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的奋斗路

介子 2024-09-11 16:40:26

上一世,我是沦落青楼的罪奴。

只能眼睁睁恩人四肢尽断,生不如死。

最后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重活一世,我既不能再见她,那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她报仇!

1.

我猛地惊醒,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触手一片光滑细腻,仿佛此前种种都是一场噩梦。

“源香、春雨、柿红、秋荷、明枝,你们几个跟我过来。”掌事的话刚刚落下,我就看见屋子里头幸灾乐祸的眼神。

我这是,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片猩红,耳畔也总传来一句话,“姐姐,杀了我吧。”

手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我遵从她的愿望,亲手杀死了她,而后又被人杀死。

前世,我一时不慎被人刻意绊到,石子划烂我的额头,被掌事直接放弃。

这次,我强撑着身体,躲过暗算,走出了房门。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上一世更差了。

“有贵人前来,你们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掌事带着我们几个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越阴暗,可迎到头的确是一个雅致的隔间。

“抬头。”一个贵夫人端坐在堂中央,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心生惊惧,掌心生出了冷汗,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是上一世将我打入深渊的人。

“长得倒是都还算得上周正,胆子小就小些吧,回去养养再看是个什么样子。”贵妇人打量几眼,就叫掌事给我们收拾一下,跟她走。

我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她像是没认出我,那上一世为何在我将死之际同我说那般话。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机会来了都把握不住。”掌事看见我害怕惊惧的表情,嗤笑一声,“连自己要过上好日子都不知晓。”

她让人拿着丝瓜瓤狠狠的搓洗我们的身体,一边嘱咐好好表现,“伯府要挑个养女。”

所以,那个贵妇人是伯府的人,是伯府要她去死?

可她明明和我说,是在和伯府合作。

而且,伯府、养女、在我们之间挑选一个?

这不对劲儿,大历朝阶级森严,挑选奴籍做养女已经够离谱了。我还是烙了印罪奴,比寻常奴籍还要低上八分,伯府人怎么会连我一起挑走。

我又怎么会被掌事挑中?难道伯府只看容貌吗?

看着周围同伴放松又惊喜的神情,我愈加发愁。

更不要提我上一世的遭遇了。

2.

我们五个人被塞进了同一辆马车,趁着夜色被摇摇晃晃的拉走。

未入伯府,而是被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庄子上,等我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就是庄子上不下二十之数的姑娘们。

带我们来的那位贵妇人把我们扔在庄子上,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我叫桃红,你们几个以后就都归我管了。”桃红往没有一丝荫蔽的地方一指,“先去那边等着,醒醒神儿。”

我初来乍到不敢多言,赶快过去站着了。

刚站定,耳边就传来源香铿锵有力的声音。

“掌事说我们是被伯府选来当养女的,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哪里有你使唤的份儿!”

我闭上眼,知道她蠢,不知道她这么蠢。

“你也是这么想的?”桃红将视线转向柿红,她与源香关系尚可,却也会审时度势,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低垂着头,也走了过来。

“看样子,就你一个不听话的玩意儿。”桃红面上慈悲,说话也轻柔,“来人,把她杖毙,给咱们伯府未来的小姐醒醒神儿。”

“你们也都过来看看,不听话的东西是个什么下场。”

我跟着人流走到院子中央,看着板子一起一落,源香哀嚎、求饶声渐小,最后只留满地殷红。

等我们被恩准回屋时,是被府里的下人半扶半拖着进去的。

今天这一场,我们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主人家的杀鸡儆猴。

初来此地,主家肯定会搓搓我们的锐气,只是我没想到用的是人命。

我们在院子待了三天,伯府的小姐候选人每天都要进来十几二十号人。

直到这个小庄子都快挤不下才停下,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有整整一百一十个人。

有贫苦人家的女儿,有青楼赎身的青倌,有不得已自卖身的奴籍……

还有我这个绝无可能的,被烙上了奴印的罪奴之后。

3.

