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怀揣着发财的梦想,响应法国政府的号召,从法国来到落后的越南,但现实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但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只能定居了下来。
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对于她的出生,父母并没有多大的喜悦,特别是母亲,看着襁褓里的瘦弱的她,撇撇嘴,翻身就睡下了,一副不想再多看一眼的样子。
母亲最喜欢的是大儿子,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那是她的希望,她的骄傲,她的未来。
小小的她渴望得到母亲的关爱,每次当她扑进母亲怀里时,母亲总是喝骂她,让她站好!
简陋的生活条件,粗鄙的当地人,无处不在的孤独感,让优雅的母亲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妇人,除了对大儿子和颜悦色以外,对二儿子和她非打即骂,好像他们两个是捡来的孩子。
但哪个孩子不渴望母爱,虽然母亲一次次地推开她,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在受到委屈的时候扑向母亲。
母亲偶尔心情好,不打骂她的时候,她开心地像只花蝴蝶。
终其一生,她都对母亲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想要得到母亲的爱,想成为母亲最骄傲的孩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从小,她和二哥就感情很好,二哥性情温和,秀气斯文,两个小可怜在家里像透明人似的,大哥被母亲娇惯,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经常欺负瘦弱的二哥。
她向母亲告状,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不要惹大哥生气嘛。
母亲对大哥的维护刺伤了她,她冲母亲叫道:“是大哥打二哥,二哥都被打哭了。”
“好了,不要吵了。”母亲不耐烦地打断她,让她别再说了。
她一个人气愤而又茫然地站在那儿,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儿子,母亲对大哥就爱得不得了,对二哥就很讨厌的样子。
女人天性同情弱者,她也不例外,她喜欢温顺腼腆的二哥,讨厌恶魔一样的大哥。
她对父亲的印象很稀薄,父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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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搬了家,母亲的脾气变得更加的暴躁了,看着唯唯诺诺,哭哭啼啼的二儿子,她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棍子就把他抽打了一顿。
大哥有样学样,和母亲一样是个暴虐的性子,经常抽打弟弟,看着二哥被打得遍体鳞伤,她扑上去让大哥别再打了。
大哥连她也抽打了几下,最后才丢下棍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和二哥抱头痛哭,她鼓动二哥起来反抗大哥,但懦弱的二哥说,他不敢,他打不过大哥。
二哥的懦弱让她很瞧不上眼,却又让她生出了保护之心,二哥是这个家里她最亲近的人,是她在这个世上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
有一次,大哥在饭桌上欺负二哥,抢他碗里的肉,看着二哥默默承受的样子,她冲大哥嚷道,“你为什么总是欺负二哥?”
大哥得意洋洋地说,“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恨恨地说,“我真想你死掉!”
说完,她饭也没吃完推开椅子就跑出去了。
她诅骂母亲最心爱的大儿子,但破天荒地母亲没有责骂她,母亲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个女儿很像她年轻的时候,骄傲,倔强,叛逆。
晚上,二哥悄悄地去她房间安慰她,她抱着二哥柔软的身体,虽然对他怒其不争,但抱着他她心里就很平静安宁。
她心里想着,“以后,就由我来守护二哥吧。”
她母亲依然梦想着发财,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投资买地,被当地人骗得血本无归,土地临近海边,汛期经常会遭受海水淹没,根本什么也种植不了。
当时他们住在沙沥,母亲是沙沥女子学校校长,看着长得亭亭玉立的她,母亲决定把她送去西贡公立中学读书。
在西贡结识有钱人的机会更多,母亲心里这样盘算着。
学校里的白人女孩放学后,大多都会有专车来接她们,只有她一个人坐轮渡往返于西贡和沙沥。
她常常倚在栏杆上望着湄公河发呆,她和母亲说,“以后我要当作家。”
母亲嘲笑她做白日梦,哪有母亲这样鄙薄自己的女儿的。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会让母亲对她刮目相看的,她等着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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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在轮渡上,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一直盯着她看,她发现后,抬眼静静地望着男人,男人朝她腼腆一笑。
男人身材不高,面色白皙,穿着做工精良的西装,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她冲男人淡淡地一笑。
男人走了过来,于是两人攀谈了起来。
男人果然是一个富二代,他父亲在印度拥有庞大的产业,这些产业主要交由他打理。
“你多大了?”
