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时，他用剑刺穿了我的胸膛。
怀中，婴儿哭泣，我伸手抚摸婴儿额头……
“宝宝，别怕！”
只是，他一脸绝情，长剑斩向了婴儿额头
1
雨后天晴，竹影浮动。
我刚刚化形，兴奋的不能自己，顺了姐姐的轻纱薄缕，提剑跑进了竹林。
剑舞，叶落，高歌！
“好美的曲儿！”
我大惊，慌忙收了长剑，猛然回首。
远处，一身穿白衣，背负长剑的少年，正看着我笑。
姐姐告诉我，人类是最危险的，尤其是剑宗的人。
我分明看到，他的衣角绣着一个剑，金丝勾边，好不耀眼。
那是剑宗的标记。
我不敢大意，手中长剑指向了少年，两只眼却是四处张望，寻找退路。
少年笑着向前，我连忙后退。
然我终究修炼时间太短，道行不够，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便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他的双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神色也逐渐微妙起来。
轻纱薄缕，本就若隐若现。
更何况我方才舞剑，衣衫早无蔽体。
凉风席来，胸口一阵寒冷，我低头一看，玉碗一对，正自傲然，水滴两点，如露似珠。
我羞愧难当，夺慌而逃！
“姑娘，你芳名为何？”
“小生剑宗方子玉！”
……
声音渐远，我不敢回头！
2
姐姐回转，见我化形，自是十分高兴。
姐姐说，要想混在人类中，不被察觉，便要学习人类的一言一行。
每日里，姐姐都教我琴棋书画，让我好生学习。
只不过我的心一转、两转，无法控制的想着少年那张清秀的脸。
“方子玉，真个是好名字！”
姐姐离开的时候，我都会偷偷跑到竹林。
只是自那天起，少年郎再没出现过。
我耐不住林中寂寞，便苦苦哀求姐姐，请她带我出去看看人间模样。
姐姐本是不愿，但耐不住我性子，便应了。
出门前，姐姐给我打扮一番。
这次，我穿着短襦、长裙，上有云肩、脚踩云履，云髻玉簪，自不是先前那般唐突。
衣衫裹身，虽不舒服，但却极美。
“不知道他看到会不会说好看！”
忽然间，我又想到了那个少年郎，忍不住嫣然一笑。
姐姐自不知我心中所想，只顾着教我人间行走的规矩。
3
清河县。
集市上，人流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我第一次来人类城市，对眼前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双眼望去，尽是些陌生的东西。
姐姐怕我走散，拉着我在人群中穿梭。
四下男女老少无数，我被姐姐拉着串来串去，时不时有人挤压过来，好不自在。
慌乱之中，我用秘法释将周身护住，这次挡住人群。
“青竹，别胡闹，泄了妖气，小心被玄门中人发现！”
姐姐察觉到我的动作，慌忙退到身边，低声告诫。
我心中一慌，连忙收了妖气。
只是这么一来，周围压力再次席卷而来，我慌忙闪躲。
人流涌动，姐姐想要拉住我，但却终究敌不过。
我焦急的大喊，但却毫无作用。
我跟着人流而动，等到站定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
“姑娘，可是要算命？”
慌乱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扭头看去，一邋遢道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
道人手中竹竿，歪歪斜斜的挑着一张破布，上书“铁口直断”。
我牢记姐姐叮嘱，不愿和陌生人交流，扭头便要离开。
“姑娘，我看你动了情劫，情难逃，劫难避，听老夫一言，欲得长生果，当舍世间情！”
道人双目如炬，好似看穿了我。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收了脚步，伫立道人面前。
正要询问，道人忽然起身，提起竹竿自我身边走过，已不在看我。
“修行不易，别坏了自家道行！”
“如有难事，城南十里，清风观！”
说话间，道人已经走远。
“青竹，原来你在这里！”
我正自发呆的时候，姐姐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却是她怕我迷路，率先找上来了。
4
“杀妖了！”
猛然间，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心中大惊，缩到了姐姐身后。