我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紧紧的盯着墙脚下爬过的蜘蛛,听着侍从一批批的叫人,心脏拼命的跳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想活不想死,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

可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活下去。

“咚咚咚。”

“到我们了吗?”柿红出声问道,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双手紧紧的揪着床单。

从那天源香被当场杖毙以后,她就一直这样战战兢兢的。

“到我们了,走吧。”我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

被人带到临时搭建的屋棚里,像是个货物一般被人翻动身体,随意检查。

嬷嬷的手在我的烙印上狠狠一按,却又轻易放过,我就听着她的指示,抬手抬腿,说话走路。

直到我想待宰的猪猡一样,被盖上章,撵了出去。

院子里留下来的人什么模样的都有,叫人实在捉摸不透。

六人间变成四人间,人也被分成了几组,被专人带着习字、学规矩。

日日上课、周周考试,人一批批的被筛掉,等我们都被规矩腌入味以后,桃红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先恭喜各位了。”桃红穿梭在我们之间,时不时用手指勾起脸看上几眼。

等我们解散时,又离开了三人。

余下的被带离庄子,马车摇摇晃晃。

我接着风吹的间隙,瞟上几眼车外的场景:树木、草地、农田、小巷。

我们被拉进了青楼。

而教导我们的,也是我的老熟人。

4.

不同的是,上一世我因为身上的奴印,连学习才艺,做个清倌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却被藏得好好的,日日听些奇淫技巧,琴艺舞蹈,连外人也不曾见过一个。

我有时也会梦见她,梦见她被折磨,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丢在院子里,求我杀了她;梦见我高举着她送我的发簪,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又梦见初见时穿着一身男装的她,透过我的眼神看出我的死志,买下我给我安身之地。

一同来的人,有不堪凌辱自杀的,有说了不该说的话被生生毒哑的,有逃跑被抓回来充作雏妓的。

等到出师,我们只剩下了三人。

被拉入王府的第一日,我终于见到了伯府夫人,和当日选了我的那位贵妇人——她竟是伯夫人的奶嬷嬷,季氏。

季氏看着我的眼神透着一股惊讶与差异,然后我就被单独带走了。

“你是罪奴出身,比起寻常奴籍来还要不堪些,但我们伯府的小姐还是得出身清白点。”季氏掐着我的脸,强迫我抬头看她。

“可即使如此,您还是没有将我淘汰,可见我并非没有一丝可取之处。”我抬起眼帘,坚定不移。

上一世她杀死我前,眼里的可惜绝不是假的。

只要我对她们有用,我就有信心活下去,然后拼尽一切了却恩怨。

“伯府自然有伯府的法子。”季氏拍了拍我的脸,直起身子,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只是你要受些苦了。”

“不过,我喜欢聪明人。”

我被堵了嘴拖出去。

生生剜下背上的一块肉,又有人拿烙铁烫去锁骨上的一层皮。

5.

而把身上印的“奴”字和编号毁去的代价。

就是高烧7天,卧榻一月,全凭我对生的渴望支撑着。

等我缓过神的时候,一股难言的恨意充斥我的胸腔,身份低微,就要这样任人玩弄吗?

两辈子的恩怨情仇在我的胸膛交加。

可随着满腔恨意随之而来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养伤的几个月日日都有大夫来查看我的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得安生,左手动不了,右手还能动。

我日日趴在榻上习字读书。

等我彻底养好,已经是再两个月以后了。

早就跟不上她们两个,她们也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本想韬光养晦,可偏偏二小姐看我可怜,给我安排了晚间的课程,硬生生把我搅进她们两个养女位置的争斗。

我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拼死相争。

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好看。

我们憋着一股劲要在最后的考核中争个高下。

但我十三那年,老夫人却钦点我做养女。

大家都很惊讶,我各项皆为优秀,却不像婉宁与舒和那般有格外突出的亮点,除了我这张让她初见时讶异的脸。

我还为此准备了一个杀器,助我在夫人面前露脸,展现自己的价值。

但当老夫人说我们三人相差不多,但小姐更为喜欢我时,我竟从内心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下一秒,又从脊椎骨升腾起透心的凉意。

6.

