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得胜归来,不要封赏不要金银,唯独请旨要了我。
所有人都道我命好,深得大将军欢心。
其实不是的,他娶我只为昔日之仇。
大婚之夜。
当他一身寒气的出现,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时。
我心里就只剩一个想法,那便是
——吾命休矣!
1
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回来了。
他弃了功名利禄,拒了万贯金银,独独请旨讨要了我。
天底下独一份恩宠,羡煞旁人,而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圣旨与聘礼是同时到达的侯府。
聘礼从街头排到了巷尾,惹得无数人驻足观摩。
半个时辰不到,大将军宠我入骨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望都。
大街小巷无一不是在夸我命好的。
闻着风声的王孙贵胄纷纷提着礼品前来靖安侯府道喜。
这些人全被哥哥赶了出去。
望着「哐啷」闭上的大门,他们在外边痛斥着哥哥得意忘形,不懂礼数。
聒噪的声音,让他越发烦躁。
「哥哥。」我轻轻的唤他。
他回过头对着我柔声道:「欢儿放心,哥哥绝不让那贱奴得逞!大将军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哥哥,欢儿愿嫁。」
两年前,慕陶还是我的贴身侍卫。
可他没能护好我,被打了一顿板子赶出了侯府。
当初是我亲自把他丢出去的,顺带的还往他身上踹了好几脚。
那天他浑身是血,伤得特别重,眼中怀恨,自始至终都没有喊一声疼。
现在他回来了,成了战功赫赫的将军,指名道姓的要我当他的将军夫人。
我就是再蠢也知道他目的不纯,可我别无他法。
哥哥纵然疼我,可天子之怒也不是一个小小侯府能承受得起的。
我不能自私的拿整个侯府的性命去冒险。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是从哪里出来的?是青楼!而且要是让他发现。」哥哥朝着我大吼,意识到旁边还有侍女,到了嘴边的话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意已决,哥哥莫要再为难,倒是哥哥一个人照顾宝儿难免会力不从心,不如尽早找个善解人意的知心人吧。」
大婚当天。
哥哥亲自背着我上了花轿。
临行前又塞给我一个锦囊,说是必要的时候能救命,嘱咐我一定要到了将军府后才能打开,随后他像逃跑似的转身离去。
我将锦囊紧紧握在手里,在花轿内哭成了泪人。
抵达将军府时,慕陶不在府里,我直接被送入了洞房。
整个房间就只有我身上这一件红嫁衣有些大婚的喜庆。
可见他并非真心娶我。
直到后半夜。
一双黑丝金线的长靴不急不缓的出现在喜床前。
隔着盖头我都能感受到他要吃人的目光。
我绷直僵硬的身子,坐得端正。
紧张到可以听到自己呼吸声。
他随手挑下我的盖头,慵懒的往旁边一坐,「会伺候人吗?」
「会……会的。」
我是郡主,自小被人伺候着长大,哪会伺候人。
我的话好像激起了他的兴趣。
他玩味的瞧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灵机一动,屁颠屁颠的跑出去让人送来了热水。
2
小时候爹爹回府,娘都会伺候爹爹洗脚。
我照做不就好了。
我端着洗脚水在他跟前蹲下,笨手笨脚的脱下他的靴子,自始至终他都是紧皱眉头。
正要脱袜子时,头顶传来「嘶」的一声。
我立马停下,「怎……怎么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袜子上渗出了血,他脚上的伤口被我毛手毛脚的又扯裂了。
他紧紧的拽住我的双手,摆在眼前仔细的把玩着,常年舞刀弄剑的老茧硌得极其不适应。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想来留着也无用,砍了吧,可惜了这般细腻白嫩的手。」
吓得我立马缩了回来。
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有用的,有用的,我会弹琴会刺绣,可以为夫君解闷,还能帮夫君缝衣服。」
他轻蔑的笑出声:「就你那点本事,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你强。」
他说的一点没错。
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刺绣女工我都学得一塌糊涂。
我打小就不爱学这些,嬷嬷来授课时,每次都悄悄溜出去。
为了不被发现,他还替我打掩护。
要是被哥哥发现,罚我跪祠堂时,他就也跪在一旁陪我。
现在他对我知根知底,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他。
我脑子飞快的旋转着,期待能想出一个让他改变想法的理由。
可我除了好看点之外就是一无是处嘛!
