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几年时,我交了个很年轻的男朋友。
我帮他交了学费、生活费。
我向祖宗一样伺候了他三年。
后来,我欠了债。
提了分手,他一句挽留都没有。
再后来,我们在婚礼上相遇,他成了功成名就的企业家,身边挽着小娇妻。
他问“要是你当年再坚持一下,如今我身边位置就属于你了。”
1
分开这么多年。
我没想到参加个婚礼,还能遇见唐棠。
宴席开始时,我把存在感降的很低。
暗自庆幸戴了鸭舌帽。
他坐在闫瑾欢旁边,
与我同桌。
“亲爱的,我想吃虾。”
唐棠安静地剥虾壳,把每一根丝线都剥弄的很干净。
手里的虾仁更像是个艺术品。
很久以前,
我也是这样给他剥的。
他只喜欢吃不喜欢剥,
怕虾仁上残留虾线,
也怕手上残留腥味。
为了讨好他,我学会了做海鲜,也学会了剥虾。
后来我才知道,
不爱一个人是有很多原则的。
五年不见,原则也变了。
不知是哪个马屁精开口,打破了同席间的沉默。
“唐总是和闫小姐大学就恋爱了吗?这感情可真好。”
闫瑾欢撅着嘴笑道:“不是噢,他大学另有其人呢。”
我手里的调羹一抖,把头埋的更低。
那人尴尬的找补:“唉,谁大学没谈过恋爱啊,没几个感情是真的。”
闫瑾欢用手腕戳了戳他。
唐棠才漫不经心道。
“也就那样。”
闫瑾欢脸上洋溢着笑:
“若不是前面占着位,唐棠早就和我在一起了,浪费了我俩好几年青春。”
“那当然了,闫小姐和唐先生本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大学那些情爱作不得数。”
我扒拉着最后几口饭,起身离席。
餐桌上的红酒杯不小心被我背包碰倒,打破了他们的和谐。
“怎么回事,吃个饭都这么鲁莽。”
啪马屁那个人抱怨。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想赶紧跑。
“苏悦?”
唐棠忽然叫住了我。
2
我的脚仿佛生了根,扎进了红毯底下的水泥里。
扒不动。
“你就是霸占了我几年未婚夫的苏悦?”
闫瑾欢率先起身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上下打量了遍。
“唐棠,你以前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那轻蔑地眼神带满了挑屑。
“不好意思啊,第一次当新郎新娘,若有招待不周,请大家见谅。”
席间每人起身举杯相庆。
新娘站在我身旁朝我偷偷眨巴了眼睛。
我松了口气。
得以逃脱。
若说这世上,谁见过最落魄的唐氏企业当家人,
也就是我了。
我也是他口中不屑于提及的前任。
唐棠最落魄那会儿,
一双帆布鞋子穿了四季,
连脱胶了都买不起502胶水。
他高三毕业和我在同一家快餐店打工。
不同的是我是长工,他是暑期工。
他成天穿着发黄的体恤,
洗烂的牛仔长裤捡成了短裤,
衬得他清瘦的身影,随时要被台风吹走一样。
他每天只肯馒头,
引起了我同情心泛滥。
我每日带的便当,
故意多做了一些,分均了他些。
他冷漠疏离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好相与。
他每日抢着我笨重的活,
也帮我赶走过赌棍成瘾的哥。
我在那个暑假结束前,鼓起勇气表白了他。
他拒绝了。
我以为他嫌我比他大四岁,
也嫌我没上过大学。
后来开学后,
他走了又回来找我,
吞吐找我借钱,
说他有急用。
我也没问缘由,很开心他能找我,
一股脑把我卡里的六千块存款全部取给了他。
几个月后寒假,他又来店里打短工,
发工资第一时间,就把钱还了我。
我推阻不要,扬言我暂时不缺钱用,让他先紧着自己用。
因为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秋衣,我怕他冻死了。
他眼眶泛了红,良久道:
“我们在一起吧。”
3
我以为我的爱——感动了他。
他答应了我。
我们在一起后,他仍然寒暑假出来兼职。
我怕他被同学看不起,
开始省吃俭用,
给他买了许多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
那个冬天,
他再也没有双耳冻疮,笔尖通红了。
手也是葱葱玉手,
没有泛起红萝卜。
为了不影响他学业,
我承担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
偶尔我怕他吃不好,
会特意煲个汤送去学校。
他的大学离店里很近,走路半小时路程。
可我每次去学校找他,
他都不是很情愿接过我的便当盒。
他每次都说:“下次别来了。”
可我以为他是心疼我日夜兼两份工,
他心疼我呢。
从未意识到他是真不想。
我一直活在自我感动中,
从来不多问他愿不愿我的爱心羹汤,
也不问给他买的衣服裤子喜不喜欢,
更不问主动交的那些学费和充的饭卡,
他愿不愿意。
我以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亳无后顾之忧的学习。
直到他大四那年,
我哥欠了巨额高利贷找到了我。
我没告诉唐棠。
只是在接过最后一次便当后开口:
“我们分手吧。”
他一句挽留都没有,
直径:“好。”
简短的一字,断别了三年情份。
他应是长松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负担我这段沉重的感情,
他也不用良心谴责自己,
毕竟分手是我自己提的。
分手当晚,我断了所有联系方式,
注销了所有QQ、微信,踏上了广州的路。
这一待就是五年,直到这次闺蜜结婚,才回了来。
他比网上看起来过得还要好。
未婚妻也比视频上更漂亮。
他依旧是那颗耀眼地星星。
我依旧是泥潭里的蚯蚓。
“跑什么呢?”
