他又想爸爸了,你能去陪陪他吗?”
说完她似乎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又看向我,微笑着问道:“嫂子不会介意的吧?”
我还没回答,梁柏却抢先一步答道:“她不会介意的,走吧。”
二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梁柏显然将刚刚对我的保证都抛之脑后,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说来哄骗我的。
我将手里那个没送出的礼物拆开,看了又看,然后收进包里。
梁柏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匆匆换了身衣服又出门上班。
我没有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而是直接去了公司。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块手表退了。
6
后来,梁柏非但没有改正,还越来越频繁地去李静萱家。
一次我和梁钰在小区偶遇梁柏跟李静萱母子,三个人有说有笑,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梁钰许久没看见爸爸,于是激动地跑过去,可却刚好听见李子豪叫梁柏爸爸,梁钰当场哭出声,指着李子豪骂:“他是我爸爸,你不许叫他爸爸。”
李子豪非但不收敛,还一个劲儿地在小钰面前叫:“我就叫,我妈说了,他就是我爸爸。”
看着哭闹不止的小钰,我心疼的不行,抱起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梁柏一巴掌:“你喜欢养别人的儿子就滚!”
说完我抱起小钰回家,小钰哭着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是不是有新的小朋友了?”
我安慰她:“你还有妈妈。”
经常不回家的梁柏却在外给别人当便宜爸爸,他把我和小钰放在何处,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向破碎,这次我说什么都要跟梁钰离婚。
我找律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二话不说甩到梁柏脸上,“我们离婚吧。”
梁柏有些慌张,连忙跟我认错,“李子豪他是叫着玩的,我不是他爸爸,我只是不忍心他想念武建伟,所以才任由他这么叫,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会去给小钰赔罪的。”
“呵呵。”我冷哼道,“你去跟李静萱母子过吧,我和小钰不需要你。”
我转身锁上房间门,不让他进屋。
可他却一直拖着离婚协议不肯签字,我本想起诉离婚。
但那个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小钰在学校突然晕倒,老师将她赶紧送往医院又打电话通知了我。
我和梁柏赶到的时候,医生却告诉我们,小钰得了心脏病,情况不容乐观。
我一下感觉天都塌了。
我一句话不说,呆呆地坐在病床前,就这么坐了一晚上,梁柏也在一旁一直沉默,可他的手机却响个不停。
我将他的手机一把抢过,看着来电显示上李静萱的名字,我疯了似的将手机砸在地上,“你去陪李静萱啊,你跟他们不是更像一家人吗?”
梁柏看着小雨,将头埋进手里,不停啜泣。
这时,小钰醒了,她虚弱地叫着妈妈:“妈妈,你别难过,爸爸,你怎么哭了?”
梁柏抹了抹眼泪,挤出笑容道:“爸爸没哭,爸爸跟妈妈做游戏呢。”
小钰笑了笑,用虚弱的声音道:“爸爸妈妈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吵架好不好,小钰希望爸爸妈妈像以前一样相爱,希望爸爸妈妈幸福。”
因为这句话,我放弃了跟梁钰离婚的想法,在小钰面前跟梁柏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起初梁柏因为心疼小钰每天一下班就来陪她,可是久而久之,他似乎也厌倦了这种生活,厌倦了我。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经常去陪李静萱母子,甚至好几次,李静萱直接上医院从我和小钰面前带走梁柏。
我为了不让小钰伤心,只好骗她说爸爸有事要忙,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来陪小钰了。
医生说小钰的病治不好,让我做好心里准备,我答应了,可是那一刻我却感觉天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小钰的生活。
我辞去了工作,想陪小钰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我每天给她讲各种童话故事,想告诉她也告诉自己,世界上是有奇迹的。
小钰向往童话世界,向往灰姑娘的仙女教母带来的奇迹,所以她希望我和爸爸能陪她去一趟迪士尼。
我想着,如果小钰的病治不好,那就满足她最后的愿望吧,我将此事告诉主治医师,医生也赞同我的做法。
于是我主动给梁柏打电话,希望他陪小钰去迪士尼,他答应的爽快,可后来却一直以工作忙为由将事情一拖再拖。
最终,我没能等来小钰疾病痊愈的奇迹,小钰也没能等来爸爸陪她去迪士尼。
8
小钰死后,我无所顾忌地去找梁柏离婚,可他却质问我:“离婚,你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我看着不远处的骨灰盒,最终忍住了告诉他小钰已经去世的冲动,他不配送小钰最后一程,我要一个人送她下葬,愿她来世再不会遇到梁柏这样的父亲。
我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只是默默的将玩具收好,然后抬腿一脚踢向他,“滚!你不签也可以,我会起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