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9月19日,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日子。 四十多年前的这天,驻军防化二连官兵在这里经历过一场生死的考验。
那是1973年,防化二连大院就设在敦煌县城北侧的大水渠旁边。东侧墙外紧邻敦煌县中学。在当时这是一支非常神秘的部队。
炎炎烈日之下干部战士们要乘车去县城之外的沙漠戈壁滩上训练,身穿防毒衣头戴防毒面具在沙漠戈壁滩上摸爬滚打,身背测量仪测试核辐射强度、测试化学—氢氰酸、氯化氢、芥子气等剧毒气体。
汽车班司机们(九班小车班,十班大车班)还要经常不断地轮番将上级配备的装甲车开到野外进行训练,只有两个瞭望孔的装甲车开起来尤其费神,行驶在路上,一路轰鸣中常常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人们猜测着,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其实人们并没有猜错,每当装甲车出动,那绝对是核试验的前奏。尤其,无数辆北京吉普和嘎斯六九小车频繁出入407部队北大门的时候…
当年的敦煌县城并不繁华,城里只有东西走向一条主街。
1973年9月19日的傍晚,敦煌县城微风习习,夕阳映天。晚饭过后,劳累一天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或漫步游览,或说笑嬉闹,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7时许,县城东南忽然冒起一股黑烟,随之翻滚蔓延直冲天际。很快,惊恐的人们发现,这是县化肥仓库着火了!
浓烟如同号令,当地驻军和群众立即行动,3000多人先后奔赴火灾现场救援,我防化二连一百多名官兵在连长刘一正的带领下,经过 3个多小时的奋力拼搏,终于扑灭了烟火,挽救了大量化肥。
然而,燃烧后的氮肥产生出大量毒气,致使数百人中毒,近400人住院治疗,4人因抢救无效死亡。
我连战士王午申在这场救火中光荣地献出了他年轻的生命。(王午申,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从河北雄县西昝公社入伍,牺牲时年仅十八岁)
这是一个非常内向要强又十分要求进步的同志,入伍前就读雄县西昝中学,和我既是老乡又是同年入伍,酒泉新兵连训练结束后我们一起被分配到二连。
我被分到四班(侦查班)他被分配到五班。训练时摸爬滚打在一起几个月时间。73年五月我被选送到防化营司训队学习驾驶,直到十月份司训队训练结束后回到连里我才知道他在九月十九日牺牲的消息。
其中地方牺牲的还有年仅二十三岁的化肥厂职工刘传珍同志,后被追认为中共党员,我连牺牲的王午申等3名同志被追认为烈士。其中王午申被追记二等功。 事后,这场火灾被定性为特大伤亡事故。
化肥厂着火事故后,党中央派出了慰问团,看望伤员并指导善后工作,体现出关怀和重视。
那场大火,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敦煌县城和灭火军民处在可能被毁灭的境地!
硝酸铵既是化肥又是炸药,当年敦煌化肥仓库里燃烧的氮肥,就是硝酸铵——炸药!况且已经燃烧,一旦发生爆炸,现场的3000灭火军民将无一幸免,大半个敦煌城都将化为灰烬。 那个时候,敦煌县城处在重大灾难的边缘。
3000军民拼死相搏,高达棚顶的化肥袋被搬腾一空,库底多处燃火点相继露出,消防官兵不失时机的用水枪压制燃火,当后续水源无法接续的时候,众人推倒了院墙和库棚的后山墙,从田野的水渠旁排成多条传送带,靠桶提盆端传递沟水泼向火场,最终浇灭了烟火。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敦煌县城保住了!老百姓安全了! 当一切平息之后,满身泥污却倍感自豪的灭火军民,这才缓缓迈开疲软的腿脚,踩踏着泥泞慢慢地离去。
火灾虽然扑灭了,但是,氮肥燃烧后释放的有害气体,却不同程度的侵入到灭火军民的肌体,埋下了更大苦难的祸根。
当天夜深人静的时候,灭火军民中陆续出现了胸闷气短、心跳加速等中毒症状。 尤其我连官兵,中毒尤其严重,在县医院里,值班医护面对伤员束手无策,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类情况。
闻讯赶来的县领导和医院领导紧急组织救护,一边联系寻找分散居住的医护人员,一边安排调整医疗器械抢救危重伤员。
相继送来的伤员挤满了医院,楼里房内、院外路旁,到处都是躺着、坐着呻吟的伤员,众多的陪护们焦虑地呼喊着、催促着。
县医院顷刻之间接纳了400多名伤员,远远超过了医院的承受能力。
在县领导的协调下,七里镇解放军25医院,开始接纳伤员。 初期的救治主要是输液输氧,尽力控制毒性发作,并没有消除中毒的有效办法,4名重症伤员因咽喉肿胀无法呼吸而相继牺牲。
随即,医院采取切开喉管输氧的手术,才保住一些重症伤员的生命,我连战士许桂泽和其他几个战士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第三天,中央慰问团到达敦煌,在随行医疗专家们的指导下,制定出了有效的治疗方案,不用再做切开喉管输氧的手术,依靠不知名的药物,伤员们逐步消除了病痛,慢慢地获得了康复。
七八天后,随着数百名伤员陆续出院,苦难解除了,敦煌平静了。散去满脸愁云的人们,又开始忙碌着喜迎“国庆”了。
心中铭记着他们,在这次灭火行动中,防化二连最先冲进火场,始终战斗在最危险的部位,准确执行了指挥部的指令,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好评,受到中央慰问团和兰州军区工作组的赞扬。
接到敦煌化肥仓库着火前去救援的命令后,我连一百多名官兵跑步赶到化肥仓库时,大门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堵死,此时有人呼喊“解放军来了”!看热闹的人群急忙让出一条通道。
干部战士们进到院里才看清,靠近库区边墙那栋数十米长的库棚里,密密麻麻的化肥袋垛至棚顶,从棚顶与化肥垛的缝隙间,翻卷着涌出黑黄色浓烟。此时在现场中,只有几名焦虑无措的库管员站在那里。
大家二话没说,即刻冲向库棚搬运化肥。
着火现场,浓烟滚滚,成千上万吨化肥失火意味着什么?此时已是毒雾弥漫,整个敦煌县城的上空被毒气笼罩,先赶去的救援官兵已经有人在晕倒,连长一边命令继续救火,一边安排火速回营房取防毒面具。
战友们排成几队长长的人墙,面对面,脸贴脸…一袋袋未燃烧的化肥就这样通过我们战友的手被送到安全地带。
不大功夫,连里派出的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开进院内,几名戴着防毒面具的战士迅速进入火场测试。
为了减少最大伤亡,部队首长开始改变抢救方式,抢救开始分梯队入库房抢运化肥。
每批10人命令后憋气冲入库棚,每人扛一袋或2人抬一麻包,快速撤出库棚运到堆放点。前批出发后批准备,前批撤出后批冲进,依次循环。
二是用简易措施防毒烟伤害。要求官兵将手帕、军帽、甚至脱下汗衫,用水将其浇湿,在冲入库棚时捂住口鼻,防止毒烟吸入肌体;三是相互照应周围战友安全。任何人不得在库棚内停留,发现有人出现状况,立即协助离开库棚。
73年9月19日,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日子。 四十多年前的这天,防化二连在敦煌经历过一场生死的考验。
此刻,我怀念已经牺牲了的王午申战友和其他那些为抢救人民财产而牺牲或终身残疾的战友们。
我好想,好想再一次拉住他们的手,再不分手!我为他们献上这首歌:送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