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王建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王建军，是龙溪镇铁匠铺的学徒。说起来，我这人从小就是个实在人，村里人都说我“老实巴交”。我爹常说：“咱们老王家的人，就是太实在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穷着。”可我觉得，做人嘛，还是实在点好。

我从小就跟着我二叔学修水井。说起我二叔，那可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打井能手。我二叔常说：“修水井这活儿，看着容易，做起来难。一个不小心，不是把井给修歪了，就是打到沙层里去了。”

我二叔说得对，修水井确实不容易。记得我第一次跟着他去帮忙的时候，才十四岁。那时候，我瘦得跟竹竿似的，可二叔非说我骨架结实，是个干这活的料。其实我知道，二叔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需要个帮手。

说起来，我和小燕的事儿，还真是从一口水井开始的。

那是去年夏天，我正在给张德福家修井。小燕提着个竹篮子过来打水，看到我光着膀子在井边忙活。她那天穿着一件碎花布衫，头发扎成一条长长的辫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像是春天里的杨柳。

“哎呀，这不是建军哥吗？”小燕站在井边，笑眯眯地问道。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是啊，小燕妹子。”

“建军哥，你这手艺不错呀！”小燕说着，把竹篮子放在了井台上。

我嘿嘿一笑：“还行吧，跟我二叔学了几年。”

就这样，我们聊开了。小燕说话软糯，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让我看得有点痴了。从那以后，小燕常常来打水，我也总是“恰巧”在井边忙活。

村里人都说，这叫“打水情”。

慢慢地，我们就处上对象了。小燕家里有两个闺女，她是老幺。她姐姐小芳比她大四岁，前年嫁到邻村去了。谁知道去年年底，小芳突然回娘家来了。听说是她男人赌博，把家底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不，前几天小燕找到我，说她家的老井快干涸了，问我能不能去帮着修一下。我一听，心里那个高兴啊，这不是好机会吗？正好让叔叔婶婶看看我的手艺。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却惹出了这么多事。

那天早上，我带着家伙什去了小燕家。刚到院子，就看见小燕她妈张桂芝婶子在院子里择菜。看到我来了，她笑呵呵地说：“哎呀，建军来啦！快进来坐。”

我腼腆地应了一声，把工具放在了院子里。小燕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我甜甜地笑了一下，我的心顿时就软了。

这时候，我看见小芳姐也在院子里。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衫，头发挽成一个髻，倒是比以前更有韵味了。看到我，她微微点了点头：“建军弟弟来啦。”

我赶紧打招呼：“小芳姐。”

张桂芝婶子放下手里的菜，说：“建军啊，你先看看井的情况。这几天水越来越少了，可把我们愁坏了。”

我点点头，走到井边开始察看。这口井确实有些年头了，井壁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湿漉漉的。我用绳子放下一个探测的铁锤，发现水位确实很低了。

正当我蹲在井边观察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小芳姐端着一碗水过来了。

“建军弟弟，喝点水吧。”小芳姐把碗递给我，“这活儿不容易，可别累着。”

我接过碗，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喝水的时候，我注意到小芳姐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这让我有点不自在，赶紧把碗还给她，继续忙活去了。

修井的活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关键是要有经验，知道怎么找水脉，怎么加固井壁。我二叔教过我，修井要讲究“三看四探五定位”。所谓“三看”，就是看地势、看植被、看土质；“四探”是指探深度、探水位、探水质、探地层；“五定位”则是定方向、定深度、定口径、定结构、定工期。

我一边干活，一边给小燕解释这些门道。小燕在旁边听得入神，时不时还问上几句。这时候，张桂芝婶子走过来，笑着说：“建军啊，你这手艺不错啊！比你二叔教得还要仔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婶子过奖了，我这都是跟二叔学的。”

张桂芝婶子又说：“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有一手好本事，以后准能发家致富。”

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小芳姐在厨房那边喊：“妈，饭好了！”