“16岁。”
“听起来不像是真话。”
“哦,15岁……15岁半……可以吗?”
“可以。”
少女时的她,五官精致,一头漂亮的卷发,肤色白净,有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男人被这个15岁的少女给迷住了,她远比她的年龄要早熟,身上带着一种迷人的气质。
第二天,在校门口,她看到男人的豪车在学校门口等她,她走了过去。
男人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她像个骄傲的公主坐了进去。
终于有汽车来接她放学了,她得意得很,希望有同学看见,再不敢嘲笑她寒酸了,但内心又有一种羞耻感。
母亲知道有男人接她放学后,只说了一句,“你知道该怎么做。”言下之意是不要随便让男人占了便宜。
母亲的话,让她很是羞惭,同时也有些后悔,自己这么随便就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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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为了讨得她的欢心,带她去吃好吃的,送她礼物,她享受着男人的追逐,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依恋。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男人的心,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过她,对她这么好,这种被人呵护被人珍重的感觉,让她心里倍感温暖。
男人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很不适应也很不喜欢,她推开男人,有点犯恶心,她走到街边弯腰吐了起来。
男人自嘲地说,“我让你这么倒胃口啊。”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男人征得她同意,请他们全家去高级餐厅吃饭,大家都很兴奋,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精致美味的食物了。
大哥点了几道最贵的菜,毫无形象地大口咀嚼,她母亲只是爱怜地看着大儿子,心疼他都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那晚,她母亲优雅而又美丽,男人讨好地向她母亲介绍自己的家族事业,他父亲在印度拥有5000套豪宅。
她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他们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啊,她算不出来,她母亲倒是很有兴致地听着。
吃完饭后,他们去跳舞,她拉着二哥兴冲冲地进了舞池,她要和二哥跳第一支舞。
看着兄妹两人亲热地跳舞,男人心生嫉妒,当男人和她跳舞时,他紧紧地搂着她的纤腰,她想让她放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要是让母亲看到她得罪这位金主,回家后说不定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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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对她和二哥很苛刻,但对大哥予取予求,大哥染上了毒瘾,母亲把自己辛苦赚的钱拿出来给他抽鸦片,但还是满足不了大哥,他在外面欠了不少债。
家里经济陷入窘迫,母亲暗示她向男人要钱,她既得意又心酸,母亲终于需要她这个女儿了,但母亲竟然要自己的女儿伸手向一个富家公子要钱,母亲应该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她逃课去找男人,男人很有钱,却住在贫民区一个简陋的公寓里,这里人员嘈杂,但她觉得很安心,这里有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她觉得很安心。
她说明了来意,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她故作镇定,男人从钱包里数了一叠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我就值这么点钱啊。”她有些悲哀地轻声说。
男人上前搂住了她,动作温柔而又虔诚,这让她有些感动。
那几年,是她过得比较开心的一段时光,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她从小就缺少父爱,男人的爱弥补了她内心的缺失。
有一天,男人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蛋说:“我不能娶你。”
她紧绷着脸看着男人没说话,他对她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吗?
“家里给我订亲了,是一个富家千金小姐。”
他自嘲地说:“如果我不回去结婚的话,父亲就会把我赶出家门,到时我就变成一个穷光蛋了。”
“我要回去了。”男人吻了吻她的嘴唇说。
她推开男人,尖刻地说:“你是在担心我吗?没必要,我可没爱上你,我爱上的是你的钱。”
嘴里这么说,但她浑身都在颤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她倔强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了男人。
男人很快回了中国,他们再没有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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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在小说里写道:“长大往往只需要一瞬间,情爱的沧桑,远远胜过时间的流转。”
“我们是情人,我们不能停止相爱。”
她离开了西贡这个让她伤心和绝望的地方,一个人去了法国。
在法国,她交往过很多男人,最后,这些男人都离开了他,只留了一个儿子给她。
一直到垂垂老矣的暮年,她都没有忘掉那个温柔多情的中国男人,她将他们的故事写成了一本小说——《情人》,荣获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奖。
小说风靡全世界,她想,男人在中国应该也看到了吧,他还记得她吗?
她就是法国女作家——杜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