此后,婉宁和舒和不知所踪。

而我满腹疑虑的被拉去见了伯府的各位主子。

用了七年的时间,实现阶级的大跨越。

“看着倒也乖顺,正好能为我们所用,爱屋及乌也会偏爱一些。”这是早已出嫁、膝下已有二子的大小姐。

她也认识我、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实在好,好到仿佛此前种种都是幻觉一般。

我获得了知晓主子们的名字的权力,和二小姐婉柔同吃同住——住在偏院,和她一同读书,甚至出席宴会也会带上我。

可我知道,这只是为了抬高我的身份,日后面上好看一些。

“早就听说伯夫人认了一个养女,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幸能见上一面。”礼部尚书家的小姐抿了一口茶水,嘴角含着笑。“想来能被伯夫人看上定是有本事的,不若芊柔小姐也让我们瞧瞧你的本事。”

我知晓她是在借挖苦我,来讽刺二小姐,根本原因恐怕还是伯爷前些时日在早朝上把礼部尚书骂了个狗血淋头,两个人喜提罚俸一条龙服务。

但是伯爷之后就被陛下赏了一些东西。

也算是打了礼部尚书的脸,两家自此结了仇怨,她家小姐想要出口气倒是也说得过去。

“明珍姐姐这是何意?”二小姐拿帕子遮住嘴,“芊柔哪有什么本事能比得上你啊。”

“芊柔性情良善,出门前母亲才叮嘱过我不要让她被阿猫阿狗的欺负了去。”二小姐伸出右手握住我藏在桌下的手,拉到了桌面上,面上带了些让人心惊的怒气,“我还想着姐妹们都和善,哪里会被欺负了去,没想到京中竟有这般传闻。”

“那我今日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二小姐走出席面,跪了下去,我被拉扯着也跟着跪到了旁边,“今日是大长公主殿下举办的赏花宴,本不该扰了大家的性质,只现下臣女实在不能让母亲名誉受损。”

7.

“昔日母亲听闻城郊有个寺庙灵验,特意去了一趟,本来想着不要太兴师动众,就只带了一个车夫、两个丫鬟,未成想……”二小姐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身体轻轻的颤抖,泣不成声。

我感受到衣角的扯动,膝行几步跪到了前面,扶住她的肩膀,“天气无常,返京途中下了大雨,夫人被困到荒郊野岭,淋了雨高烧不退,车夫回京求救久久未归,恰逢民女略通一些医术,就搭了一把手。”

“若不是芊柔姐姐救治,怕是母亲就遭遇不幸了。”二小姐哽咽道,“又得知姐姐一人孤苦伶仃,母亲动了隐侧之心,不曾想京中竟有这般传言。”

“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感念夫人恩德,愿意自行离去,还请殿下日后能为夫人正名。”我垂眸向大长公主叩首。

“请大长公主为母亲与芊柔姐姐做主。”二小姐紧跟着叩首。

大长公主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幼时又遭遇大祸,母妃以命庇佑才得以存活。

所以十分看重母子亲缘。

这次来参加宴会就是想让我在京中正式走个过场,如今正好将计就计,也比之前的计划更周全些。

但是,这样简单、粗劣的真的可以瞒得过大长公主吗?她可是从宫廷里厮杀,笑到最后的人。

“啪、啪、啪!”台阶之上传来了一阵掌声,大长公主略显戏谑的声音飘了下来,“还真是感人啊。”

“我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还真是……”大长公主从高台走下,用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

我正对上大长公主的眼神:她的瞳孔紧缩,原本玩味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下来,眼里满承着怒火。

[原来如此。]虽然她没有出声,但我好像听见了她的话语。

“这还真是伯夫人命不该绝啊!”大长公主松开了手,面无表情。“明珍,你的话有些多了,我不喜欢听。”

“以后我出席的宴会,你就不要来了。”

我好像也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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