张桂芝婶子立马笑着说：“建军啊，你先别忙活了，来屋里吃饭。”

我推辞说不用，可张桂芝婶子硬是把我拉进了屋。进屋一看，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有炒青菜、煎咸鱼、炖豆腐，还有一个红烧肉，最后还有一个蛋花汤。这在农村，可是难得的好菜了。

小燕坐在我旁边，小声说：“妈特意做的。”

我心里一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顿饭会让我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吃饭的时候，张桂芝婶子一个劲地给我夹菜，说这个好吃那个补。小芳姐坐在对面，时不时抬眼看我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小燕在旁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吃完饭，我刚要起身去干活，张桂芝婶子突然说：“建军啊，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愣了一下：“婶子您说。”

张桂芝婶子看了看小芳，又看了看我，说：“你看啊，你这手艺这么好，人又老实，是个好后生。我家小芳虽然是二婚，但是人勤快，会持家。。。。。。”

这话还没说完，小燕突然站了起来：“妈！你说什么呢？”

我一下子懵了，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张桂芝婶子继续说：“你别急啊，妈这不是为你们好吗？小芳年纪大了，再不找个人家就更难了。建军这么好的后生，要是能。。。。。。”

“不行！”小燕突然哭了出来，“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坐在那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小芳姐低着头，一言不发。院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小燕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小燕她爹吴德旺从外面进来了。看见这个场景，他愣了一下：“这是咋了？”

张桂芝婶子赶紧说：“老吴啊，我刚才跟建军说，要不。。。。。。”

“妈！”小燕突然打断了她妈的话，转身跑出了屋子。

我站起来要去追，却被张桂芝婶子拦住了：“建军啊，你先别急。你也知道，我们家小芳这情况。。。。。。”

我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低着头的小芳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吴德旺叹了口气：“桂芝啊，你这事办得不地道。”

张桂芝婶子急了：“我这不是为了孩子们好吗？你看建军，人老实，有手艺，多好的后生。小芳这个年纪了，再找个好人家不容易啊。”

我终于忍不住了：“婶子，这事。。。。。。”

“建军啊，你别急着拒绝。”张桂芝婶子抓住我的胳膊，“你好好想想。小芳虽然是二婚，但是人老实，会持家。再说了，你要是娶了小芳，这井我们分文不取。”

听到这话，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原来，这修井的活儿，竟然是她设的局。

就在这时，小芳姐突然站了起来：“妈，你别说了。”说完，她也跑出了屋子。

我趁机说：“婶子，这事我真的。。。。。。”

“你先别急着拒绝。”张桂芝婶子又说，“你回去好好想想。小芳比小燕懂事，会照顾人。再说了，你要是娶了小芳，以后我们老吴家的产业。。。。。。”

“够了！”吴德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桂芝，你这是要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啊！”

张桂芝婶子急了：“我这不是为了孩子们好吗？你看小芳这个年纪。。。。。。”

我趁着他们吵架，赶紧溜了出来。院子里，小燕正靠在井边哭，小芳姐站在远处的槐树下，看不清表情。

我走到小燕身边，轻声说：“小燕。。。。。。”

小燕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建军哥，你别听我妈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这时候，槐树下的小芳姐突然开口了：“建军弟弟，对不起。”说完，她转身走了。

我看着小芳姐的背影，又看看小燕，心里乱成一团。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张桂芝婶子和吴德旺的争吵声：

“你这是存心要害了两个闺女！”

“我这不是为了她们好吗？你看小芳这个年纪。。。。。。”

“够了！你这是在拆散人家！”

我叹了口气，对小燕说：“小燕，你先别难过。这事我们慢慢想办法。”

小燕擦了擦眼泪：“建军哥，你放心，我相信你。”

就这样，我收拾了工具，准备离开。临走时，张桂芝婶子还在后面喊：“建军啊，你好好想想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乱极了。我知道，从今天开始，事情就不一样了。果然，没过几天，村里就开始传闲话了。