“别怕！”
正自发抖的时候，姐姐伸手拉住了我。
我心神稍定，探出脑袋朝四周张望，却发现人流涌动，朝街的另一头聚集。
“希望不是认识的妖！”
姐姐低声嘟囔一声，拉着我小心翼翼的跟上人去。
集市中央，一方形大台上，数人站在台上。
台子中央，一少年全身被缚，跪在地上，少年衣衫破裂，血迹斑斑，长发散落，痛苦的挣扎。
“天琪！”
姐姐手上发力，我顿时觉得胳膊一疼。
仔细看去，我也认出了那少年，是姐姐的相好，狐妖天琪。
天琪和姐姐一同修行，已有五百年，二人感情深厚，已然托付终身。
二人不曾杀生，只是不知为何却被人类捉了起来。
我知姐姐绝不会让天琪惨死，抓住了姐姐手掌，同时掐了个法诀，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青竹，你先走！”
姐姐似乎是察觉到我心中所想，低声叮嘱。
我自不愿离开，紧握姐姐手掌，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妖魔横行，为祸人间，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擂台上，一人走到天琪面前，冷眼扫视，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此人便是剑宗当代掌门绝情真人！
“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刹那之间，人群涌动，呼喊声此起彼伏。
天琪身子不停的颤抖，脸上都是恐惧之色。
他抬头朝人群扫视，忽然，视线落在了我和姐姐身上。
不知道为何，我从他眼神之中感觉到一丝寒意，不似从前见面那般柔情似水。
“子玉，你来动手！”
擂台上，人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顿时一愣，便见一白衣少年从后面走了出来，少年剑眉星目，白衣胜雪，后背上背负一把长剑，好不风流。
“方子玉！”
我一眼便认出了少年。
“师父！”
少年冲先前说话之人抱拳施礼，然后这才走到了天琪面前。
姐姐身体轻微颤抖，却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擂台上，少年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绕着天琪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了天琪面前，低头看向了天琪的双眼。
二人四目相对，只是一瞬。
“师父，弟子已经查明，此妖修行以来，从没有害人，平日里只是吃露吞水，没有杀念，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如何？”
姐姐正要动手，忽听得台上方子玉转身来到师父面前，拱手求情！
“妖就是妖，他今天不害人，你能保证他明天不害人么？”
“妖性如此，万不能手下留情！”
绝情真人冷笑一声，双手背负身后，眼里寒光闪烁，根本无动于衷。
“小师弟，我辈修行之人，定当斩妖除魔，你今天如何能说出这种浑话，还不快动手斩了那妖！”
“不错，妖心似海，你可别被他欺骗了！”
台上，其他人都是开口相劝，杀机四伏。
“快点动手！”
台下人也开始起哄，操起手中鸡蛋、蔬菜，地上石头，全部朝天琪丢了过去。
天琪被砸中，却是不敢言语，只能强忍。
姐姐看的心疼，却也不敢贸然动手。
“人之初，性本善，师父，你曾教导过我，人性本善，只要从头教起，定能明辨是非！”
“妖虽不是人族，但其生存，大抵是本性使然，无人教化，自然分不清好坏，此妖目前尚未害人，弟子念其修行不易，不如交给弟子教化，定能从善去恶！”
方子玉不卑不亢，满脸正气，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四周杀人一般的眼光。
“孽徒，还不退下！”
绝情真人气的脸色铁青，怒斥道。
“小师弟，还不退下！”
人群中走出一中年人，五官端正，虎背熊腰，却是方子玉大师兄铁雄。
“师兄，你别拦我，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争上一争！”
“我们剑宗乃玄门正宗，总不能滥杀无辜！”
方子玉一脸英气，我竟看的呆了，心中更是十分赞同。
“孽徒，还不快滚！”
