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太子妃,却被一卷草席扔出门,我看着痴缠我的太子笑了,“什么都给我吗?包括你们所有人的命吗?”

远山不是黛 2024-01-25 13:56:27

当初我从河畔救下周夜霁时,并不知道他是太子。

为谢救命之恩,太子欲娶我进府,阿姐却代替我嫁给了太子。

三年之后,一卷草席匆匆将阿姐卷出了太子府,她死在了成为皇后的前夜。

次年,已为新帝的周夜霁广纳秀女。

我入宫,从一小小的秀女开始。

我要爬上那最高的位置,然后,替我的阿姐报仇。

1

“你们这群新来的贱人我见得多了,一个个自以为娇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未得封号便拿乔,不知天高地厚,仔细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贵妃来储秀宫指桑骂槐地发了好大一通火,命其名曰替皇上敲打敲打我们这些新入宫的秀女,免得新来的秀女坏了规矩。

秀女们俱是头低成鹌鹑状不敢置声。

我亦在其中。

更别提,她意有所指的人,就是我。

贵妃姓蒋,着实美丽,即使此刻破口大骂顾不得体态,依旧动人。

我盯着蒋贵妃的脸出了神。

贵妃和皇上相识于微末之时,彼时皇上尚为太子,而贵妃早有婚约在身,两人的爱情步履维艰,见不得光。

贵妃眼睁睁看着皇上娶了乡野村妇为妃,却无奈何。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继位,所有的阻碍烟消云散,恰逢那霸占着主位的乡野村妇死了,所有人都认为下一刻便会举行贵妃的封后大典,没曾想皇上反倒先广开纳秀,怎能让她不气?

针落有声的储秀宫,除了我之外其他秀女头都不敢抬,很快贵妃便眯着眼睛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就是那个没脸没皮的贱蹄子吧,长得如此楚楚可怜,莫不就是用这皮囊魅惑了皇上?昨夜可是十五!你是哪家的,这么没教养,在此等特殊日子也敢痴缠着皇上?”

每月十五,为彰显皇后地位超然特殊,皇帝必须去皇后宫中。

只是新帝尚未封后,这等规矩不过一纸空谈。

不过是因为往月十五,皇上不是在上书房待着,便是去她的玉疏宫,如今看我一刚入宫的小小秀女抢了她的的特殊性,怎能不让她发怒?

谁叫她是贵妃,没理依旧能搅三分。

我低着头不发一言,身旁欲攀结蒋贵妃的秀女忙道:“她不过是五品官员国子监监丞君大人的女儿,哪能跟太傅大人比?”

“哦?原来是君监丞之女。”贵妃似笑非笑。

谁不知道,蒋太傅乃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是位高权重的正一品。

太傅在国子监内随口一口唾沫,都能淹死监丞。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定要给君家带来影响了。

献殷勤的秀女大着胆子:“贵妃娘娘,晏婕妤如此魅惑君主,是不是该罚?”

“嗯?晏婕妤?本宫记得这贱人被封为才人,难道她何时竟得了封号,还升了位分?”

“就在刚刚,负责宣读的公公刚走。她如今刚晋升小小婕妤就敢如此怠慢娘娘,贵妃娘娘您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她才是啊!”

贵妃听闻此话,眯起一双美眸,下一刻却狠命地朝跪拜在她面前的秀女胸口狠狠踹去!

“她我是要罚,但你怎么敢指挥本宫如何做事?莫不是也想爬到本宫头上,取而代之?”

秀女被踹倒在地,登时喷出鲜血。

即便如此,她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重新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臣妾不敢。”

贵妃冷笑着开口:“我看你敢的很。”

她拍拍手,命人拿来红绣鞋给那位秀女穿上。

红绣鞋是贵妃最爱折磨人的手段,名字虽然无害,但其实是形容将铁鞋放进炭火中烤得通红的样子。

穿上贵妃赐予红绣鞋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

听着秀女因脚筋、脚底板俱被烫断发出的惨叫,贵妃这才不屑地向我扫来一眼,冷笑: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晏婕妤已然侍寝过,获封婕妤,再住在储秀宫于理不合,皇上想必还没有给你分配院落,那就去本宫的玉疏宫,好好学学规矩。”

“诺。”我应声答应。

贵妃一愣,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爽快,毕竟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我去到她宫中,定是有进难回的。

她冷哼一声:“还算你识相。贱婢,赶快跟上来。公公可仔细下还穿着红绣鞋的那个,若鞋子不红了就再给她好好烫红穿上!没本宫的允许,不准起来!”