「想到能让我不砍你手的借口了吗?」他冰冷的开口。
我抬起头,怯怯的看向他,「还没。」
等等,我还有锦囊。
哥哥说过锦囊可以救命的。
我急忙打开,是一封信。
吾妹亲启:
小妹匆忙出嫁,兄长万般不舍。咱俩父母早亡,有些事情兄长不便悉数教导,但兄长总结了一下,要想稳固地位,就需得有子嗣,以下是兄长连夜收集到的法子,望能助小妹一臂之力。
附图如下:……
小……小黄书!
我脸涨得通红,急忙把信往锦囊里塞。
慌乱中里面竟又掉出一包药粉。
正准备去捡,却被慕陶先一步抢起,然后他整个脸就黑成了锅底。
「郡主这是想故技重施?当真是好手段啊!」
「什么故技重施,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这春情散是怎么回事?两年前设计我还不够,现在又故技重施,你除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没别的了吗?」
「春……春情散!」
我犹如五雷轰顶,我就知道哥哥不靠谱,这不妥妥的是在害我吗?
那一天,我偷溜出去看庙会,回来途中下起了大雨,我不得不借宿在寺里。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却也不知为何我的身体变得异常燥热。
这时寺里又刚好进了刺客,慕陶跑来确认我是否安全。
我见是他,毫不犹豫的就扑过去搂着,「慕陶帮帮我,我好难受。」
他是有顾忌的,一脸的抗拒,可我早就没了理智,最终也是没能逃过我的魔掌。
回到府中,哥哥只知道我遇刺,却不知我与慕陶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嘴上一直嚷嚷着要彻查清楚,将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哥哥在怒火上,慕陶因没能护好我挨了一顿板子。
当时我没有给他求情,还是我亲自把他丢出的侯府,他心里定是恨毒了我。
经过这件事,我病了一场,整整一年不曾见过外人。
两年前就是因为这东西害了他,现在我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3
他在我面前蹲下,分不出喜怒的问道:「郡主难道就不想解释解释?」
我心里咯噔一声,还能有解释的机会?
下一秒我嬉皮笑脸的道:
「夫君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肯定是哥哥将大夫给我开的药给不小心弄混了。」
我狡辩了,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很显然他是不信的,把我拎起来就重重的摔到床上。
抬眼望去他浑身散发着寒气,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他步步逼近,我不敢再与之对视,只瞧着他那紧握到泛白的拳头。
我此刻脑子里就只剩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我蜷缩到最里面,他一把把我拽过去。
「躲那么远干什么?最基本的暖床还要我教吗?」
我还以为我在劫难逃,没想到只是暖床。
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我像玩物般被他抱着,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坚硬的胸膛硌着我生疼。
可我不敢出声,硬生生忍着。
天还未亮圣上传来急召,他穿上鞋就往宫里赶。
我本应该与他一同进宫谢恩的,现在他走得急,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去也好,我最烦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
夜暮时分。
他回来了,身后跟了一名女子。
远远瞧去,那女子肤若凝脂,一颦一笑美得不像凡人。
「那女子是谁?」我随机拉着一个下人问。
「见过夫人,那是江姑娘。」
经过旁敲侧击,终于从侍女口中得知了江梦身世。
她原来是青楼女子,阴差阳错救了慕陶一命,半年前慕陶帮她赎了身,把她养在别院。
他对她很好,亲自把她安排在偏房,又嘱咐下人要好生照顾。
看着他对别的女子如此亲密关怀,我竟生出几分嫉妒。
我回到房间内对着铜镜独自伤神。
不经意间,瞧见了地上的春情散。
他今早走得急,竟把它给落下了。
我捡起来紧紧握在手中,哥哥说得对,只有怀了子嗣才能稳固地位。
趁着他洗澡,我端着莲子粥偷偷溜了进去。
躲在屏风后观察了好一会都未能下决心。
还在犹豫不决时,屏风砰的一声被暗器击得粉碎。
吓得我差点把手上的粥都给摔了出去,「夫……夫君。」
「又偷看我洗澡!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啊?」
「没有,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偷看,我是来给你送夜宵。」
看了又能怎样,从前在侯府又不是没看过。
才两年不见,他身上就多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知道这两年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他淡淡的道。