有人说我脚踏两条船，有人说我存心要害人家姐妹俩，还有人说我是贪图吴家的家产。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真是哭笑不得。

小燕家的井，到现在还没修完。每次我想去修，张桂芝婶子就会找各种理由拦着。她总是说：“建军啊，你要是答应娶小芳，这井就让你修，而且分文不取。”

我知道，她这是在逼我。

小燕几次偷偷来找我，都被她妈发现了。张桂芝婶子甚至放话说：“要是建军不答应娶小芳，这井就另请高明。”

我二叔知道这事后，气得直跺脚：“这个张桂芝，真不是东西！这不是存心害人吗？”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小芳姐倒是很少出门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说她晚上常常哭，但是白天见人的时候，又总是笑着。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都说我要是娶了小芳，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毕竟，吴家在村里也算是有钱人家。可是，我心里清楚，这事要是答应了，就是害了三个人。

这都一个多月了，事情还是没有个结果。小燕家的井还是没修好，小燕也很少出门了。每次我路过她家门口，都能听见张桂芝婶子在院子里叹气的声音。

昨天，我听说小燕去了邻镇找工作。她临走前托人带话给我：“建军哥，我去外面闯闯。你要是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你就答应她吧。”

听到这话，我的心都碎了。

我问带话的人：“小燕她去哪了？”

那人摇摇头：“她没说，就说要去邻镇打工。”

我站在村口，看着通向邻镇的那条土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小燕走了，可我连送都没送她一程。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第一次在井边见到小燕的情景，想起她甜甜的笑容，想起她说话时脸上的小酒窝。这么好的姑娘，就这样走了。

第二天一早，小芳姐突然来找我。她站在我家门口，欲言又止。

“小芳姐，你有事？”我问道。

小芳姐低着头说：“建军弟弟，对不起。我。。。。。。我去和我妈说，就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愣了一下：“小芳姐。。。。。。”

“你别说了。”小芳姐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我知道你和小燕是真心的。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害了自己的妹妹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难过。其实小芳姐也不容易，她也是被逼的。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小芳姐的表态而有所改变。张桂芝婶子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她到处说我始乱终弃，说我脚踏两条船。

村里的人议论得更厉害了。有人说我不是东西，有人说我贪心不足。甚至有人说，我是故意接这口井的活儿，就是为了钻进吴家门。

我二叔气得不行，说要去找张桂芝评理。我赶紧拦住了他：“二叔，算了吧。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二叔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燕始终没有消息。我去邻镇打听过，可是没人知道她具体在哪里。我只能在井边发呆，看着那口没修完的井，心里堵得慌。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不去接这口井的活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可是转念一想，就算不是这口井，张桂芝婶子也会找其他理由的。

昨天，我又碰到小芳姐了。她好像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

“建军弟弟，”她站在村口，欲言又止，“小燕她。。。。。。还是没消息吗？”

我摇摇头：“没有。”

小芳姐叹了口气：“都怪我，要不是我。。。。。。”

“小芳姐，这不怪你。”我打断她的话，“这事谁也不怪。”

小芳姐抬起头，眼圈又红了：“建军弟弟，你知道吗？其实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桂芝婶子的声音打断了：“小芳！你在这儿干啥呢！”

小芳姐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擦眼泪，转身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很想知道，她刚才要说什么。可是，有些话，可能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今天早上，我去镇上打铁的时候，听说小燕在邻镇的一家服装厂打工。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有时候我在想，这世道怎么这么难呢？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被生活折腾得不成样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比一个月前老了很多。

现在，小燕家的那口井还是没修好。每次经过她家门口，我都能听到水桶打水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连一口井都修不好。

我不知道这事情最后会怎么样。小燕会回来吗？小芳姐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吗？那口没修完的井，又该怎么办？

村里人都说，这是一个关于爱情和道德的难题。可是对我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我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

只是，有些事情，明明很简单，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