人人都知道,那秀女是活不成了,可没人再敢出声,唯恐又犯了贵妃的忌讳。

就在这时,太监进门尖声喊着皇上驾到。

贵妃顿时换了张面孔,柔肠百结。

“皇上~”

“凝玉,你怎么会在这?”

贵妃娇嗔着缠住男人的手:“我来看看是哪位好妹妹勾住了皇上呀。皇上~凝玉昨晚一直痴等着皇上呢,今日皇上可不许再不陪凝玉了。”

贵妃声音娇媚,又生得花容月貌,当她全心全意爱上某个人的时候,任他是谁都无法抵御。

皇上眼神一软:“那是自然,今日朕本就是要陪凝玉的。”

两人缱绻,皇上亦不在意秀女的恸哭与惨状。

他们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

我却注意到周夜霁在贵妃没注意的时候瞥了我一眼,才状似无意地问:

“身后跟着的,是哪位秀女?她怎么惹到凝玉了?竟让她跟到玉疏宫去。”

他的反应显然使贵妃很开心:

“皇上不记得了?她就是昨夜侍奉皇上的晏婕妤呀。凝玉还以为皇上喜欢,特意安排她来凝玉的宫中,凝玉好能及时照顾皇上的心上人呀。”

周夜霁刮了一下贵妃小巧玲珑的翘鼻:“胡说,朕的心上人只有凝玉一人。”

贵妃被周夜霁逗弄,笑得花枝乱颤,可仍没忘记当晚罚我抄写百遍《女则》。

我点着孤灯,听着主院二人的欢笑旖旎、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心中毫无涟漪。

若今日皇上不去宠幸蒋玉凝,我定然会遭受比抄写严重百倍的惩罚。

即便如此,手都已抄写得酸胀不堪,困倦至极,眼睛几乎睁不开。

我的贴身侍婢苓兰红着眼,看不下去:

“贵妃太不像话了,以为多陪了圣上几年,在宫中嚣张跋扈!今日不光喊娘娘您贱婢,还把陛下抢走了!谁不知道皇上来储秀宫,定是来找娘娘您的啊,要不怎么不去玉疏宫找她?”

我揉了揉手腕,安抚苓兰:

“噤声。现今我们主仆都在他人宫殿,须知隔墙有耳,莫提这些。贵妃卯时就要检查《女则》,我差得还多,莫若苓兰你替我去煎些茶来,好让我不至于这么困顿。”

苓兰刚走,就有人敲门。

竟是周夜霁身边的太监小福子。

“陛下知道娘娘被贵妃罚抄写,特地派小的来,帮娘娘抄写分担一些,小的自幼惯会模仿他人笔迹,定不会让贵妃娘娘看出来。

“陛下还说了,今日本也是想来见娘娘的,但他毕竟与贵妃多年,贵妃有些小性子,不得不宠。”

我合眉谢过公公。

贵妃有些小性子,不得不宠。

储秀宫那位秀女被罚穿红绣鞋无人置喙;

我被罚抄写《女则》无人置喙。

我的姐姐去年无辜惨死,草席裹尸无人在意,大概都因得这一点。

2

四年前,我阿姐凤冠霞披进了太子府,成为当朝太子妃。

一夜之间,大周人人皆知太子妃沈倾言之名,她出身草根,一介乡野村妇却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人人艳羡。