绝情真人心中怒火终于忍不住，一脚把方子玉踹到在地。
方子玉也不起身，跪在地上继续说。
“师父，弟子愿以死明志，希望师父能给小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畜生！”
绝情真人终于忍不住，并指一点，身后剑光闪烁，剑气冲天，杀法之气陡然出现虚空。
剑气如霜，恍然间如大雪纷飞，一股凉意自绝情真人身上散发出来，而后如潮水一般四处扩散。
剑气所过之处，空气好似凝固。
原本还在起哄的人群，被这剑气一冲，顿时就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剑气在空中一转，当着方子玉头顶落下。
“小心！”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吼一声。
这一声好似一道引子，原本呆住的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吵闹声此起彼伏，无数人四处逃窜，再也不敢围观。
绝情真人手中长剑一抖，寒光降落，朝方子玉头顶劈了下来。
方子玉不闪不避，任凭长剑落下。
“城外等我！”
就在这个时候，姐姐在我身上轻轻一推，我便朝外面飞去。
紧接着我便看到了姐姐整个人腾空而起，朝擂台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光芒闪烁，好多人影朝擂台冲了过去。
那些人身上气息好不熟悉，我定睛一看，却是认出来了。
他们都是山中妖，我未化形之时，他们偶尔回被姐姐带来吃茶修行。
“哼，妖孽，速速受死！”
剑宗门人看清状况，顿时抽出了宝剑，朝群妖斩了过去。
绝情真人长剑落下的那一刹那，铁雄忽然伸手一抓，把方子玉拖到了身边。
“还比快走！”
铁雄冲着方子玉大吼一声，却是挡在了方子玉和绝情真人中间。
“好、好、好！”
绝情真人怒极反笑，眼里杀机四起。
“师父，小师弟还年轻，只是一时犯错，还请师父不要责罚！”
铁雄拦着绝情真人，然后转头朝方子玉看了一眼。
“再不走你是等死吗！”
“师父！”
“师父这里，有我担着，等事情过去了，师父气消了，你再回来便是！”
铁雄见不得方子玉婆婆妈妈，伸手一推，把方子玉推到一侧。
方子玉一个机灵，也回过神来了，他快步走到天琪面前，手起剑落， 天琪身上束缚便被解开。
天琪感激一笑，快速跳下了擂台。
方子玉紧随其后，二人跟着姐姐众妖聚集，朝城外狂奔。
我见剑宗门人紧追不舍，便趁乱放火。
大火烧起，人群更乱，趁着这个空隙，我们终于逃脱出去。
5
“你现在要去哪里！”
城外，姐姐扶着天琪，正自谈论。
其他妖族围在二人身边，嘘寒问暖。
我抽空来到了方子玉身边，低声问道。
“原来是你！”
方子玉原本神情黯淡，在看到我之后，难得挤出一丝笑容。
“也没什么打算，等着师父回心转意，我回去便是了！”
我想到先前绝情真人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一阵寒意。
又想到方才方子玉所作所为，心中甚是仰慕，忍不住道：“你可有住处，要不与我们同去！”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
姐姐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和人类打交道，更别说邀请人类到我们居住之地。
两难之境，忍不住偷眼朝姐姐看去。
“无妨，我去周边山庙，将就几天就行！”
方子玉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尴尬，笑着回答。
只是此时的他，却是没有第一次见面那般单纯。
“谢谢兄台救命之恩！”
姐姐扶着天琪来到方子玉面前，拱手施礼。
人妖很少交流，人族杀妖，妖族怕人。
往常妖族遇到人，大抵都是逃窜。
今日所发生的事，让大家对方子玉有了一些好感，有些对人族不熟悉的妖，更是双目在方子玉身上扫视，好似要看穿一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已经开智，化形，便已如人一般，既无伤天害理，便不应该被杀，我只不过是顺应本心罢了！”
“希望你以后牢记善念，行善行，不危害生灵，他日定成正果！”
方子玉正了一下衣领，俨然先生模样。
“这是自然，先生可有住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