唐棠从身后拽住了我。
4
我僵硬的转身。
“别让我继续这么追你,我未婚妻很容易吃醋。”
我一愣。
“我没让你追。”
他平静道:“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看清他眼里的认真,可却又不理解。
“分手了,也没必要联系,——道不道别没有那么重要。”
“不跑,难道被我哥绑去抵债?”
后两句尾音有点弱,但他还是听清了。
不等他开口,身后的闫瑾欢也跟了过来。
“还真是你前女友啊?”
她笑得朗朗大方,像似丝毫不在意前任的突然出现。
也对,我这样的确实对她构不成一丝威胁。
山鸡与凤凰。
眼睛不瞎的,都知道怎么选。
唐棠烦躁的点了头,从兜里抽出了支烟,点燃吸了起来。
我有些意外,他从来不抽烟的,
可又莫名想起席间他剥虾壳那刻,
又释然了。
“你看起来,很穷?”
她扯了一张支票给我。
“念在你当年照顾唐棠的份上,这支票上你随便填,只是以后别再出现我们跟前了。”
我盯着她自若笃定的表情,很想立马拒绝,可又转念一想。
“谢谢闫小姐的施舍。”
我毫无下线的收下了,
两人一阵错愕。
临走前,我扬了扬无名指上的戒指。
5
夜里躺下,接到了闺蜜吴燕电话。
“我一直以为苏悦与你同名,哪晓得你真是唐少的白月光啊?”
“听说唐少还找了你三年,你俩啥时候处对象的啊?你怎么没告诉我?”
“他可是——”
“老婆,春宵一刻值千金…”
“唔…”
我尴尬的挂断了电话。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自小的闺蜜嫁给了公子哥,
公子哥又是与唐棠一个圈子的。
这婚宴参加的就尴尬了。
“出来谈谈。”
我不知道唐棠如何得知我的号码。
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下了地下室。
那辆双R重影标志的车开到我跟前。
一路沉默无言。
“我打听了一下,你并没有老公。”
“你今天故意炫手上无名指的戒指,是为了应付我和闫瑾欢对不对?”
“我结婚了。”
他气笑了,把方向盘转动,车停在了空旷的路边。
眼眶泛红的盯着我,
犹如当年答应与我交往那次一样。
他用手磨挲着我的脸,认真盯着我的双眸,试图看看我有没有撒谎。
“我哥当年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那些人找不到他,就来找我,还威胁我,要是我也不还钱,他们就会来学校找你。”
“所以我嫁了个男人,他帮我还了债。”
我很平静的说完这段过往,心理也没多少涟漪。
毕竟他之前也没多爱我。
嫁人生子,本来就是每个人或早或晚的行程。
不是他 ,也可能是别人。
“我给你钱,你和他离婚。”
6
我盯着他良久。
噗嗤一声笑了…
“别这样了,我好好的良妇不做,离了来做你的情妇?”
“怎么跟你未婚妻一样,看不起人,想拿钱砸我。”
他脸上有些难堪,却还是开口道:
“要是你当年再坚持一下,如今我身边位置就属于你了。”
他试图用我离开的过错,
掩饰曾经的过往,
可那眼眸里的薄雾差点让我心动,
连他说出的话,
也差点诱住了我。
“别这样,我们好好的。”
“你明明还爱着我,为什么非要说这么绝情的话?”
“你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还是我大二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结了婚,为何还戴了这么些年?”
是啊 ,为何还带了这么些年。
可能是二十岁的唐棠,
省吃俭用打工赚钱给我买了第一份礼物。
那时的他生活拮据,
不是靠着我的资助,
他很可能都毕不了业。
那晚,我把二十四岁的自己献给了他。
这条项链跟了我七年,
它像是无数个暗无天日,
给了我丝明光照耀着我,提醒着我属于过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