可三年过去,先帝驾崩,太子继位,眼瞅着阿姐即将登上后位,却反倒无辜惨死。

人人都说,是我阿姐福薄。

我不信。

我并不是君监丞家的真千金君夏。

我是前太子妃的亲妹沈倾夏。

同她一样,都只是来自琊州的乡野村妇罢了。

君监丞家的千金君夏,在入宫前夜与府中侍卫私奔,入宫名额却早已定下,我身为君夏小姐的家厨,顶替入宫。

在我的家乡,纺织用的梭子随处可见,我阿姐更是其中的一把好手。

我则不同,不爱纺织爱烹调。

那年我想着晚上做石炙江鱼吃,独自去河边捞鱼,鱼是捞到了,顺带还捞上来一个重伤的男人。

我撇撇嘴,本想装作没看见再把他扔回江里,却瞥见他腰间极为名贵的佩玉。

研习厨艺,是很费钱的。

很多名厨不收女学徒,我若强求,只能用大把大把束脩去换。

练习用的珍宝食材花销更是不计其数。

阿姐没有说我败坏家里的钱,反倒更加勤奋地织布,可赚得的碎银几两,支撑我们的日常花销都已是捉襟见肘。

思索着或许日后能以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向他讨些银钱贴补家用,我还是把他背回了家中。

赚钱果真不是那么容易,救起的那男人身上有好几处致命伤,我生怕他下一刻就要咽气。

我们村里没有医生,索性我那时正在研习药膳,正巧拿他练手。

男人果真福大命大,在我初出茅庐的药膳食补下都能活下来。

除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有些超脱常人的地方外,他约莫是个好人。

他痊愈那天,我端着药膳进去跟他说这是最后一碗,看他乖巧地吃完后,我像往常一样问他今日口感如何。

他慵懒地一手撑着床榻,勾起唇角,三分轻佻七分风流,盯着我看了半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说他叫周夜霁,对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愿意娶我做正室。

他说得好像这是对我无上的褒奖赏赐,把我震惊了。

开什么玩笑!

我果断拒绝。

我将来,可是要进宫做女官的。

我沈倾夏既然要做厨师,那自然要做最上等的御厨,御厨不限性别男女皆可,我若嫁给他,岂不彻底断送我的梦想?

他扶额,说难道你不知道周姓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我嗤之以鼻,说姓周的人多了,隔壁瘸腿的二狗子还姓周呢,不管意味着什么我都不可能嫁给他。

他望着我,眼眸深黑望不见底,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轻嗤一声后才说,他想要的东西,从来还轮不到他人说不。

我像看癫人一样看着他,从他手中夺过碗,跑回去跟阿姐讲今日遭遇。

阿姐默了片刻,却说:

“阿夏,你去跟他说这些药膳都是我炖的,那日也是我打捞他上来的。”

我眼眸瞬间亮起,嗅到八卦般调笑阿姐:“阿姐,原来如此,你喜欢那个癫人……啊不,姐夫啊。早说嘛,我看行!那小白脸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这才配得上我阿姐呢!”

阿姐背过头去,似是羞怯一般。

我还记得阿姐最好看的样子。

因此噩耗传来之时,我怎么也不敢置信,那一卷草席中,浑身青紫狼狈不堪的女子是阿姐。

那时先帝驾崩、举国缟素的消息传来时,我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那段时间我恰好学成,对于年后女官选拔颇有自信,这下更巧。

只因我猜,阿姐不日便要封后,此等喜事,我得陪着阿姐。

待到踏入京城之后我先去报名女官选拔,我站在队伍内,却听周围人小声的谈话声。

谈话的人大概是两名织女,她们连连称赞太子侧妃蒋玉凝改善了缫丝、纺织梭子,福泽百姓,比粗蛮的太子妃更适合做一国之母。

阿姐一直同我有书信往来,那改良技术,分明是阿姐的功劳!

阿姐说,她怕她一介平民不能担任后位,侧妃尚且贵为太傅千金,她位分居于她之上,若她能为民解忧,是不是就更像一国之母了呢?

她呕心沥血得出的成果,却被蒋玉凝抢走。

我愤怒冲上心头。

队伍已经行进皇宫前,恰巧见几位太监抬着草席,嘟嘟囔囔地抱怨。

草席中的人露出一节手腕,上面挽着我送阿姐的红绳。

那日,我沉默地从女官选拔行列中跑开,无声地追上那几位太监,给阿姐在异乡京城外立了个衣冠冢。

可衣冠冢上,甚至不敢写明阿姐的名字。

3

太子妃薨逝的消息几日后才传开,那时周夜霁已登基,对外居然说太子妃是病逝,已葬在皇陵中。

我笑了,若阿姐葬在皇陵中,那天我怀里浑身骨头都被打碎、软绵绵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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